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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夜宴

        金奢狸的性子他太了解了。他宁愿相信这个女人半夜脱光了衣服,硬要钻进他被窝里,也不相信她会给自己跪下来。

        却见金奢狸一脸惊恐的样子说:“是妾无能,王爷息怒。”

        萧离俯身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戏有点过了。”

        金奢狸也低声说:“给你做足脸面,以后可没这样机会了。”

        萧离又低声问:“那能打你一耳光么?”

        金奢狸咬牙说:“你敢!”

        萧离脸色骤变,直起身子,冷冷说道:“起来吧,这也不怪你。昭妃是皇妃,尊贵的很。有人说,皇帝的狗也比我们尊贵些,何况是皇帝的女人。”

        昭妃斥道:“凉王,你这是不满本宫么?”

        萧离说:“还不算笨!”

        “大胆!”昭妃怒斥。

        萧离冷笑:“胆子不大,却也不小。但你只是个后宫妃子,能把我怎样?抓起来,杀了我?还是跑到老头子面前,去哭去闹?”

        昭妃哑口无言,气的双手颤抖。萧离说的对,她不过是天启帝的妃子,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萧离指着花惜:“这是我的女人,不是宫里的阿猫阿狗,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她。”轻轻挥手,一股掌风卷起地上杯盘飞到昭妃脚边,摔了个一地狼藉。

        昭妃惊叫出声,大叫道:“你竟没一点尊卑。”

        萧离身形一晃,瞬间到她面前。昭妃一声尖叫,身子后退。被身后宫女绊住,摔了个仰面朝天。众宫女太监赶紧扶她起来,鬓钗凌乱颇显狼狈之色。

        青萝不敢出面,早找了太子来。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咳嗽两声,冲萧离喊:“老四,过分了。”又吩咐:“将几位王妃和世子妃请去别院招待。”

        萧离本不是这么张狂的人,但金奢狸跪下演戏那一刻,他就明白,金奢狸的意思就是让他张狂。这女人心思细致,京中的情况也比他更了然,必然是有深意的。

        他冷冷看一眼昭妃,说:“明日太子登基,昭妃该如何称呼呢?”说完转身离开。

        三兄弟再聚一起,太子说:“我若不来,老四你该怎么下台?”

        萧离说:“我们兄弟,难道还要怕一个女人。”

        “那可是昭妃。”

        萧离心中一动,说:“什么妃都不管用,她只是个女人。况且今日之后,你才是皇帝。我何必给她面子,让她以为自己多了解不起。你若连昭妃也顾忌,那老头子呢?做了皇帝若还是个傀儡,你还真不如我和三哥快活。”

        太子笑而不语,只是摇头。然后说:“老三,你跟我来。”

        萧离去到偏院,金奢狸和花惜正等着他。

        花惜上来就说:“你们两个搞什么,吓死我了。”

        萧离说:“问她吧。”

        金奢狸说:“我这不是让京中人改变对你的印象么,他们都以为你是个怕老婆的懦夫,尤其是怕我。所以我表现的好一点,以夫为纲,以夫为天。”

        萧离眯着眼睛:“这可不像你。对了,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金奢狸说:“我知道,大朝的时候陛下让你留在京中。你先不要多想,且走且看着。留你放你都有利弊,你毕竟不是厉王。河口一战,牵涉多方势力,他们是怕你在凉州搞门道。但若他们真的这么想,留你在京中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萧离说:“你我最清楚河口一战的凶险。”

        金奢狸说:“事实是什么不重要。有些人,只会相信自己想象的。尤其是那些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者。”

        萧离说:“我不是担心自己,无论圣京如何大,皇城如何险,我总能找到一线生机。只是你和花惜,我怕自己保不住你们。”

        金奢狸握紧他的手:“你保住了自己,就是保住了我们。此次进京,确实比我想象的麻烦。所以,你得豪横些,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惹。你的东西谁也不能碰,你的女人谁也不能欺负。不然你就会疯,疯的神鬼皆惧。”

        萧离笑一声:“你这想法就错了。如果是我就捏着你们两个,软肋在手,还怕不听话。”

        “那要看我们是不是你的软肋?”

