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碧君气急败坏地拒绝眼前的所看见的一切，脸色黑沉一片，悻悻地捏着红酒杯，一口把酒给闷光了。

        一旁角落里的朱雅彤，脸色阴暗地看着舞台上的顾如初，唇边勾出一抹冷笑。

        她对顾如初家境了解得并不深，但也知道她的父母是大学教授，父亲还是副校长！这样的家境出来的女孩子，会不懂得弹钢琴？

        肯定是沈默森故意设个圈子，让顾如初上台弹钢琴展示她的才华！这一下顾如初出尽风头了！想必大总裁女朋友的身份跑不掉！

        一想到顾如初可以如此风光，她心里就很不舒服。不过，至少有一点让她心安，那就是林昊可以对顾如初彻底死心了。

        再也没有人敢和她抢林昊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总算柔和一点，拿过红酒抿了一口。

        一曲终了，会场内鸦雀无声。

        突然间，回过神来的人们，不约而同的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顾如初淡然地站起来，面色清冷地横扫全场。这满场如雷的掌声，让她找回了当年的骄傲和自信。

        在一片掌声中，沈默森站起来，整了整衣服，抬起长腿往舞台上走去。

        左碧君突然心跳加速，有些东西游离于她的掌控之外。她也站起来，盯着沈默森，压低声音怒道：“阿深，你敢？”

        “妈，你不能阻止我。我并不是三岁小孩子。”

        沈默森的声音坚定有力，充满不用质疑的坚决。

        “你明知道妈不喜欢，你想气死妈吗？”左碧君面对着这个高大霸气的儿子，见硬的不行，只能用软的。

        “妈，我的感情，你不要过多干涉，好吗？难道你不想儿子幸福？还是你不曾爱过我？”沈默森沉沉的目光透着一丝丝无奈和痛苦。

        左碧君受不了儿子这样的反问，她怎么会不爱儿子，这个儿子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啊！即使当年大儿子出事，间接因为这个小儿子引起，她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他！她只会怨恨那个女人！所以她讨厌一切能让儿子失控的女人！

        “你怎么会问妈这样的问题？妈不爱你谁爱你？”

        “既然爱我，为什么不能祝福我，尊重我的情感选择？”

        左碧君一时语结，想到更好的理由反驳。

        一旁的苏茉莉听得迷迷糊糊，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忍不住出声问沈默森：“默森，你和阿姨在说什么呀？”

        沈默森回过头，对她微微一笑：“茉莉，你是个好女孩，我认识很多年轻有为的单身男子，到时介绍给你。”

        苏茉莉再迷糊也明白怎么回事，笑容一时僵在脸上，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默森走上舞台，走向顾如初……

        顾如初正想离开舞台，便看见沈默森向自己走来，脸色柔和，唇边那一抹浅浅的笑意让他特别温情动人。

        她心里咔噔一下，众目睽睽之下，沈默森走上舞台究竟想干什么？

        沈默森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转身面对在场的人，朗声说：“非常感谢各位出席今天的盈天集团周年庆。由于大家都对我的私生活比较关心，为免媒体记者捕风捉影从而影响集团声誉，在此，我公开我的感情。身边这位女士是我的女朋友，顾如初！”

        会场瞬间安静，随即翻起声浪。沈默森的话仿佛是个炸弹，在人群中炸开了！

        左碧君一张脸马上黑了，冷锐的目光宛如寒冰，几乎可以把人冻僵。

        苏哲雄冷笑一声，对左碧君说：“左董玩的一手好戏啊！儿子今晚要公开女朋友，敢情我女儿就是陪衬？盈天集团这么牛，想必在融资这一块无须我们银行帮忙！既然这样，失陪了，我还有事情做。茉莉，咱们走!”

