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马匪,从沙丘上冲下来。这是萧离唯一没有料到的:沙漠中的马匪,竟然是黑甲军的人。他原本以为,以金奢狸对西域诸小国的影响,这些马匪应该是凉州骑才对。
萧离一晃手中长刀,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就杀吧!”
“早就应该杀了,一味的后退,只会无路可退。”
萧离冷哼一声:“无谓再埋怨我,女人的话什么时候都是对的。你拦住那个叫春老六的老头,剩下的人,杀几个也就不这么横了。”
他说干就干,不等那些马匪冲到近前,飞身而起,长刀一挥,一个马匪立刻人头飞起。一个翻身站在马背上,刷刷又是两刀。这些马匪若不组成战阵,没有一人是需要他使出第二刀的。
除了春老六,他是这些马匪中,唯一算得上高手的人。
他喊了一声:“围!”
自己的这些兄弟,若是拼战力,只有累死对方这一个途径。他也抽刀在手,准备将萧离斩落马下。一阵香风飘过,眼前闪过七彩的影子,只见一只玉手出现在眼前,手臂不动,长刀忽然回转。
这一下太过突兀。再看渊后,是水中那个漂亮的女人。
原来女人比男人还要棘手。
渊后一脸失望:“真是伤的太重了,若在平时,杀你这样的人,怎会如此费力。”
春老六跃下马来,刀光嚯嚯。他有什么怕的,近千兄弟,难道连一对少年男女都拿不住。
萧离最担心的就是被战阵所困,所以根本不下马。战阵需要配合,人在马上,人有配合的心,但马不懂。
刀飞来去,刀光闪过,皆有惨呼之声。片刻间,便有十数人中刀落马。但这群马匪毫无畏惧,一波冲击过去,调转马头再来一波。冲击之时,彼此照应,借着奔马的速度,只要被割上一刀,就不是只留一个伤口那么简单。
萧离纵身飞跃,刀气迸发,将两名马匪斩落。再一个回转抡刀,离自己近的五名马匪皆中咽喉。瞥眼瞧见渊后霓裳飞舞,把春老六逼的手忙脚乱,然而她身边马匪皆下马落地,正在组成战阵。
萧离策马回转,马匪策马狂奔,转圈似的将他围住。
他功力恢复不少,这种围困并不在意。翻身下马,还未落地,一脚踹在马背上。马儿惨嚎嘶鸣,轰的撞飞过去,围着的马匪露出一个缺口。长刀在地上一撑,闪电般冲过去,用力挥出一刀。
刀气纵横,挡在身前的马匪拦腰劈成两半。半空中一个翻身,又落到一匹马上,勒转马身,脱离包围。
他确实功力不济,但毕竟是绝世高手,随便一刀,虽是无心,却自然妙到了巅峰。这些人在马上,也不过是马匪而已。虽比一般的马匪更懂得配合照应,但远不如下了马那般默契。
一马当先,身后身侧,皆有马匪呼喝着冲来。
渊后那边渐渐有些不顺手,春老六还虚巅峰,但怎么能跟渊后比。不过身边那些喽啰确实烦人,刀光嚯嚯,耳后全是冷风。没有马的束缚,他们配合默契。攻守自然转换,基本没有破绽。
渊后几次恼了,催动功力,七彩霓裳泛起虹光,数人惨呼而死,可随即就有人补位。
春老六也渐渐稳住,一把长刀大开大合,在众兄弟的配合下,包围圈子越来越小。战阵已成,里三层,外三层的配合着他。
渊后一掌逼退春老六,身形一晃,七彩霓裳飘了出去,人衣分离。马匪只见雪白的身影从眼前飘过。这是他们今生,见到的最后一件美丽的事物。
然而人太多了。
渊后钻进霓裳之中,却发现自己妙手一击,死了那么多人,可四周还是乌压压的一片。
春老六刀幻重影:“姑娘好俊的身手,若是江湖恩怨,老夫自当认输。可惜老夫领了军令,你们二人,生也可,死亦可。”
渊后冷笑道:“明善真是没有骨气,要靠你们这些人来对付我……”
春老六哈哈笑道:“少将军用兵,不在老将军之下。你一个女人,焉有资格评论。”
长刀往前一冲,大喝一声:“合!”战阵再缩小一圈,留给渊后的空间不过方圆数丈而已。
她终于体会到战阵的非凡之处,飞身而起,就要脱困而出。
就像之前萧离那样,春老六也早防着。人在半空,一刀力劈山河,渊后被震落下去,他自己也被震飞开。突然感觉身后寒风如刀,回身一看,却是萧离。冷哼道:“正好一起!”
