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进行得很热烈,大家推杯换盏的,徐琰也是海量,不一会儿就喝了十几杯酒,醉得晕晕乎乎的。
正在这时候,有一个羌族将领站了起来,“大哥,难得有贵客来访,我想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助兴。”
董徒看了一眼,是自己的弟弟董飞,心中不悦,这个董飞从小就和自己关系不好,老王死后,还和自己抢夺继承权,幸亏自己找来了凉州的部落相助,这才压住了他,现在怎么的又想出什么幺蛾子?想到这里就说,“董飞,贵客到来,不要惹事。”打算压住对方。
谁知道董飞根本不鸟他,“大哥,我怎么是捣乱呢,我只是要给贵客表演一下摔角,以助酒兴而已。”
“胡闹,摔角,你和谁摔?难道是和客人?”董徒多聪明的人,一看就知道这家伙不怀好意。
“当然不是,好叫哥哥得知,小弟最近得到了一名勇士,力大无穷,这一次我要让大家开开眼,让他表演力搏熊罴。”董飞一脸得意。
在座的羌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力搏熊罴呀,和狗熊摔角,那得是多强大的战士,羌人的王不是一成不变的,和狮子老虎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争夺一次,看来这一次董飞要再次挑战董徒的霸主地位了。
董徒一脸的冷笑,心说这个蠢货跳出来更好,得罪了汉人贵客,只要和汉人合作,那么董飞呀,我整不死你,想到这里他就故意说,“汉人贵客在这里,不喜欢血腥,你不要扫客人的兴。”
果然,这个董飞是个没脑子的,一点就着,马上不假思索,“大哥,汉人孱弱,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做奴隶还差不多,我们何必要和他们合作。”
“你懂个屁!”董徒一看这家伙果然上道,一下子就把火烧到客人身上了,心中得意,嘴上训斥道,“我是为族人着想,汉人是礼仪之邦不喜欢血腥,但是人家有我们需要的盐巴和茶叶,还有铁锅,你光知道逞能,能给族人带来什么好处?”
“大哥,我们有人有刀枪,汉人不给我们我们就去抢呗,还用得着交换吗?”董飞越说越不像话。
这些话一说,徐琰的醉意就消失了,眼放精光,就像刀子一样扫过这几个羌人的身上,正要说话,杨小瓜拦住了他,抢先说道,“这位将军怎么称呼?”他用手指点着董飞。
“我乃是副羌王董飞,你这个小孩子有什么要说的?”董飞马上就把枪口指向了杨小瓜。
“哦,董飞王呀,”杨小瓜故意把副字给去了,显然是把火再烧回去。
果然,董徒立刻就火冒三丈,“什么王,就是个部落大人而已,董飞,谁给你的资格自称副王?”
“好吧,董飞大人,”杨小瓜不给董飞反驳的机会,直接把话接过来,“你说你有一个勇士可以和老熊摔角,还说我们汉人孱弱?”
“不错,你待怎地,信不信我夺下王位先宰了你。”这个董飞果然是个二货,直接把两边都得罪了。
“哈哈,这个呀,你有一个勇士,我也有一个,你的能和老熊打架,我的勇士不能,我的勇士只能把你的勇士撕为两片,你信不信。”杨小瓜大笑。
“哈哈哈哈,你这小娃,人不大口气不小,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样的勇士能打败我的人。”董飞狂笑不已,身后的那些羌人也不相信会有汉人能打败他们,也跟着一起狂笑。
“董飞大人,你把你的勇士叫上来吧,不要扭扭捏捏像个女人,你们羌人什么时候不靠拳头靠舌头了?”杨小瓜开始冷嘲热讽,他知道一件事,没有实力做后盾的联盟是不稳定的,必须给这些蛮子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才能服服贴贴的按规矩做事。
“好,来呀,把强巴叫上来。”董飞不再狂笑,吩咐人去外边叫自己新收的强巴。
随着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个巨汉晃晃悠悠走了进来,大家一看,场中立刻传来吸气的声音,这家伙还算人吗?身高两米以上,肩宽足有一米,那胳膊都有饭碗粗了,大腿跟水桶一样,简直是个大号的类人猿,浑身还长满了黑毛,颇为狰狞。
那个强巴扑通一声跪下,“主人有什么吩咐。”大家一看还好,会说人话,应该不是山魈。
“嗯,现在有贵客说要和你比赛摔角,你要好好摔,不要让客人不尽兴。”董飞吩咐。
“谁来?”那个强巴象猩猩一样捶打着自己的胸脯吼叫着,灯泡一样的眼睛扫视众人,声势极为骇人。
杨小瓜微微一笑,面向身后坐着的马锺,“兄弟,又要麻烦你了,去吧,给他上一课。”
马锺抱拳,“诺!”大步走出,然后想起了什么扭头问杨小瓜,“要死的要活的?”姿态旁若无人,周围的羌人议论纷纷,看这个少年身材健硕,很英俊,但是和那个强巴比起来真的不够看,实际上世上没几个人类能和强巴那样,那样的就是猿人了,大家都觉得不看好这个少年,帅则帅矣,不能当饭吃,已经有人开始开盘押注了,押这个少年会不会死,也有押坚持多少时间的,总之没有押注他赢的,本来杨小瓜也想着要凑一手赢个大的,可是一看对方的赌注就泄气了,什么鬼呀,盐巴铁锅?我要那些东西干啥,当我是破烂王呀,不过他灵机一动,看向羌王董徒,“羌王,我们打一个赌怎么样?”
