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提醒就提醒，为什么这么凶？我们住院付了钱，还要受你的气？你这样的态度，信不信我投诉你？”江美仪去到哪里都受到尊重，什么时候被人凶过？再说医院时收费单位，收了费就得好好服务，高高在上地教训人，谁受得了？

        “我是护士，我的职责是照顾病人，为病人身体着想。这里不是服务单位，别以为给钱了就趾高气扬。”护士也是倔强的人，这里并不是私人医院，一个公立医院，护士一天面对着无数个病人，累得够呛的，谁还会像酒店的服务人员一样陪着笑脸？

        她不理睬江美仪，替朱暮年挂好点滴袋后，推着医护小车就想离开。

        “别走！”江美仪拦着护士，“你的态度太差了，必须道歉，道歉！否则我投诉你！”

        “美仪，别闹了！”朱慕年皱着眉头，厉声呵斥。在医院养个病都不得安生，让他的心情极为烦躁。

        “你说什么？”江美仪吃惊地回头看着朱暮年，一直以来，朱慕年对她宠爱有加，从不敢大声说她，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凶她？

        “我叫你别闹，这是医院！”朱慕年有些恼火了。

        江美仪仗着自己对她的宠爱，一直任性地使小性子，以前他会迁就她，哄她，可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后，他突然发现谁才更在乎他，谁才是值得他爱护的人。

        “你怎么能这样？”江美仪嘟起了嘴巴，既然朱慕年有些生气，她就识相地收敛，只是拉不脸面，讪讪地不情愿地剜了护士一眼，走到朱慕年的身边。

        朱慕年绷紧着一张俊脸，没有理睬她。

        她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便努力挤出笑容：“慕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还好。”朱慕年淡淡地回应。

        “你怎么那么傻啊，我不答应你求婚，你也不用割脉自杀啊。”

        朱慕年差点被噎住，转头直视江美仪。他自己冲许静怡发脾气以至于把玻璃杯砸碎，割伤了手腕，这跟他求婚被拒有什么关系？她以为自己为她而自杀？想多了吧？

        朱慕年唇边扯出一丝冷冷的嘲笑，但是并没有纠正。

        “我知道你的心意，”江美仪继续说着，“可你堂堂一个总裁，有权有势，怎么能这么冲动呢？我都说等我事业稳定了再考虑婚姻嘛，你就不能再等一等吗？”

        江美仪开始抱怨了，“你不知道外面的媒体是怎么说的，说什么上市集团总裁苦恋十八线女明星，求爱不成割腕自杀，虽然你这么爱我我很感动，可你闹得了那么大的动静，媒体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圈内的人都知道你是为我自杀，弄得我压力很大，连张大导演都说，如果我有情感纠纷没处理好，没有好的情绪，最好不要接他的戏，你现在害死我了！”

        朱慕年侧过头看着江美仪，她扁嘴委屈加些小抱怨的模样，以前看着，会觉得特别有趣，有年轻女孩子的憨态娇美，可今天看来，怎么就这么讨厌？

        “你怎么了，一直都不说话？人家遇上这么闹心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安慰我几句？你不是说爱我的吗？你这样的表现是爱我吗？”

        江美仪意外了，以前她一撒娇一抱怨，朱慕年都会第一时间哄她，今天她说了那么多话，朱慕年却一直冷郁着脸，不说话的样子挺阴冷吓人的。

        “我累了，你出去吧。”

        朱慕年终于开口了。

        “你太过分了，朱慕年，人家一听你出事了，就马上放下手上工作，飞奔过来看你，你居然这样对待我？哼！”江美仪讨了个没趣，有点生气，站起来，转身想走，脚却钉在地上。她想朱暮年开口留下她，哄着她。

        可是朱慕年却转过头，闭上眼睛，当她不存在一样，冷冷淡淡的表情让江美仪心头掠过一丝慌乱。

        以前的温柔体贴去哪里了？

        “那我走了！”

