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徐国奸细,就是他!”
姚方南这句话一说出来,如同一滴凉水跌进了滚油锅里,原本安静的会场,一下子炸了锅似的喧吵起来。
“胡说八道!”兰葳葳气得浑身颤抖,“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少在这里牵三扯四!”
姚方南听她这么说,立刻换了脸色,色眯眯地笑着,凑了上来,“兰小姐此话当真?”
“有屁快放!”兰葳葳往后躲了躲,姚方南却精明,故意跟她离得很近,保证他二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别人能够听到。
他靠近了兰葳葳的耳边,“你嫁给我,我就不再难为他和你们家。”
兰葳葳被他这句话惊着了,都无暇顾及他嘴里的酒臭口臭方才熏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她不可置信地退开了两步,怔怔地望着姚方南那张涨红的大脸上淫邪的笑容,“你这个人,是疯了。”
“别走啊!”姚方南正要伸手去拉她,手突然被狠狠地打开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是保安队长就可以这样信口开河了么?锦平难道没有王法了?”那被他无端端砌词陷害的新郎官见他要纠缠自己娇妻,心头火起,走上来制止他。
可他到底是个本本分分的年轻人,又哪里见过姚方南这样的无赖,要知道,他的心向来又黑又狠。
果然,他这样一出头,恰好撞在姚方南心坎上。姚方南眼睛一亮,嘴角挑起一个冷笑,“唰”地从腰间拔出一支枪,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就扣动了扳机。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样,顾泽芝站在离兰葳葳不远的地方,可是她想要穿越彼此推挤奔跑的人群去靠近她,却显得十分艰难。
会场里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有的女宾客已经吓得哭了出来。
兰葳葳整个人都像离了魂一样,她只能下意识地扶住丈夫的身体,可是成年男子的身体太重,压得她也直直地摔倒在地。
他还睁着眼睛,至死也是不相信的模样。他白净的额头中间多出了一个小孔,正汩汩地往外冒血,很快,就沾湿了他的镜片。
兰葳葳抱着他,身上的白婚纱也被染红了,周围的人都在喊叫,她却连哭一声,都做不到。
“你做了什么?”兰易风扑向姚方南,却被他带来的人团团围住。兰家的下人见主家受阻,纷纷捡了手边的椅子走了上来,眼见就要互殴。
“砰”一声,姚方南冲着天开了一枪,阴狠狠地道,“谁要上来?就跟这奸细,一个下场!”
他手中的枪还是有几分威慑力,兰家的下人被阻了一阻,他自己的人,手也微微一松。
兰易风趁着这机会,硬生生冲出他们的包围,来到了女儿和死去的女婿身边。
兰葳葳愣愣的,父亲叫她,她也不答应,只顾着抱着丈夫,将脸挨在他额头上,半张脸都被染的血红,看起来又凄厉又可怜。
“苍天啊!”一世顺遂的兰易风,无望地大哭了起来,“还有没有王法?竟然这样造孽!”
姚方南的心里,其实也是怕的。可是事到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既然跟兰家已经结下了死仇,那就要做到尽绝!他眯了眯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狠芒,“你们还站着干嘛?兰易风窝藏徐国奸细,还不把人给我带走?”
这变故实在来得太快,兰易风还在哭着自己枉死的女婿,却没想到自己也变成了囚犯。他大力地挣扎着,反而被那些人狠狠地打了几拳,他口角流血,声音嘶哑,“姚方南!你个畜生!你必遭报应!”
兰葳葳这时候才醒过神来,一只手还揽着丈夫的尸体,一只手去够自己父亲的衣角。到了这个时候,她的眼泪才无声地流了出来,她哭不出声,喉间发出小兽一般沉闷却苦痛的怒吼,手指的关节由于用力过度都发白了,还是死死拽着兰易风的衣角不肯放手。
“是谁给你的胆子?”顾泽芝的身子也在颤抖着,她需要花费不小的力气,才能支撑着自己站住,“你随随便便拔枪杀人,一句话就要拉人下狱,这样猖狂,报备过沈韫安了么?”
听到“沈韫安”三个字,姚方南微不可查地顿了顿,他转脸看着面前的顾泽芝,被她眼里的怒火烧了一下,下意识便退了一步。
“你是舅爷当得太入戏了,都忘了我才是沈家正正经经的二少奶奶了么?”顾泽芝死死盯着姚方南,“你现在就跟我去见沈韫安!我倒要问问他,老爷还在,他就要这样放纵自己手下的人了么?”
