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装着关心似地说：“大嫂，刚才我给你上药时不小心，把你的伤口都弄破了，渗出一点血来，你没事吧？”

        愤怒在眼眸里闪动，陆晓瑾冷着脸说：“如果你还想沈默森能安全出来，最好就别激怒我！”

        顾如初心底一凛，陆晓瑾说得对，现在自己有求于她，真的不能激怒她。

        她紧了紧手指，嘴唇紧紧地抿着，没有说话。

        她的表情落在陆晓瑾眼里，猛地一阵得意，笑着说：“顾如初，你也有求我的一天！”

        顾如初收起了脾气，放缓声音说：“大嫂，我知道你肯定很讨厌我。这没关系。只要你不讨厌沈默森就行了。其实，那晚的事情，你是最清楚的，沈默森不可能冒犯你，也不可能对你使用暴力，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能否请你跟警方说清楚以还阿森的清白？”

        顾如初的低姿态，让陆晓瑾很是满意，她勾勾唇，笑着说：“顾如初，你这是在求我吗？”

        屈辱滚过心头，顾如初忍着气，继续低声下气地说：“是的，大嫂，我是在求你，求你把那天晚上的真相说出来，只要你说出真相来，阿森才被放出来。”

        陆晓瑾忍不住得意起来，可是因为激动，扯动了伤口，让她的表情有些狰狞。

        “顾如初，求人有求人的姿态。”

        顾如初看着她，平静地问：“大嫂，我怎么做你才满意？”

        陆晓瑾扶着床沿，慢慢坐起来，看着她，冷冷地说：“我的脚很久没洗了，打盆热水来，替我洗一洗。”

        居然提这种要求？

        顾如初的血液嗖地上升，却暗自咽下一口气，顺从地说：“好。”

        她去洗手间打来一盆热水，替陆晓瑾洗起脚来。

        只要陆晓瑾能站起来跟警察说清楚，还沈默森的清白，叫她做什么都可以。

        陆晓瑾享受着她的伺候，看着她，微微冷笑：“想不到啊，顾如初你还真会伺候人。刚才你擦我的伤口那么久，我以为你把我当成杀父仇人了！”

        “大嫂，你又何必挖苦我呢？我只不过想证明一下你是否苏醒而已，没有恶意。”

        陆晓瑾瞅着顾如初，指挥她洗脚，说：“左边，左边痒……动作轻点，弄疼我了……右边，右边脚趾也要洗，一个一个地洗……对了，就是这样洗……”

        顾如初好几次想甩手不干了，陆晓瑾真把她当丫鬟吗？

        但想到沈默森的命运还握在她手里，只得忍着气，默默地听着她指挥干活。

        最后，终于替她洗完脚了，顾如初去洗手间放好洗手盆，洗干净双手后，出来面对陆晓瑾，说：“大嫂，你折腾一番，应该满意了吧？可以跟警察说清楚那晚发生的事情了吧？”

        陆晓瑾勾勾唇，那晚的事情浮光掠影地掠过脑海，沈默森离别时的厌恶和冷血，黑衣人在她身体上起伏的疯癫，就想梦魇一般湮没她，惧怕、惊恐在脸上一闪而过，她躲在被单下的手，指甲深深地掐进肉里，强迫自己忘掉那晚的噩梦。她抬头看着顾如初，浅浅地冷笑道：“那晚的事情我很清楚，我也知道不是沈默森做的，但是，我之所以造成今天这局面，沈默森脱不了干系，我不会让他好过，也不过让你过。”

        被戏弄的愤怒让顾如初脸色凝重，她上前一步，咬着牙说：“陆晓瑾，你刚才不是说答应我替沈默森洗脱嫌疑吗？为什么要反悔？”

        陆晓瑾狡黠一笑：“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顾如初一愣，好像也是，全是自己在乞求她，她并没有答应。

        “陆晓瑾，算你狠！”她恨恨地说着，然后再次带着哀求，问：“你告诉我，到底要什么条件，你才肯帮沈默森？”

        陆晓瑾看着她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的恨意才稍微缓解些，她坐直身体，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可以帮他，但你得答应我。否则，你就等着沈默森一辈子在牢狱里度过吧！”