        江美仪咬咬牙，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一跺脚就蹬蹬地往外走。

        她有她的骄傲自尊，才不会低声下气地求他呢。

        不过，以她对朱暮年的了解，说不定过两天朱暮年就会拿着礼物上门哄她呢。

        想到这里，她露出得意的笑容，然后走了。

        她一走，许静怡就进来了。

        听见动静，朱慕年睁开眼睛，看见是许静怡，眼里有些神采了。

        “你女朋友好像不太开心，你惹她生气了？”许静怡走他床头，放下手里的保温瓶。

        “莫名其妙的女人，不想理她。”

        许静怡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谈下去，她对他们俩的情感没兴趣。

        “我煲了当归鲫鱼汤，补血益气的，趁热喝了吧。”

        许静怡倒了半碗汤，递给朱慕年。

        “没想到啊，你居然会煲汤。”朱慕年有些意外，眼神有些特别了。

        像许静怡这种干脆利落的女人，居然还有居家女人的温柔贤惠？

        “猜错了，我还真不会煲汤。”许静怡笑了，“我去街头的一家饭店，让他们帮我煲的。”

        这年头，有钱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自己动手？

        她许静怡从来就不是贤良淑德的居家女人。

        顾如初就是。

        可她不是顾如初。

        朱暮年本来浮上心头的那丝砰然心动就被许静怡这番话压了下去。

        他定了定神，淡淡地拿过碗，喝了一口，温暖的汤水进入胃，四肢八骇都有说不出的舒服。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女人。”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掩饰那丝不自然。

        等朱慕年喝得差不多了，许静怡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你有事？”朱慕年没想到许静怡这么快就走，心里隐隐有些不舍得。他没想到死里逃生之后，变得有些脆弱，安全感缺乏。

        “不然呢？你是老板，有任何理由不去上班，可我是打工的，这两天没回公司，行政都追着我要回去写请假条，不然不批准我的假期。请假如果不批的话，可得要扣钱呀。我的工资换成日算的话一天几乎两千，我再怎么视钱财陆粪土，也不能白白看着4千元在眼前消失吧？”

        “请假的事情，我回头跟行政说一下，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外出，不需要经行政批准，也无须请假，你只需要向我报到。”

        不用扣工资，许静怡当然开心了，可一向公事公办的他，怎么突然破例了？

        “你这两天跑医院是因为我，于公于私都不能算你请假。”

        “那谢了。”

        许静怡心情雀跃，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没有往日的凌厉锐利，倒有几分年轻女子的活泼俏丽。

        朱慕年看得一呆。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被他看着有些怪异，许静怡下意识地伸手在脸上摸一摸。

        “没有。”朱慕年答得冷硬。说完，别过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唇边那丝笑意，许静怡自然看不到。

        许静怡觉得朱慕年古古怪怪的，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心里嘀咕一下：莫名其妙。

        ***

        顾如初这段时间都沈默森的公寓里休养着。

        虽然左碧君要求顾如初立刻搬进海心岛的沈家别墅里住着，但因为沈默森说，要去顾如初的叔叔家上门拜访，谈结婚的仪式、程序和细节，如果谈妥，按照习俗，未过门的新娘子不宜住在男方家，所以顾如初在没有摆酒前最好还是在他的公寓住着。

        从礼数和习俗来看，尽管左碧君不乐意，可也没法不遵守，只好随沈默森了，但是提醒他，得抓紧时间办，要是顾如初显肚子了，传出去会给人家笑话的，沈家可丢不起这个脸面。

        沈默森于是等顾如初胎像稳定了，这天就带着她开车去平城蒋振南家里。

        蒋振南的家在平城一处普通的小区里，有一定的年份，但是里面绿化植被都做得挺好，颇为安静舒适。

        顾如初原先在电话里隐约跟蒋振南提过，今天会带男朋友回家，有可能谈及婚嫁之事。

        蒋振南听了挺高兴，连说要早点回来，他到时准备好饭菜，隆重招待。

        至于男方的身份、背景、职务，顾如初没有透露得很详细，她不想那么快就把沈默森的背景交代，怕叔叔以为自己傍大款，担心自己受骗，就说了一下男子姓沈，在凤城一家大集团工作。