羌人春夏秋放牧,冬天聚在火堆边上,除了聊天打屁生孩子没啥娱乐,所以对赌博其实很感兴趣的,羌王也不例外,董徒大感兴趣,“好哇,你说怎么赌?”
“我赌我的人一招打败那个强巴,你信不信?”杨小瓜循循善诱。
“我当然不信!”董徒的声音很大,“你说吧,你押注什么?”
“我押注一百口铁锅,一千斤盐巴,一百坛烈酒。”杨小瓜说道。
“你怎么证明你有这些东西,要是你输了,你说没有这些,咋办?”董徒看上去一点都不傻。
“我当然有办法。”杨小瓜取出一个雪白的绸子条,上边空白无物,下边是一个很古怪的标记,五支弓箭交叉,还有一个奇怪的字符,杨小瓜在上边写上了一百铁锅的字样,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暗记,然后依样画葫芦弄了一千斤盐巴和一百坛酒的绸子条,然后递给羌王看。
“你这是罗家商行的提货单?”羌王一脸惊喜。
“对,你现在知道了怎么去拿货吧?”杨小瓜一脸淡然。
“当然知道啦,草原上谁不知道罗氏商行。不过,你这样给我,不怕我黑了你的东西,还杀了你?”董徒试探地问。
“你不会的,草原上的规矩,不能抢商队,而且,你不蠢,只要和我合作,这些东西都会应有尽有,但是你杀了我,且不说你做不做得到,就算做到了,你觉得有罗氏商行空白提货单的人你能够得罪吗?”杨小瓜一字一顿的说,笑眯眯的眼睛里全是杀气。
“额,哈哈哈哈!”董徒没来由的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个小小少年的随意一瞥竟然如此凌厉,他就用笑声掩盖住自己的尴尬,“开个玩笑,杨公子不要当真,好,我赌了!”
“慢着,羌王还没听见我说要什么了,那怎么赌,难道说我赢了就可以予取予求?”杨小瓜不急不缓的补一句。
“哦,倒是本王疏忽了,那么杨公子要什么?本王并不富裕,要是要的多了我也没有呀,哈哈哈。”董徒继续的笑。
“其实没多少,如果我的人能够一招打败这个强巴,我的这些赌注依旧归你所有,但是你需要给我找到一百颗九眼天珠,另外,我的人要求在你的领地内探矿,找到的矿产你出人我出钱,你挖出来多少我收多少,但是不许卖给别人,至于收购价格,石炭十文钱一斗,黑油十文钱一石,其他的矿石按市价一半计算,你看如何?”