        “什么条件？”顾如初呼吸微微一紧，看着她。

        “跟沈默森离婚，然后永远离开凤城，离开他的世界，这样，我就答应你。”

        顾如初呼吸一顿，心脏猛地一缩，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脱离自己身体一样。

        病房内的空气突然沉默安静，陆晓瑾唇边噙着冷笑，盯着顾如初。

        在片刻的混乱后，顾如初的大脑逐渐清醒，她没有回避陆晓瑾，应着她的目光，嘲笑起来：“陆晓瑾，说来说去，原来你对沈默森还没有忘情。只不过，就算我和沈默森离婚了，你确定能和他在一起？”

        陆晓瑾沉默一秒，随即冷笑着说：“我能不能和他在一起，与你无关，只要你跟他离婚，离开他，我自然就有机会。”

        “没想到你这么执着，我还真的佩服你。只是，你打这个算盘未免打错了吧？”顾如初虽然柔弱温顺，却也有倔强，不服输的一面。陆晓瑾的威胁，激起了她的强硬。

        “我以为你有多爱沈默森，原来只是嘴上说说，根本就不愿意为沈默森做出牺牲。”陆晓瑾讽刺着。

        “那你呢？我也以为你很爱沈默森，为他痴狂为他疯癫，可你居然看着他蒙冤坐牢，都不愿意出面救他，你这是爱他的表现吗？你分明就是爱你自己，爱你自己的感觉！”

        陆晓瑾脸色变了变，咬牙说：“我爱他，我比你更爱他！你不懂我对他的感情！我和他渡过了美好的少年时光，你呢？不过是半路加入者，你了解他多少？你知道他多少？”

        顾如初头一扬说：“就算他和你渡过少年时光，有美好记忆又如何？和他结婚的是我，和他渡过下辈子的是我！为他生儿育女的还是我！”她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腹部，斜睨着陆晓瑾，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深深地刺痛了陆晓瑾。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床沿，眼神冰冷，逼迫着顾如初：“你真的不肯跟沈默森离婚，永远地离开他？”

        “不，绝对不离婚！我要永远跟他在一起！”顾如初此刻想通了，挺直身体，平静地说，“大嫂，你还是继续做你的植物人吧，我不需要你做证，我自然会找证据。沈默森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法律是讲证据的，不会随便冤枉一个人！想我离开他？除非是他赶我走！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沈太太永远都是我顾如初！”

        说完，她转身就想离开。

        眼见威胁没有用，陆晓瑾不由得叫道：“顾如初，你真的宁愿看着沈默森坐牢也不愿意救他？”

        顾如初侧着身体，目光微微向下，并没有投向陆晓瑾，她觉得恶心：“如果真的找不到证据证明他清白，我就等他，一年，十年我都愿意等！只要他还活着，我就等他！”

        说完，她就往门口走去。

        陆晓瑾哈哈一阵冷笑，对于她的拒绝离开似乎并不在意。

        她的反常举行让顾如初起了猜疑，忍不住停住脚步，转身望向陆晓瑾，冷眼看着她。

        陆晓瑾止住笑，侧头看着顾如初，目光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怜悯似的：“顾如初，你对沈默森还真是情深入骨，这点还真让我佩服。只不过，你到底了解沈默森多少？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顾如初冷冷地回应：“多谢夸张，他是我丈夫，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你了解他？你到底有多了解？”陆晓瑾嘲讽似地又一阵冷笑，然后说，“顾如初，沈默森是一家几百亿的企业负责人，如果他没点心机、手段、谋略，你觉得他能hold住那么大的一家企业吗？”

        “他有心机，有手段，有谋略，有能力，这是必须的，也是我爱他的原因。一个男人，就必须顶天立天，在外为社会做贡献，在家为家人撑起一片天空。”

        “那你对他的了解海真肤浅！所以，我觉得我和沈默森才是绝配，我才是能他在一起，携手共进的女人，而不是你！”陆晓瑾情绪又开始激动了。

        “陆晓瑾，到今天我才发现你是一个神经病，懒得再跟你说。”顾如初说完，举步就想走。

        “顾如初！”陆晓瑾突然提高声音，“你以为沈默森爱你，对你完全没有保留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顾如初不耐烦了。