“那你错了!”萧离用了那么长时间恢复功力,岂还能像先前那样不济。
一刀劈过来,铿的一声。
春老六立觉不妙,因为这一刀劲力之强,让他差点没喘过气来。
萧离身形一晃,又是一拳击来。春老六横刀去挡,他哪里知道,萧离的拳,远比他的刀厉害。
一声闷哼,长刀撒手,春老六震落在黄沙上。萧离翻身而下,想要拿个活的,应该会很有用。然而原本围着渊后的人立刻涌过来,长刀举起护住他们的头领。
萧离见不可为,翻身落到渊后身边,叫一声:“走!”
两人飞身而起,落到废弃的古城中看不到人影。
春老六心想若是有弓弩在,这两人当不会这么容易脱身。看到兄弟们骑马呼呼喝喝的追上去,便下令:“让他们回来,冲进废城,破街矮房,我们就不占人数的优势了。”
“头领,那就放他们跑?”
春老六说:“就像将军说的那样,围住他们即可。我们等,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萧离和渊后没入废弃的土城中,渊后喘息不止。
方才一场打斗,说不上凶险,但十分累人。稍不留神,恐怕就要被割下一块肉来。她现在终于明白萧离的顾虑,被这些人缠住,哪还有时间静下心来,恢复功力。
“他们怎么不进来?”渊后奇怪。
萧离说:“这里街道巷子都很狭窄,断垣残壁,土房子一间挨着一间,再多人进来,也发挥不出人数的优势。若不组成阵列,一刀一个,我挥上一千刀也累不死。”
渊后冷笑:“你们这些人,也不是太笨。”
萧离苦笑:“当然,你以为世上大多数都是笨人么。其实恰恰相反,大多数都是聪明的。因为真正的笨人,一般是活不了太长时间的。”
这个废弃的土城并不大,看那些土房子,顶多也就五六百户人家。马蹄踩在沙子上发出的声音,虽然不很清晰,但依然能感觉出来,马匪已经把土城围住。
天色黯下来,没有星星的夜空,月亮的周边围了一层奇怪的光晕。
火光映着夜色,幸亏这是土城,倘若都是茅草的房子,一把火就能把两人烧死。
他们不出去,马匪也不进来。尤其春老六受了重伤,没有这个高手主持策应,马匪们想要组成战阵困住他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萧离也明白,所以心里纠结。若是冲出去,近千马匪,并不容易对付,怕是要纠缠一夜。若不冲出去,在这土城中困上一晚,离明善又要近上许多。
渊后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又在左右为难。冷哼说:“又在纠结,你是个男人。男人应当机立断,果断决绝。心中所想,就要去做,不要在乎其它。”
萧离说:“你说的不是一般的男人,是那种强大到无需任何顾虑的男人。很遗憾,你我现在,还没有恢复功力呢。”
渊后冷笑一声:“你这一点就不如独孤无我。当年她明明知道我是骗他,只是为了血玲珑。可他心里想要我,所以毫不在乎。你更像我那懦弱的师兄,心里明明想我,又不想给我拿血玲珑,所以宁可忍着痛。”
萧离摇头,这怎么能相比呢。生死之间,岂能不谨慎,于是把心中顾虑说了。
渊后沉吟道:“你说一夜之间,明善会不会追过来。”
“不会。”萧离说:“不过若是耽误一夜,我们与他之间,顶多就是半天的路程,不到百里的距离。”
“这么近?”
萧离说:“之前的明善,是织了一张大网,知道你我在网中,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现在,他应该明确知道我们的方向,所以事半功倍,便会少走很多冤枉路。”
渊后说:“不如好好休息一夜,这一夜间,你觉得自己功力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还虚巅峰,接近合道。”
“我也差不多。”渊后说:“到了那时候,你觉得这些人还能挡得住我们么?”