        他站起来，把椅子摆在一边，力度很大，显然很生气。

        苏茉莉听见父亲的话，有些犹豫和不甘，她回头看看舞台上那个身姿挺拔的沈默森，看见他的手牢牢地牵着顾如初，强烈的嫉恨让她失去美丽的光华，她狠狠地咬咬唇，扭头跟上父亲的步伐。

        顾如初感觉这一切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她看着巨大宽阔的会场，黑压压一众人群，各种明里祝贺暗里嫉妒的声浪在她耳边回响着，她有点像踩在棉花堆里一样，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唯一让她感觉到真实的是，沈默森温暖有力的的手。

        她没想到沈默森会在这种场合下公开她的关系，确定她的身份。从进入会场开始，被他母亲冷落，看着他和美丽高贵的女子翩翩起舞，到自己被故意挑中要跳舞弹琴，如果不会就得回答难堪的隐私问题，顾如初一直都没有看到沈默森的出手相助。那时候的她如此的脆弱，是多么渴望沈默森的挺身而出和保护。只是，她看不到，说不心酸难过是假的……只是，她暗暗安慰自己也许沈默森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也许这种场合他不可能儿女情长，必须顾及地位身份……就是这份信念支撑着，让她撑过了满场的质疑和压迫，堵住了那些好事者嘲弄的目光。

        她终于可以傲然挺立在舞台，迎接属于自己的掌声和赞美时，没想到沈默森竟然走上来，坦然地在数百人注视下，公开承认两人关系，这幸福的一刻来得如此突然，顾如初反而茫然失措起来，眼前的景象看不清，都是一张张陌生面孔，可身边的人，有着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容貌，还有手心上传来的热度，让她那颗如同一页漂浮在大海中的小舟，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安宁平静起来。

        “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如初。如初，这是我妈。”

        沈默森牵着顾如初的手，走到左碧君面前，坦然地说。

        顾如初带着一丝娇怯，抬头说：“伯母，您好--”

        话还没说完，左碧君一拂袖站起来，对苏源说：“苏源，我累了，送我回家。”

        苏源小跑过来，应道：“是，伯母。”

        左碧君转身就走，苏源看一眼脸色暗沉的沈默森，闪过一丝犹豫，随即跟在左碧君后面。

        左碧君的反应，让顾如初觉得像被针刺了一下，有微微的羞辱感。

        左碧君嫌弃她，不喜欢她！

        没有谁喜欢被人否定被人嫌弃的！

        沈默森感觉到手中小手的冰冷，用力地握紧她的手，侧头对她温柔地说：“我妈是这样的脾气，对谁都一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顾如初不是小孩子，她明白当中的利害关系。

        “也许是我的背景条件不能让她的脾气好一点。”她苦笑。

        “那又怎么样，做决定的是我。”沈默森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淡淡地说。

        顾如初心头蓦然一跳，沈默森的话语很轻，却有着掷地的力量。她不禁仰头看他，那张暗淡刚毅的面孔，多了一份坚定，连眼神都是有力的，浑身散发的气度，让他的身材更加高大。

        ***

        “妈。”

        沈默森把顾如初送回公寓后，就回到别墅里，看见母亲正在客厅的沙发上，便喊了一声，然后抬腿往楼上走去。

        “阿森，你今晚是什么意思？”左碧君脸色有些暗，语气并不好。

        “妈，你说什么？”沈默森其实秒懂母亲的问话，但他故意装着听不明白。

        “你别装傻扮懵了，你当中落了苏哲雄的面子，得罪了他，以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盈天做得那么大，会怕苏哲雄一个银行行长？何况凤城又不是只有他一家银行。”沈默森很淡定。

        左碧君被噎了一下，转而气哼哼地说：“那顾如初是怎么回事？你明知道我们沈家做事一向低调，这次你为什么这么高调？外界的人这么看待我们沈家？”

        沈默森笑了：“妈，像我那么大年纪，还没有女朋友的话，你就不怕媒体记者把我写成是同性恋吗？如果是这样，对沈家的声誉不是影响更不好？”

