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魔道

        再醒来，已不知过去了多久，没有木屋，没有白衣学子，没有万顷稻田和仅剩的一弯河道，山体变得嫩绿，耳边是鸟鸣山涧，清新湿润。

        仙姬翻身而起，一阵头晕目眩，有人来扶她，责怪道，“诈尸了？亏得我心大！”

        这语气正是姑射仙。仙姬仍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睁不开眼睛，敲着脑袋头疼不已，思维一片浆糊，不一会儿，一股暖流自后背流向四肢百阖，她轻松得舒口气，终于缓过来了。

        忽又听姑射十分疑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震惊连连，“你的修为！”

        修为？修为怎么了？终于能睁眼，仙姬迫不及待看看四周，正对上姑射沉凝的眼，一只手把着她的脉搏，脸色越来越严肃。

        仙姬呆住，这就回来了？

        天之九重，天穹之极另一边是比仙神的坟墓——无涧虚空更为险恶之处，表面上为天之极，六界尽头，为众生忌惮，里面实则大有乾坤。

        天之极入口处，数根刻满神奥符文的天极柱高耸入云端，将仙界与之隔开，划出一条不可跨越的天堑，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厚厚云层半遮着天极柱和入口，当真半个蚊子也看不见。女子兴味十足四下相看，满足好奇心。

        浓云笼罩的那一面凝着厚厚仙障，毒雨冷箭瘴气遍布，是上古时代仙魔大战后的罪仙流放之地，隔着九幽黄泉，枯枝败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各种气息杂驳，仔细感受，有几许熟悉的，更多的是不辨种族的。

        幽灵鬼魂魔物在半空中乱撞一气，时不时能见被撞碎的骷骨，格外荒凉，环境十分恶劣，却是同遭连坐的流放罪仙和魔族之后唯一栖身之所。

        昏沉的界衙里两界浊气在此交汇，不停交手争斗，时而仙气占据上风，时而黑气大盛，置身其间异常难受。

        黑衣界官手持斧钺，墨发高束，半截面具下露出一双冷酷的眼，接过女子递去的通行令，玉色的人高斧钺缩成巴掌大小，在通行令上搓出个细长的‘王’字神徽，看也不看来人，十分冷漠，挥手道，“走吧。”

        女子毫不停留，刚出界衙，一脚踏进魔道，打着旋儿的黑风迎面而来，其中夹杂些枯枝败叶，呼啦一声，拍在身上极不舒服，连心头都被撞得窒闷，她连忙掐诀避开。

        没走出几步，一个黑影速度极快的从身边闪过，留下阵阵残影，不一会儿，前方浓雾里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但喊叫只发出一半就没了，好似被谁忽然间扭断了脖子，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界衙是仙界官员治理魔道的办公场所，如非必要，界官一定不会离开界衙踏进魔道。此处是个群魔乱舞，秩序缺失的恶地。女子心里有数，毕竟第一次来，难免被这样的世界惊吓到。

        魔道是罪仙流放之所，削去仙籍收回法力的罪仙，大多忍受不了如此环境，早已所剩不多，几十万年过去，这里多是罪仙之后和被驱逐的魔族残部领地，他们过惯了苦日子，加之上古末期诸仙定下的规则，不施罚，不苛政，不得出入。

        待得久了，几乎成了‘足不出户’的土着，慢慢的，竟不觉得外界有多好，‘家乡’有多差。魔君舍生和魔侍阿送也这样认为，主仆二人时常瞒着魔宫里的臣子偷溜出去，天高海阔的玩闹起来。

        可这一天，他们遇到个被追杀得走投无路的外来者，偏偏还是个魔君十分欣赏的个性，于是把他带回了魔宫。

        魔道既是流放恶地，魔宫也不会多富丽堂皇，只用料稍微吓人点。石头做的灰白宫墙严丝合缝，几乎看不到高低错落的粘合缝隙，那每一块石头大得仿佛是天上星辰坠落后形成的陨石，灰扑古旧，坚固无比，体量十分惊人。

        魔侍们站在殿门，瞧得一眼魔君带回来又一奇怪生物，目不斜视恭请圣安。

        生得颇为秀气的年轻魔君，一手抱着显出原型的受伤犬类，疾走而来，一面颇有魔君气概的扬手大挥衣袖，神情严肃，大义凛然，“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咱们魔族又多一助力！拿最好的伤药来！”

        “去准备。”魔侍阿送吩咐下去，当即有魔仆跑着去通知药房。

        与魔君一道出门又一起回来的阿送，正要接过魔君抱着的妖族生物，秀气的年轻魔族首领连忙拍他的手，鼻子嘴巴皱在一起把犬类抱紧了，不愿被抢走宠物的委屈模样令众魔侍不忍看，他们魔族那些老臣为何觉得魔君舍生是复兴魔族、向仙族复仇的唯一魔选？

        阿送与魔君是总角之友。一个生得身材高大，气质从容，沉默威严，比魔君更像魔君。一个生得秀气活泼，爱玩乐，也爱败家。

        魔君所居地是整个魔道最好的地方，木屋水榭，枯藤缠绕着老树生出点点绿意，偶尔还会开出零星的小花。

        舍生不知那花的名字，每次经过老树旁都会摸一摸它们，心情不自觉变得更好。但这次，他怀抱着一只受伤的类犬，不便再摸，心情却是一如既然的不错，“替我打个招呼。”

        有新玩具，就顾不上老朋友了。阿送抬手打算摸摸枯藤，还没靠近却见上面小花迅速萎败，默了一瞬收回手，小花重新舒展嫩黄色花瓣。魔侍嘴角隐晦处勾起一抹嘲讽，陪着舍生进屋。

        魔仆们已经把伤药送来，堆在桌子上。舍生也不使唤人，一只手在瓶瓶罐罐里挑挑拣拣，给他的新朋友包扎疗伤。

        不仅如此，抬手间醇厚又柔和的力量渡入妖族类犬体内，阿送已见怪不怪，收拾好伤药罐子，看舍生完全没意识到他的行为可能给犬类带去多大的痛苦，提醒他一句，“它是妖族。”魔妖二族修行方式不同，用魔力给妖族疗伤，这不是救它。

        舍生睁大眼睛用力连摇几次头，很是得意，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放低音量说道，“以前竟还不知道，六族之间的功法其实可以相互转换共处，魔力和妖力···你看。”估计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干脆示范给阿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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