姚方南好像被她这话震慑住了,半晌都没出声。他垂着头想了好久,一边是顾泽芝这样咄咄逼人,一边却是姚湛露非要他做好这件事,他咬了咬牙,终于硬着头皮抬起头来,“就算二少奶奶怪罪,我也要为了锦平的安全着想,窝藏奸细可不是小事!”
他再也不敢去瞧顾泽芝,只催着几个喽啰扯了兰易风就走,“二少奶奶若真是有话,还是自己去跟二少爷说吧!”他没法子,如今只能盼着自己妹子的宠爱能更久更重一些,不然,他可就是死定了。
顾泽芝没想到他这样胆大包天,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人将兰易风带走,兰家的几个老管家哭着喊着追上前去,又被打了回来,真是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转身去看兰葳葳,只见她是从来没有过的凄惨,半幅纱裙都被染红了,捂着脸只知道无声痛哭。
不过短短一会儿,整个会场已经从喜气洋洋变成哀声阵阵。顾泽芝心里又是愤怒又是心疼,蹲下了身子,将兰葳葳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
她自己心头也是一阵空茫,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兰葳葳,毕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出乎意料,又太悲惨了。
顾泽芝看着兰家其他的人帮着将兰葳葳丈夫的尸体抬走了,又扶了她上车回家,才坐上了自家的汽车。路宁是在外头得了消息,心里头不放心,来接她的。
“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呢?”他自后望镜里担忧地看了顾泽芝一眼,只见她满脸萧瑟,像一夕之间老了几岁一样,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去沈韫安的小公馆。”
路宁一滞,劝道,“您也累了,不然,先回咱们那边休息休息,明天再去?”
“沈韫安和那贱人狡诈,您现在心情不好,怕是去了,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如回家去,好好休整一晚,明儿一早,我陪您去找那对狗男女说理,替兰小姐出气?”
“路大叔,我知道您说的有理。”顾泽芝将脸埋在自己手掌里,说话都带了哭腔,“可是葳葳这会儿正在煎熬,姚方南心狠手辣,兰老爷到了他手里也是朝不保夕,如今时间是最宝贵的,我又怎么能安心休息呢?”
路宁张了张嘴,又闭上了,长长地叹了一声,掉转车头,往沈韫安的小公馆去了。
沈韫安这段日子倒是常常在小公馆,反正他也不想去军里,姚湛露这儿又有“芙蓉膏”勾着他,自然乐不思蜀。这会儿,两个人才起来没多久,吃了些点心,就双双卧在榻上,唤了赵粉来点起了小油灯。
赵粉依旧是木口木面的,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了,只盼着自己能快快地离开这儿,好在家里已经捎了信儿,说未婚夫家的新房子很快就要盖好了,再过一两个月,她就能回去成亲了。
她原先只是憎恨姚湛露无耻放荡,可是对沈韫安,到底有几分忠仆之义。姚湛露染上“芙蓉膏”瘾,她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只是隐约觉得奇怪,等到察觉出不对想要告诉沈韫安的时候,却发现他也被她拖了下水。
要说原来的沈韫安,虽然荒唐些,对赵粉这样的老人儿还是没说的。赵粉这人也叫人敬重,虽然是个丫鬟,却不想着爬主人的床,做事儿兢兢业业的,嘴又紧,向来得沈韫安的看重。可是他自从染上“芙蓉膏”之后,整个人和过去判若两人。有一次,赵粉不过劝了劝,就被他一支烟枪砸在头上,当时便起了个血包。赵粉委屈,还得面对姚湛露那幸灾乐祸的眼神,若不是还没攒够嫁妆,那一次,她就想离开了。
她如今打定了主意,不关己事不张口,只盼着不要殃及池鱼就行了。于是默默地替他二人排布好了东西,看着他俩又醉生梦死起来,才轻轻地退了出来,关上了房门。
谁知道刚要下楼,就见一个管开门关门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上来,脸都变了颜色。
“赵、赵粉姐姐,不、不好了,二少奶奶来了!”
“什么?”赵粉一惊,手里的红木托盘直直砸在地上,声音格外清晰。她也顾不得别的,提着裤脚一溜烟儿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这时候,顾泽芝已经进了大门了。
“沈韫安呢?”顾泽芝不爱难为下人,进来也不找别人。
赵粉嗫嚅着不敢说,一边的小丫鬟,却不由自主地往二楼望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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