        左碧君发觉又被沈默森顶回来了。

        这个儿子，言笑晏晏的，不动声息间就将她的强势和不满化解掉。

        她干脆直截了当：“阿森，妈不跟你兜圈了，实话说，我并不喜欢顾如初。咱们沈家，好歹是城中上流阶层，虽然妈并非势利之人，但门当户对确实是千百年流传下来最有智慧的婚姻观念，顾如初一个小家门户的人，能读过什么书，有什么见识和眼界，她能担当得起沈家当家的重任吗？”

        沈默森看着母亲，认真地说：“妈，我知道你的担忧。我也承认门当户对有它的存在价值。可是，你今晚也看见了，如初她大方得体，气质超群。连钢琴都弹得这么流利，你觉得她有哪点配不上我？更何况，要过日子的是我，我要的是一个有感觉心灵契合的女人，而不是光冲着背景利益去的！”

        左碧君看见儿子态度强硬，有点恼羞了：“那你是不是连妈的话都不听了？”

        “妈，我敬佩你，可儿子现在也不是小孩子，我有我的决断。更何况，如初的脾气、品行、性格、修养都非常适合我。如果你是爱我的，想我幸福的，想必会祝福我和如初的吧？”

        “阿森！”左碧君真的要一口血吐出来了，儿子怎么就突然强硬起来，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妈，您忙了一个晚上，想必也累了，要不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份文件要做，先回书房加班去了。”

        沈默森不等母亲的同意，直接就往楼上走去了。

        左碧君被气得胸口起伏，却又只能无可奈可地看着沈默森的背影。

        儿子大了，真的不由娘。

        本来，这些年他一直单身，她还担心他会从此孤独终生，时常旁敲侧击要他赶紧找女朋友。现在终于找到了，按理说欢喜才对，可是他找的是什么人啊！一个家境一般的女人，常期处于底层，眼界见识能和儿子相当吗？更何况这个女人为了上位，还甩掉了原来的男朋友，这样贪慕虚荣的品行，能做沈家的少奶奶吗？

        绝对不！她绝对不允许！

        左碧君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

        ***

        “你来干什么？”

        林昊打开房门后，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朱雅彤，脸色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说。

        “好久没见你，想你了，过来看看，不行吗？”朱雅彤心情很好，说话有点肆无忌惮。

        “人现在给你看了，可以回去了吧？”林昊对她的话没有丝毫感觉，仍然是冷着脸，连看多她一眼都是厌恶的。

        朱雅彤忍着掠过心头的那一丝刺痛，笑起来：“你今天很忙吧，是吧？”

        “有点。”林昊不冷不热地回应。

        “那就是了，你忙得没空看新闻。你知不知道，今天凤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朱雅彤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逼视着林昊。

        林昊仍然是那副冷懒的表情：“有事你就说，我累了一天，没空听你八卦是非。”

        “你真的没兴趣听？”朱雅彤突然压低声音，身体往林昊身上靠近，唇边抿出一丝意味深长，“是关于你的顾如初……”

        林昊眼里精光暴闪，脸上的厌恶和冷漠全然不见，整个人精神绷紧，口气有些紧张：“她怎么了？”

        朱雅彤心里浮起一抹深深的苦涩，跟着又沉下来。她往后退一步，打个呵欠，有些疲倦地说：“我站了那么久，累了。”

        “朱雅彤，你这么晚跑来我这里，事情肯定不简单，说，你把顾如初怎么样了？是不是欺负她了？”

        林昊欺近一步，有些狰狞爬上眼眸，那凶狠的表情，像是要吃了她似了。

        朱雅彤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她无所畏惧地仰起头，倔强地迎接他凌厉的逼视，突然笑起来：“你怎么把我想象得这么坏？我像是那样的人吗？她没犯错，我怎么会动她？”

        林昊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在确定她说话的真假，最后，哼了一声说：“既然跟她无关，你三更半夜跑过来这里干什么？总不是睡不着，要我睡过你了，你才睡得着吧？”这话已经说得非常露骨轻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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