“好,我答应了。”董徒不傻,看上去市价一半自己亏了,可是人家不找出来,那就是一堆废物,废物里边赚钱何乐不为,白白的赚钱当然好,况且自己一方的人力,人家是要付工钱的,那些工钱到头来还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不就是些奴隶娃子吗,人不够就去抓一些来呗,给口饭吃就可以。
双方商议已定,一同把目光转向场地中央,示意场上的人可以动手了。
那个强巴等了半天,早就急的火冒三丈了,一看可以了,马上大吼一声,蒲扇一样的大手张开,紧紧抓住了马锺的衣领。这摔角,通常可以击打对方的身体,但是主要的还是靠抓住对方身上的衣服,利用各种技巧和力量把对手丢到地上然后压制住,因为很多人身法灵活,扔到地上也能翻身跃起反击,所以必须压制才可以取胜。这个强巴身高臂长,那胳膊比马锺的腿都要粗很多,真的像是根大柱子,还老长老长的,比马锺长了一尺有余,所以他抓住马锺,马锺根本抓不到他的衣服,没办法,距离太远,够不到,所以在外人看来,这种情况,强巴赢定了。
那强巴抓着马锺,大吼一声,双手用力,要把马锺提起来,可是连续使了三次力,对手纹丝不动,就是这么冷冷地看着他,强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身体前扑,用尽全身之力要把敌人拖离地面,可是依然一动不动,强巴因为用力,眼睛已经鼓了起来,浑身紧绷,头顶冒汗,脸色赤红,显然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来了,就看见马锺微微哼了一声,肩膀只是轻轻的这么一抖,强巴就觉得自己的双手仿佛抓在了一柄重锤上,对方这么一抖,就好像千斤巨力的铁锤砸在了自己的手指上,手臂酸麻使不出力量来,不知不觉中就把手松开了,马锺这一招正是摔跤中最强大的一招叫霸王卸甲,全靠巧劲,瞬间把全身的力量传导到敌人的手指缝,让敌人无法使力,所谓的沾衣十八跌不过如此。就在强巴松开手,一愣的工夫,马锺欺身直进,左手紧紧叼住强巴的腕子,轻轻一领,强巴就觉得手腕被钢铁巨爪给紧紧锁住了,浑身用不出一丝气力,被人这么一领,不由得腾腾向前冲去,借着这股冲劲儿,马锺一矮身,右臂如同小鹰展翅,闪电般穿入强巴的胯下,肩头一扛,强巴五六百斤的身体就被直挺挺的扛在了马锺的肩头,马锺轻喝一声,“起。”身子就站直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就旋转了起来,把强巴的身体像风车一样飞速旋转起来,旁边的人看得眼花缭乱,至于身在其中的强巴感觉如何,那就只有他自己晓得了,马锺感觉转的差不多了,轻轻向外一抛,喊了一声去你的,就把强巴扔了出去,平平的飞出毡房,最妙的是飞行的轨迹极为准确,根本没有碰到毡房的大门就这么出去了,然后就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强巴肥硕的身躯就像陨石一样在百丈之外平平落地,砸了一个大坑,而强巴本人却没有死去,只是被震晕了而已,身上只有些个皮外的擦伤,部落的萨满跑过去检查了半天,告诉大家只有一点破皮,一点内伤没有的时候,毡房内欢声雷动,喝彩之声此起彼伏,都向着马锺齐刷刷的竖起了大拇指,草原人崇拜英雄,对于马锺这样的神乎其技自然是佩服异常,赞不绝口。
“好好好,我愿赌服输,这位小英雄果然厉害,佩服佩服,哈哈哈哈。”董徒输了赌注,心中却是极为畅快,这个该死的董飞,竟敢挑战我的权威,现在吃瘪了吧,而且借着这一次的打赌,攀上了大金主罗氏商行,百利无一害,今后自己就发达了,说不定会借这个机会统一周边,变成拥有百万部众的真正羌王也不一定,他越想越美,开怀大笑。
“该死的汉人,你们使诈,我不服!”旁边传来的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号叫,大家转过头,纷纷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个马上就输光裤衩的董飞。
“董飞,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吵什么,给我闭嘴!”董徒看这家伙如此的不识趣,不由得大为恼怒,出声训斥。
董飞一看董徒那副疾声厉色的表情,也是不服,梗起了脖子,“董徒,你以为我怕你吗,你和这几个汉人结盟,出卖我们羌人的利益,你当我们大家都不知道吗?”