        蒋振南说，男子家境好与坏不是重点，重点是人的品行要好，脾气要好，关键是要对她好。

        顾如初感受到了叔叔的关心，十分温暖，便说对方人品不错，值得信赖。

        蒋振南就放心了，于是今天就忙进忙出，翻出一罐珍藏的铁观音用来招待未来侄女婿。

        谢凤英也蛮积极的，毕竟顾如初可以出嫁了，省了一笔负担，说不定到时还能赚一笔礼金呢。

        她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心情欢快地去市场采购材料，在厨房里砰砰砰地捣弄着。

        “叮咚叮咚”一阵门铃响。

        蒋振南一激灵，知道是顾如初回来了，心情竟然有一刻的紧张激动，虽然顾如初不是亲生女儿，可她是大哥仅存在世上的血亲，如果她能找到一个好归宿，做叔叔的总算能对得住哥哥的在天之灵了。

        “来了，来了。”蒋振南干净放下手中的杯子，快步走向门口，拉开木门，隔着铁门，便听见顾如初笑着叫道：“叔叔！”

        “如初，你回来了！”

        蒋振南笑呵呵地把铁门打开，眼前出现一股黑影，不觉抬头一看，一身黑色休闲打扮的沈默森，器宇轩昂，气度不凡地站在门口。

        “叔叔，您好。”沈默森微笑着跟蒋振南打招呼。

        初见沈默森，一身上好衣料所散发的特别气质，让蒋振南生出几分好感。

        但是看见这张沉冷稳重的面孔，蒋振南瞳孔微微一缩，他年纪大了，记忆力不如从前，但是晃神间，感觉像在哪里见过沈默森似的，以至于怔怔地看着沈默森，忘记了回应。

        谢凤英这时从厨房出来，一边用伸手在围裙上擦两下，一边笑着说：“哎呀，如初，你们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老头子，你怎么了？怎么像木头一样站在哪里一动不动的？多丢人啊！”

        说着，她伸手在蒋振南腰间推了一把。

        蒋振南回过神来，干笑两声，说：“请进请进！”

        顾如初看见谢凤英，叫道：“婶婶好。”

        “如初好！哎呀，你们来就是了，干嘛专门客气，带了这么多礼物来？”

        谢凤英眼尖，一下看到沈默森手里拎着的大袋小袋礼物，纸袋外面的LOGO以及文字，让她的心头突突跳起来，乖乖，都是顶级的鲍参鱼翅、燕窝花胶！

        沈默森把礼物放在茶几上，说：“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你真是太客气了，快坐快坐！”谢凤英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线了，这些礼物价值好几万的啊，顾如初找的男人，出手真大方！

        “叔叔，婶婶，他是我的男朋友，他叫沈默森。”，顾如初转头对沈默森说，“这是我的叔叔和婶婶。”

        “叔叔好，婶婶好。”沈默森礼貌地向他们打招呼。

        “坐吧。”蒋振南一直盯着沈默森，他越看越觉得这张脸非常熟悉，而且这个沈字，让他的神经无端地跳了一跳，一些不好的预感浮了上心头。

        “你姓沈？哪里人啊？”蒋振南给沈默森倒了杯茶，开始有意无意地拉家常了。

        “叔叔，我是凤城人。”

        “哦，我听如初说，你在大集团工作，是哪个集团呢？”

        “盈天集团。”

        顾如初看了一眼沈默森，她知道叔叔有意打探沈默森的家底，如果叔叔再问下去，沈默森会不会透露他的真实身份，如果这样，叔叔会有怎样的反应？

        “哦，盈天集团？”蒋振南眉头跳动一下，这个名字仿佛是藏在心底之中，现在终于被翻出来了，一股苦涩难受撞击着他的胸口，他哑声问：“是凤城市那个赫赫有名的盈天集团吗？我听说话事人姓沈的，你跟不会跟这个沈家有关系吧？”

        沈默森觉得蒋振南一直追问着，语气非常急促，像是在确定什么，眼神也变得凝重，他沉默一下，说：“叔叔，你认识这个沈家吗？”

        蒋振南发觉沈默森有些警惕了，便笑了笑：“不认识，但是这个盈天集团和沈家在凤城非常出名，有钱有势，听你说你在里面工作，又姓沈，以为你跟沈家有关系。”

        “叔叔，盈天集团是由沈家掌管，我就是沈家的人。”沈默森没有掩饰，他猜测蒋振南那么迫切想知道什么，以为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沈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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