        萧离想了想,如果有人把她们作为威胁,自己是否会接受?

        萧离说:“是!”

        金奢狸心头一紧,从未有过的感觉,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是个女人。

        花惜也说:“你只要把我的事办了,生死也无所谓。不过还是活着好,说实话,我倒想念那个地方了。若是这辈子老死在那里,也很不错吧。”

        金奢狸要他张狂一下,仅仅是昭妃院中那一幕还不够。那种张狂,可能会被看作是傻。要张狂出一种实力,张狂出一种恐惧。这个有点难度,皇城之中,难道要抽刀狂嚎,还是一式天龙十八式,轰了昭妃的屋子。

        上台演戏,即便不是剧终,也要有下台的时候,不然就要在台上尴尬。他本想找两个大员暴揍一顿,可金奢狸说这不是张狂,这是混账。宫门之事,已经让这些大臣明白他凉王是不好惹的,若过了分,就真是得罪人。得罪几人无所谓,把所有人得罪了,那就成了麻烦。

        可除此之外,这皇城之中如何像金奢狸说的那样,张狂的恰如其分,而又不至于尴尬。

        只身走在皇城。

        本来要带着两个美女炫耀一下。也许起的太早的缘故,两女都躺去床上。

        岳恒跟在他身后,也不上前,就只是那么跟着。

        萧离停住,他就也停。萧离走,他就也走。

        “将军是和我同路,还是特意跟着我的?”萧离继续悠闲的走,没有回头。

        岳恒说:“自然是特意跟着王爷。皇城太大,怕王爷许多年没回来,迷了方向,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萧离说:“羽林卫五步岗哨,有什么好担心的?”

        岳恒说:“羽林卫的岗哨都是我亲自安排挑选,亲身试验了几次。还请来天机阁的初一和十五,即便是这两人也难逃被发现。我听说王爷在河口一战,数十万军中险象环生。或许能够体会,所谓高手,面对军阵,也显力不从心。除非是像大智禅师那样。”

        萧离想到那一天,也感慨说道:“神游之力,确实震撼。”

        岳恒笑道:“我向陛下说过,那并非什么天降异象,而是神游出手,感应天地,陛下却不信,人哪会有这样的力量。也许只有天机阁的诸葛先生说,陛下才会相信吧。”

        萧离心中一动:天机阁。

        天机阁就在皇城之侧,萧离身在皇城,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天机阁最上的栏杆门窗,他想到了一个最适合的张狂的法子。

        他停住脚步,看向天机阁。

        天机阁高高的耸立着,若是从这里出宫去往天机阁,虽然不远,却也有近百丈的距离。

        萧离提一口真气,冲着天机阁喊:“晚辈请见诸葛先生!”

        声音不大,却传到很远。皇城之中每个人都听的到,声音就在耳边。

        诸葛惊鸿站在栏杆处,他喜欢高。可以看的很远,也有足够的宁静。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世事如棋,身在高处有一种人在局外的超然。

        萧离又喊了一声:“晚辈,请见诸葛先生。”

        诸葛惊鸿冲他招手,他知道:萧离一定能看得见。

        萧离跨出一步,使出天龙舞,伴着龙吟之声,整个人直直的飞上天机阁。羽林卫见半空中一个人影,第一反应就是拉弓射箭,数百只雨箭飞向萧离。岳恒阻止不及,却也想萧离应是能避的开的。

        萧离没有避,若是闪避,便没办法张狂了。借着一式天龙舞,半空中稍作停顿,回身便是一式天龙吼……

        狂暴无比的劲气,如雷般的龙吟,数百只羽箭被真气倒卷而回。地上的羽林卫想要躲避,但天龙吼的气劲已然压了下来,三分之一的人当场被拍在地上,三分之一被倒卷飞回的羽箭射成刺猬,好在都有重甲在身,要不了命。还有三分之一被震飞出去,躺在地上呻吟。

        岳恒静静看着萧离悠然的飞上武阁,他出剑便可拦住,但他不能出剑。他也没有萧离这份凭空御风的身法。太子和厉王这是赶过来,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羽林卫,太子问:“凉王干的?”