“挡是挡不住,却要被他们一直缀在身后,不易摆脱,等于无法摆脱明善。尤其这里是沙漠边缘,魔卫就算是骑的骆驼,也比我们两条腿跑的快。所以后面的风险,会比眼下大。我的意思是,趁着夜色,夺了马冲出去。”
“冲出去?那叫逃吧。”渊后不以为然:“我想静修一夜,到了明晨,你我都有接近合道的功力,把他们杀光也不是很困难。”
萧离无奈,他也承认,渊后说的确实有道理。而且此处是沙漠边缘,再也不能借助沙丘的起伏掩藏踪迹。
看北边的山影叠嶂,就在百里之内。前方的路已不远。一旦进入大山,魔卫的力量同样发挥不出来,那才是转机。
两人不浪费一刻时间,静气凝神,加速恢复功力。
一夜宁静,天亮的时候,萧离再一次感觉到了强大,虽然比巅峰时期还差很远。但对付土城外的马贼,已经足够。
第一缕阳光,穿过土墙的洞,照在渊后脸上。这一刻,她有一种圣洁的美,相处这几日,觉得这女人也不是很可恶,只是执着而已。
她活了七十多岁,但心里,却还是如少女般的执着。
“看够了没有?”渊后问。
“说实话,如果不知道你是谁,我会以为你是个相当美的女人。”萧离说:“可悲的是,你偏偏是渊后。”
渊后冷冷一笑:“如果渊月知道,你会在某个早晨调戏她的母亲,不知她会怎么想。”
萧离冷下脸:“渊后还是那个渊后,总是提起别人不愿想到的人,不愿记起的事。”
渊后有些愤怒:“你竟不愿想起南风?”
“是!”
“为什么?”
“太痛苦。”萧离看着外面的天空:“你没有觉得奇怪,昨晚一夜,似乎太安静了。”
“那不是很正常么,难道闯进来找死。”
“不对。”萧离说:“他们不是马匪,是黑甲军。明善的命令,一定是无论死活。我如果是春老六,即便冒险,也要试一下。”
“你什么意思。”
“除非明善的命令变了,只让春老六困住我们,或者一直跟着我们。否则军人的习惯,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任务。”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驼铃声。
驼铃,魔卫!
萧离飞身窜出土房,轻轻一点跃到了房顶。只见原本沙丘的地方,马匪排成一排遥望着这里。而北边大山的方向,正被两排驼队堵住去路,看样子不下两千人。
渊后一夜静修,功力又恢复两成,信心大增,冷哼道:“什么东西,还想挡住我的去路。”飞身而起,像一只七彩大鸟凌空飞翔。
魔卫毫无畏惧,陨星弩展开,每百人一组,只听弩弦,在同一时间发出嗡的一声。
百支弩箭不带一点破风的声音,几乎看不到飞行的轨迹,好像眨眼就到了身前。
“这种东西,也配用来对付我。”渊后衣袖一展,一股劲风把陨星弩震偏。但还有第二波,她人在空中,明显的就是一个漂亮的靶子。
震开了第二波,还有第三波……
两千魔卫,机械似的轮流射出陨星弩,就把渊后压的不能上前半分。倒也可以冒险硬冲,但陨星弩的痛,她不想再有第二次。挡到第八波的时候,只得翻身飘落下来。
魔卫收弩,不再放箭,也不冲进土城。
“师兄训练的好手下,九公设计的好弩箭。”渊后说:“非得有合道以上的功力,能引动天地之气,否则要闯过去还真是不容。”
萧离说:“恐怕得硬闯。”
渊后怒道:“该狠的时候你不狠,该识时务的时候,你倒豪气起来了。”
“没办法,黑甲军已经到了,明善也不会离得太远。”萧离说:“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功力,对付明善,胜负如何?”
这还需要说么,一路从雪山西坳,逃到最北边的沙漠边缘,能安心养神恢复的时间实在太少。哪像明善自在,定然是比他们恢复的要好。
渊后大怒:“你这个男人,跟了你实在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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