        陆晓瑾看着她，唇边一丝阴冷的笑意：“顾如初，你这个小白兔，应该至今都还不知道，当年你父母车祸的肇事者是谁吧？”

        看着陆晓瑾仿佛知晓一切的表情时，顾如初突然觉得全身发冷，手指开始颤抖，陆晓瑾抛出的话题就像是一扇巨大的门，如果打开了，是一片光亮还是一片黑暗？她机械地下意识地重复：“是谁？”

        “你应该做梦也想不到，当年你父母死于一场车祸，而这场车祸的肇事者，居然就是枕边人，那个你死活都想救的，你一直以为很爱你很信任你的，沈！默！森！”

        ***

        “现在进行今天新闻发布会的最重要环节，盈天集团与正大集团正式签署合同，携手投资100亿共同开发西子湾旅游度假小镇项目！下面有请盈天集团荣誉主席左碧君女士，正大集团总裁韩峻先生上台，在各位商界嘉宾和媒体朋友的见证下，共同签署项目合同！”

        盈天集团能容纳300人的多功能会议室，镁光灯照射下，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一身宝蓝色套裙，脖子上挂着硕大珍珠链的左碧君，仪态雍容、举止优雅、面带微笑地站起来，缓步走上主席台。

        而身穿黑色西装的韩钧，也步履矫健地从另一侧走上主席台。

        灯光下的，古铜色的皮肤，面容轮廓刚毅，双腿修长，剪裁合身的衣着打扮，让他更具商界人杰气派，引发台下一堆女嘉宾女记者的花痴目光追逐。

        他走到签约台前，对着左碧君微微一笑，作出了握手的姿势。

        左碧君脸色闪过一丝尴尬，毕竟前几天沈默森出事时，她曾在他面前失态过。但她到底是经历过场面，也抿唇微笑，轻轻碰了一下韩峻的手，说：“韩总裁，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一定。”韩峻脸带微笑，说话低沉有力，只是眼眸里有一抹特别的幽深意味。

        寒暄过后，两人就分别落座，唰唰就签好了合作合同，然后各自拿着合同范本的一角，把合同正面亮出来，给媒体记者拍照。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中，左碧君努力地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以显示盈天集团在沈默森遭遇强奸传闻后仍然屹立不倒、运营正常的企业风范，心底下却是各种滋味交织着。

        沈默森涉嫌强奸，而当事人陆晓瑾又昏迷不醒，各种证据都对他不利，一时间，负面新闻满天飞，对盈天集团的影响非常大。为了维持集团正常运作，她不得不重新掌管企业，幸好对集团的架构和业务还熟悉，而董事局的董事们又对她颇为支持，所以，工作开展得还很顺利，但是，当中所承受的压力难以为人所足道。

        她一掌握集团，正大集团就马上把西子湾项目的合作敲定。一般企业负责人出事，合作伙伴没有落井下石，也会观望或者拖延，正大集团却加快推进项目力度，这不得不让左碧君充满感激，因而立刻就签署了合同，并让公关部搞了一个项目合作新闻发布会，借此机会挽回集团的声誉和合作客户的信心。

        瞧见眼前记者的踊跃参加和拍照程度，左碧君确信，盈天集团和正大集团合作这条路，正确无比。

        相片拍完后，就进入记者提问环节。

        主持人在新闻发会开始前，已经再三叮嘱记者不要提问沈默森涉嫌强奸的问题，尽量提问双方合作的细节，项目的发展规划和定位，但记者显然对桃色+刑事这种组合新闻更感兴趣。

        “请问左主席，贵集团总裁沈默森涉嫌强奸，身为他母亲，还是集团荣誉主席，你能否发表一下对事件的看法？”

        “左主席，沈默森强奸一事，对贵集团影响多大？能让目前的项目合作推进下去吗？”

        “盈天集团的股价最近有几个跌停，虽然现在止跌平稳，但传闻贵集团资金流有断裂危险，西子湾项目又号称投资100亿，请问这资金问题，怎么解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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