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深，医馆内的灯火却始终未熄。林棠梨靠在榻上，看着宋墨寒为自己换药。经过一天的调养，内伤已经好了大半，但他依然坚持要亲自照料。

        \"还疼吗？\"宋墨寒一边上药一边问，动作轻柔得让人心疼。

        \"好多了。\"林棠梨摇头，\"我是大夫，知道这点伤养几天就好。倒是你...\"她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一整天都在忙着审问那些人，该休息了。\"

        宋墨寒嘴角微扬：\"担心我？\"

        \"自然是担心的。\"林棠梨难得坦率，\"我们...\"她顿了顿，\"我们已经错过太多时间了。\"

        屋内一时静默。两人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那些误会，那些猜忌，那些本可以避免的隔阂，都让他们错过了太多本该珍惜的时光。

        \"说起来...\"宋墨寒放下药罐，在她身边坐下，\"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当初在澄心堂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认出我了？\"

        林棠梨一怔，随即露出一丝苦笑：\"原来你还记得那天。\"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那天她去澄心堂采购药材，恰好遇到他在那里查访。两人都没说明身份，只是就医理聊了许久。

        \"当然记得。\"宋墨寒轻声道，\"那天你谈起用药之道，说''医者当以救人为本，不可为利益所困''。那时我就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所以你才会处处阻挠我和那些商号合作？\"林棠梨看着他，\"就是怕我被他们拉下水？\"

        宋墨寒点头：\"那些商号表面上看起来很正派，实际上却在暗中为太子府办事。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

        \"可你就不怕我恨你吗？\"林棠梨忍不住问出心中多年的疑惑，\"那时候我确实恨过你，觉得你处处与我作对，是存心要针对我们医馆。\"

        \"我知道。\"宋墨寒苦笑，\"每次看到你狠狠地瞪着我，我都恨不得把真相告诉你。但是...\"

        \"但是不能说。\"林棠梨接过话，\"因为说了反而会害了我，对吗？\"

        宋墨寒握住她的手：\"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傻瓜。\"林棠梨反手握住他，\"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明明你一直在保护我，我却处处误会你。\"

        \"不怪你。\"宋墨寒轻声道，\"换做是谁，看到那些表象都会误会的。况且...\"他露出一丝笑意，\"你其实一直在给我机会，不是吗？\"

        林棠梨眨眨眼：\"你发现了？\"

        \"当然。\"宋墨寒笑道，\"每次收到针对我的''证据''，你都会反复核实，从不轻易下定论。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每次我遇到麻烦，你都会暗中帮我。\"宋墨寒意味深长地说，\"比如去年冬天，那个想要诬陷我的病人...\"

        林棠梨脸微微发热：\"你知道是我给他下的药？\"

        \"不然还能有谁？\"宋墨寒笑道，\"整个长安城，也就你有这个本事，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说出实话。\"

        \"我那是...\"林棠梨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是那种会为了利益害人的人。\"

        \"所以说。\"宋墨寒看着她泛红的脸，\"你心里一直都在相信我。\"

        林棠梨沉默片刻，轻声道：\"是啊，虽然表面上总是和你针锋相对，但心里却始终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为什么？\"

        \"因为...\"她抬头看他，\"因为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看出你眼中的清正。那种光芒，是装不出来的。\"

        宋墨寒心中一动：\"原来你真的认出我了。\"

        \"嗯。\"林棠梨点头，\"虽然你换了装扮，但那双眼睛，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说破？\"

        \"我也想知道。\"她狡黠一笑，\"堂堂宋家公子，为什么要装成普通人到处打探。\"

        宋墨寒失笑：\"原来我们从一开始就在互相试探。\"

        \"是啊。\"林棠梨也笑了，\"不过现在想来，那样的日子也挺好的。至少...\"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至少我们可以无所顾忌地谈天说地。\"

        \"现在也可以啊。\"宋墨寒说，\"只要你想听，我可以和你聊一整夜。\"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母匆匆走进来：\"棠梨，你的伤...\"

        \"娘。\"林棠梨连忙要起身。

        \"伯母安好。\"宋墨寒起身行礼。

        林母看看女儿，又看看宋墨寒，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棠梨，你可想清楚了？这条路...\"

        \"娘。\"林棠梨坚定地说，\"我想清楚了。不管前面有什么，我都要和他一起面对。\"

        \"伯母。\"宋墨寒郑重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棠梨。\"

        林母看着两人坚定的眼神，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罢了，你们都是倔脾气，我也劝不动。不过...\"她意味深长地说，\"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一起走下去。\"

        \"一定。\"两人异口同声。

        看着他们默契的样子，林母摇摇头：\"好了，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说完，又意有所指地看了宋墨寒一眼。

        宋墨寒识趣地起身：\"那我先告退了。棠梨，你好好休息。\"

        \"等等。\"林棠梨叫住他，\"明天那批药材...\"

        \"放心，我会安排人手。\"宋墨寒温声道，\"你先养好伤，其他的事交给我。\"

        等他走后，林母看着女儿通红的脸，忍不住说：\"你和他，倒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娘！\"林棠梨羞恼，\"您说什么呢。\"

        \"傻丫头。\"林母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这么多年的误会，总算解开了。不过...\"她神色严肃起来，\"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你要有心理准备。\"

        林棠梨点头：\"我知道。太子府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不过...\"她露出一丝笑意，\"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

        林母看着女儿明亮的眼神，心中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女儿终于寻到了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担忧的是前路艰险，不知还要经历多少风雨。

        但看着女儿坚定的样子，她知道任何劝阻都是徒劳的。这个倔强的女儿，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就像当年她执意要学医一样，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为屋内蒙上一层朦胧的银纱。林棠梨靠在榻上，回想着方才的谈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那些年的误会，那些压在心头的疑惑，终于在今晚得到了解答。

        而他们的感情，也在这场促膝长谈中，变得更加清晰。

        因为他们都明白，真正的感情，不在山盟海誓，而在彼此理解与信任。而这份来之不易的默契，将会是他们面对未来风浪最坚实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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