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芝再度回想今日的遭遇,也会叹一句,看来这世间种种,真是无巧不成书!
她跟着哥哥乘了自家的汽车出城,原本正坐着想心事,忽然车子猛地刹住,她一个不留神,就一头撞在了前头的皮靠背上,“哎哟!”
“这是做什么?”顾苍离先不干了,一张俊脸冷得能滴下水来,“你是越来越会当差了!”
司机老夏,原本是躲兵荒流落至清池的,开始在顾谢桥帐下喂马,向来老实本分,顾谢桥也是看他办事稳重,才让他学了开汽车来做自家的司机,这样的纰漏可实是少见。
“不、不是我啊少爷,是,是前头突然出来个人!”老夏见顾苍离恼了,连忙一边分辩,一边打开车门下去探看。
顾泽芝额头擦红了一大片,火辣辣地痛。顾苍离掏出帕子让她按着,自己也开了车门下车,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支银色的小勃朗宁。
“大哥……”顾泽芝痛得有点张不开眼睛,又怕会有什么危险,想叫顾苍离别下车,却听得“砰”一声,车门已经关上了。
她一手按着额头,迷迷糊糊地往外张望,只见车子已经离了清池老远,前后都是路而已,冬日萧瑟,道旁衰草依依,这时候出来个人,可不是什么意料之中的事儿。
她微微眯着眼睛,却看见了自己从未预想过会见到的人。这出乎意料,一是因为那人不该在此时出现在此地,二则是因为他和她,不过几日之前,才在锦平关隘见过面。
眼前的薛缜,不过短短几日,却狼狈的多了。亡命也似地逃了整整几个白日黑夜,此时他连站也站不起来了,侧着身子跪坐在车旁,只有一对眼睛,依旧是黑蒙蒙的,看不出什么喜怒悲欢。
“小妹!”顾苍离拉开了车门,“你坐到里面去!”
顾泽芝下意识地移动了一下,眼睁睁看着顾苍离将薛缜扶上了车,坐在她身边。
“快走,若是有人存心要难为你,想必还会追上来!”顾苍离也上了车,催着老夏开车,转过脸来对着顾泽芝道,“小妹,这是薛……薛大哥,他伤得不轻,咱们先回清池罢!”
“不成!”顾泽芝尚未从这一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靠近薛缜的半个身子都是僵的。她脑子乱的很,也顾不上问自家哥哥是怎么认识薛缜的,立刻便出声拦阻道,“他流了这么多血,回清池可不是浪费时间么?前头就快到姑姑家了,等到了姑姑家先上点药,再去请个大夫来罢。”
顾苍离向外看了看,如今回清池确是不如去城外便利,对着老夏点了点头,“就听小姐的。”
薛缜一言不发地蜷缩在座椅上,虽然身负多处伤痕,却不减气势,虽不比那日的神色端严,也比前一世他在沈家被磨折的时候洒落了几分。他听了顾泽芝的话,也不出声,只拿一对深黑的眸子望着顾泽芝,好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兽。
顾泽芝没提到曾经跟他见过,他也没说。
顾泽芝觉得自己后颈都毛毛的,这是她头一次看到薛缜这样的眼神,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过却好像爹爹书房里那一方水晶镇纸,又冷,又硌人。
她轻轻呼了一口气,从自己衣襟上解下一块烟紫色绣玉兰花的帕子,递给薛缜。
那一声“小姑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出口的,要按着顾苍离说的叫“薛大哥”,她也张不开那个口,只好咬了咬牙,微微红了脸,“你、你擦擦吧。”
薛缜接过帕子,这时候才对顾泽芝说了第一句话,“多谢。”却像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样。
顾泽芝连忙摆了摆手,待要想说些什么,却见他紧紧地攥着那块帕子,头靠在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便是要救人,也要量力而行,”顾凌波听了始末,虽然心里也赞同他二人的做法,嘴上却依旧道,“还好这儿有大夫,不然看你们怎么办!”
顾泽芝前一世就听绿云提过,顾凌波宅子附近住着一位韩大夫,医术最好,却最懒得应付俗务,平日只归隐在山庄之内,只有旬日去清池城中义诊一日,倒是救了不少穷苦人的命回来,这也是她敢出主意的原因。
“我就知道姑姑对我们最好,又怎么会看着我们手忙脚乱呢?”她自然不会说出这话来,眼见薛缜这是有救了,连忙笑眯眯地搀住了顾凌波的手臂。
顾凌波有些诧异地看了顾泽芝一眼,见她行止果然与往日有所不同,倒是多了几份她这个年龄的少女应有的娇憨,显着可爱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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