“哈哈哈哈,你个只知道争权夺利的莽夫,还懂得说这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说说吧,是谁教给你的,看你鹦鹉学舌的样子,应该是背诵了好久吧。”董徒一脸鄙视的看着这个沐猴而冠的弟弟。
“哪里有,我只学了三天就记住了。”董飞赶紧辩解,这番话立刻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行啦,你就别废话了,把你背后的人找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小算盘要打。”董徒看着这个弟弟,就像看一个傻瓜。
“好吧,你既然想见,那就给你见识见识,来人呀,请唐先生过来。”董飞得意洋洋。
很快的,一个身材不高的白衣人走了进来,只见他满头金饰耳戴金环,身上是素白的麻衣,看装束应该是一个白彝人,只见他神态倨傲的站在正中,冲着羌王董徒抚胸一礼,“唐家堡唐方见过羌王。”
徐琰听到唐家堡三个字,不由得眼皮一跳,心说这些彝人的动作好快呀,刚起兵造反就来联络羌人,幸好郡守大人派自己过来了,否则真的会被人算计,他正要说话,却眼角瞟见身旁的杨小瓜冲着他把手往下一按,显然是叫他稍安勿躁,于是就压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坐在那里稳如泰山,至于心乱如麻这种事儿,反正外边人看不出来。
董徒嘴角洋溢着冷笑,问唐方,“唐先生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有何见教啊。”
唐方不卑不亢,“我奉我家堡主的命令,前来和羌王共谋大事。”
“哈哈哈,你且说来,有什么大事?”董徒一脸玩味。
“我家堡主打算起兵,赶走这些汉人,恢复我们对蜀地的统治,事成之后我们瓜分西蜀。”唐方一脸诚恳。
徐琰听到后一脸的疑惑,心说你们不是已经造反了吗,怎么还说打算起兵呢,转念一想,忽然就明白了,怪不得这些家伙来得这么快,原来是早有预谋,提前联络一起呼应造反。只是唐方不知道自家已经开始了,这才给了自己一个机会挽回,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不过如此。
董徒一声冷笑,“唐先生原来是叫我造反来了,可是我不明白,我和你们一起造反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唐方一脸困惑,“打下的城池里边无数金银珠宝,都是羌王的,这还不算好处吗?”
“哈哈哈,”董徒狂笑不已,忽然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桌子,“你个狗日的龟儿子,当老子和那个董飞一样是吃屎长大的吗?老子才没有坏了劳阔,你倒是大方啊,我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你他娘的说赏给我,你算个神马东西,到头来死的是我的人,好呀,打赢了你他娘的唐家要称霸西川,我们给你当走狗,打输了我们死翘翘,好呀,有句话咋说的,你他娘的长得不美,可是想的真他娘的挺美,滚,给老子滚出去,妈的,一点好处没有就想骗我的人去送命,你当打仗是撒尿和泥巴吗,没粮没钱没兵器,造个锤子的反!”
在场的羌族将领都大声喝彩,叫着滚出去的话语,自古羌族和彝族虽然都是蛮族,但是一直在争夺生存空间,并没有任何交情,只有汉族那些啥都不懂的知识分子才傻乎乎的把他们看成一路人,其实就算到了近代,同一个村子之间为了一块草地,两只绵羊都能打的人头滚滚,何况是古代,根本就没有民族观念的时代,要不是为了生存,谁会聚集一起?同村如此,那么不同部落不同族群之间会怎样?都是勾心斗角互相算计的,正因为如此,那些羌人头目心知肚明,这些彝人只是利用自己罢了,有肉吃有酒喝有盐巴的时候,谁会去打生打死?说得轻巧,把汉人赶走了,自家称霸西川,哪那么简单的,就算真的实现了,没有了汉人,自家的地盘大了有什么用,还是没粮食没盐巴没茶叶,地盘增加,难道周围的大山里地盘少了吗,羌人很清楚,地盘再多,没有汉人也过不上好日子的朴素道理,当然了汉人孱弱,可以抢一点补贴家用,可是抢一点还好,要是把汉人赶走了,妈的老子抢谁的去,难道去抢比我们还穷的彝人吗?
在异口同声之下,董飞和唐方被毫不留情的轰走,背后留下一阵阵鄙夷的哄笑声,董徒转过来安慰徐琰,“徐先生稍安勿躁,我们不会听这几个蠢货的话的,我们的合作才是互利的,用脑袋给别人当梯子的傻事儿我不会干。”
徐琰一脸崇敬,“羌王睿智,名不虚传,确实,只有我们合作才是最好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加大货物投放,只要你愿意,你们吃饱了之后高价卖给别的部落我们也支持的。”
“哈哈哈哈,好,一言为定,等过几天,我们挑一个良辰吉日,让祭司大人主持我们的血盟。”
宾主尽欢而散。到了晚上,徐琰三个人住在一个大帐篷里,徐琰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找杨小瓜,“杨公子,我看那个董飞和唐方一脸愤愤之色,你说会不会起什么变故?”
杨小瓜伸了个懒腰,继续缩在被窝里,有气无力地说,“当然会,睡吧,睡完一觉就结束了。”
“什么?你都说了会起变故还要我怎么睡?”徐琰差一点跳起来。
“哎呀,徐先生,你哪一点都好,就是沉不住气,读书的时候先生没教你养气功夫吗,泰山崩于前不变色,你不好好睡觉,他们怎么发动呀,他们不发动,事情就会没完没了,所以,好好睡觉吧。”杨小瓜中指一弹,打灭了屋子里的蜡烛,重新缩回被子。
徐琰还想说什么,被杨小瓜一把按住,心中明白,只好缩进被子,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变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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