        岳恒说:“凉王,远比卑职想的可怕。”

        厉王笑一声:“岳将军也这么说,这老四还真是能耐。”

        岳恒感慨道:“卑职拔剑,也未必能留得住凉王。”

        萧离飘身落下,姿势优雅若仙人临凡。

        诸葛惊鸿说:“这不是完整的天龙舞,你此时的修为还达不到将天龙十八式尽数发挥的程度么?”

        萧离心里一震,这是第一个一眼就认出天龙十八式的人。诸葛惊鸿,怕不是简单的开国之士。只这一份眼力,当得一声前辈的称呼。

        萧离拱手行礼,客气的叫一声:“前辈!”

        诸葛惊鸿说:“前辈这个称呼,不知该不该当呀。你是来找红泥的?”

        萧离说:“她真在这里,我原本只是猜测。”

        诸葛惊鸿说:“涉及噬神姬,需要留她几日。放心,待我厘清之后,自不会为难她。你如此大张旗鼓的见我,不是为了红泥吧。”

        萧离低头说:“只是仰慕前辈!”

        诸葛惊鸿说:“仰慕我的人很多,应该都是些读了圣贤书,一心想开平治世,为民造福的傻子。你吗,不在其中。”他忽地笑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天启想把你留在圣京,你故意来这一场,好让他们明白,凉王不是那么容易摆弄的人,且危险的很。”

        萧离心想:难怪名声在外,真的是高人。这样的高人面前,没必要否认。于是说:“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诸葛惊鸿哈哈一笑:“都说人心难测,其实人心最易把握,只要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河口一战你太过耀眼,这一战的结局也让人意外。天启不放心你,也在意料之中。我只是意外,他竟然用了这样笨的法子,皇帝做久了,一言定人生死。却忘了世人并不都如殿上群臣那般对他畏惧。”

        萧离问:“我是否该畏惧?”

        诸葛惊鸿说:“你若畏惧,人便不畏惧你。你若不畏惧,那便是威胁。朝堂之上,身居高位。无论是皇帝,诸王,大臣,他们只会尊敬对手,不会尊敬朋友。”

        萧离了然,说:“都说您是国士无双。开朝立世,这天下几乎是您和明将军打下的,您跟我说这些……”

        诸葛惊鸿说:“天下纷乱,我和明将军只是让它暂时平静。只要平静就好,至于皇城之中谁人做主,也无所谓。”

        萧离心道:也是。这两人,一个在天机阁不问政事,一个守在太平镇远离朝堂。都不是贪贵弄权的人。于是说:“我想到一个词——伟大。”

        诸葛惊鸿说:“你看那些读圣贤书,以天下万民福祉为己任的,何其伟大。便是今日朝堂之上那些朱紫红袍的大员,他们哪个不是弄权贪位。拔了他们的衣服扔在大街上,不过一盏茶功夫就会百姓的唾沫淹死。”

        这时皇城之中敲响晚钟,夜色即将来临。

        诸葛惊鸿突然说:“天启呀天启,你终究是错了……”

        太监宫女来来往往的忙,伊莎妮和自己的舞姬团,做了最后一次彩排,太监领着她们出来。只等夜宴开始,便要献上那最知名的一舞——飞天。

        萧离正好遇见她们,想上前说几句话,伊莎妮一脸冰冷,好像不认识他一样。想着诸葛惊鸿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意味深长。他又想到沈川之前的告诫,心里忽然毛毛的感觉,预感着总有什么事发生。

        正低头想着,迎面撞见金奢狸和花惜。

        金奢狸说:“还想去哪里,一起去赴宴吧。”

        萧离看看太阳,西边的天一片血红。

        “早了点吧。”他说:“不是夜宴么?”

        金奢狸说:“这是什么地方,可不是在凉州。都是人家等着你,我们要早到。”又低声说:“天机阁的事做的不错,皇宫又增加了守卫,城墙上全是重弩。看来是真怕了你。”

        萧离说:“你怎么也什么都知道?”

        金奢狸说:“我有眼睛,自己会看。他们虽然做的隐秘,却瞒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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