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森真的足够坦诚，没有任何遮掩。

        他也不需要遮掩，他非君子，可也不是小人，他有他的考量和难处。

        这样一个握大权的顶峰人物，风光背后也有压力和无奈......

        顾如初竟然可耻地原谅他的利用。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解聘你，你安心做好手上的工作就行。”

        “可是，西子湾那个项目，怎么办……”顾如初开始不安了。

        “没关系，我始终有办法拿到批文。”

        沈默森说得很淡然。

        顾如初侧头看他，他的眼珠充满了血丝，脸上皮肤似乎粗糙一些了，颜色也暗沉一些了。

        也许这两天的出差，没有休息好所导致的。

        做生意不容易。

        这是顾如初脑里闪过的一个念头。

        “谢海这两天没有再找你了吧？”沈默森又问。

        “没有，听说他被公司调查了，亏空很多钱，现在焦头烂额的。”

        沈默森点头：“老陈做事挺干脆的。”

        这话没头没尾的，顾如初却是灵光一闪，很多疑团霎时间想通了。

        她吃惊地问：“谢海被查，是你做的吗？”

        沈默森笑笑，没说话，这神态等于是默认了。

        顾如初心里乱了，既又感激又有无所适从。

        “沈总裁，我，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别误会，我只是讨厌这种人。告诉老陈，也只是帮他清理门户。”

        顾如初的拘谨稍微缓了些，“总之，谢谢您了。”

        “你怎么对我那么客气？不要把我当老板，当朋友，不行吗？”

        做朋友？跟他这种拥有权势和金钱的人做朋友？两人的身份差距那么大！

        顾如初以为自己幻听，看着沈默森。

        沈默森正好也看过来，眼神真诚，眸光闪闪，恍若浩瀚大海，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顾如初突然感觉到一丝电流划过身体，内心竟然融化成水！

        她急忙避开他的目光，一颗心碰碰乱跳。

        再和他对看，只怕整个人都软绵绵的。

        “只怕我像我这种普通人，未必跟得上你的层次和品味……”

        “我交朋友，只求舒服自在以及能否聊得来，并不在意阶层和地位，人生在世，难道不是要找个能谈得来的朋友吗？”

        顾如初心头蓦然掠过一丝疼痛，也许他身处高位，别人只看到他的风光无限，却未必能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落寞。

        “如果你不嫌弃我，我挺愿意做一个聊得来的朋友。”

        这一刻，顾如初没有旖念，只有一股知己之感。

        沈默森就是想找个朋友，能跟这种优秀的人做朋友，也算是对她素质的一种肯定。

        这些天沈默森有意无意的接近自己，也许就是想和自己做朋友那么简单。

        自己真的想多了。

        不是所有男人靠近女人，都是抱着不可描述的目的。

        想到这里，顾如初对着沈默森歉意地浅笑。

        沈默森定定地看着，好几秒才转过头，唇边不觉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欢愉。

        ***

        顾如初接到大学同学杨雪的电话，说她来凤城办事了，想约几个在凤城的同学一起吃饭唱K，聊聊近况。

        顾如初问许静怡去不去，许静怡说这种聚会很无聊，而且杨雪自视甚高，许静怡看她不顺眼，没聊上几句，不希望到现场了大家尴尬，所以不去了。

        但杨雪和顾如初是同一个地方出来，有老乡的情分在，她最终还是去了。

        出门的时候，杨雪开玩笑地提醒：“今晚会有男生在，化点妆，打扮得漂亮点，说不定能吸引人注意，很快找到新男朋友呢。”

        “别笑话了，我现在对男人没兴趣。”

        “不想吸引男人，那悦己也行吧？”

        顾如初想想有道理，就涂了点唇彩，让自己看上去有点靓丽。

        杨雪开着车过来接她，然后把她送到一家K房，对她说：“你先到包房等我，我停好车就上来。”

        顾如初来到包房，发现里面空荡荡的，约的人还没来。

        她只好坐下来等待着。

        正无聊地等着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忽然暗了，漆黑一片。

        顾如初当即吓一跳，失声叫道：“天哪，停电吗？服务员，服务员……”

        她想叫服务员过来检查，结果房门突然被推开，有人推着两层高的蛋糕进来。

        一片光亮的烛火中，为首的杨雪，一边唱着生日歌一边走进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的身后，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大学里认识的同乡，大家都笑得十分真诚。

        顾如初一下子迷糊了，对杨雪说：“怎么回事啊？”

        “顾如初，你不会这么糊涂吧！今天是你自己的生日你都不记得？”

        顾如初这才醒悟过来，啊，原来今天是她身份证上的生日。

        可是，她身份证上的生日是新历的，她过生日都按农历的算。

        这也难怪她对今天是什么日子一点敏感度都没有。

        杨雪微微尴尬，立刻说：“没关系，提早过生日也是可以的啊。”

        人家一番心意，顾如初那能嫌弃？

        她感动地看着杨雪：“谢谢你，你对我真好。”

        杨雪笑得意味深长：“不止是我对你好，还有人对你好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顾如初不明白：“你说什么？”

        “没什么啦，赶快吹蜡烛吃蛋糕吧。”杨雪催促她。

        这是一个被提早了的生日，虽然有点弄错了，但顾如初还是很开心。在大家的起哄下，她对着蛋糕许了愿，然后吹灭了蜡烛。

        杨雪拿出一束鲜花：“亲爱的顾如初同学，这束鲜花是一个爱慕你的人送的，请收下吧。”

        顾如初被娇美的花朵映得迷迷糊糊，她接过来，那是她最爱的香槟玫瑰，上面有一个卡片，写着：爱上你是我今生最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骄傲，没有你的我就像一只迷失了航线的船，我只钟情你一个。

        没记错的话，那是香槟玫瑰的花语。

        如此情意绵绵的话语，如此娇艳的鲜花，顾如初到底是女生，谁不喜欢被人默默爱慕的？她的心里，荡开一圈圈的甜意。

        可是卡片的落款没署名，究竟是谁送的？

        顾如初疑惑的目光转向杨雪。

        杨雪一摊开手掌：“我也不知道啊，花店的人让我把花交给你，没说是谁送的。不管是谁，人家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嘛。”

        顾如初云里雾里，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弄得无所适从。

        不管是谁，能被人爱慕是件快乐的事情。

        再说，他送花的举动并没有对她造成困扰，鲜花也无罪，那就收下吧。

        顾如初抿唇甜甜一笑：“好啊，我先收下，回头知道是谁送的，把买花的钱还给他。”

        杨雪瞪她一眼：“顾如初，我对你无语了。”

        房间内的灯光复又亮起来了。

        许久没见的同学，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蛋糕，聊天、唱歌、喝啤酒、喝饮料，气氛欢快热烈。

        这时，大屏幕液晶电视上，出现了一首陈奕迅的《明年今日》。

        浅浅淡淡的音乐旋律响起，把顾如初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若这一束吊灯倾泻下来，或者我已不会存在……”

        一个男生用撇脚的粤语卖力地唱着，听得顾如初微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是那忧郁的旋律，让顾如初的思绪闪了一下。

        她想起了无声痛哭的那一晚。

        深夜的路边，只有凄清的灯光。

        风吹过来，是自己压抑的悲恸，还有那静静站立一旁，默默地抽烟的沈默森。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口一口地抽着烟，烟雾间的侧脸，藏着难以言说的落寞，此刻竟然清晰地在脑海浮现……

        顾如初心里某个部位，竟然被轻轻地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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