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气氛依旧恐怖渗人，但无论是黑衣老头还是老战士，都是一副正常人的皮囊。至少在视觉冲击方面，要比狰狞的水鬼更让人舒服。

        想当年这水鬼也是叱咤一方的战士，如果不是惨死异乡，现在也是众人敬仰的老干部。可惜世事难料，如今却成了我和黑衣老头之间的翻译官。

        为了活命，我准备详细解答他们的疑惑。

        可是第一个问题就把我问住了，他问我我的师傅是谁。拜托，我不是穿越到金庸世界的主人公，而是普普通通的大学毕业生，无门无派的一名无业游民。

        诚然，我是学了几招道术，那也是哥照着书本无师自通的。

        对了，师傅也就是老师的意思，我大学的辅导员似乎叫何中华，还是章中华，还是章华夏。罢了罢了，章出现了两次，中华出现了两次，何和华夏都出现了一次，我姑且叫他章中华吧。

        这四年导员深居简出，见到他的几率跟见到周杰伦差不多。

        当我说出章中华的名字时，黑衣老头显然有些愤怒，老战士咳嗽一声，告诉我不要说谎，惹怒了老大后果很严重。

        咳咳，看来不能随便扯个名字当师傅了。可是，这个问题本来就是个谬论，因为我根本没有师傅，又怎可能回答出师傅是谁？

        老战士咳嗽一声，低沉着声音说道：“我劝你实话实说，你到底属于尸门哪一坛，不要想说谎蒙混过关，这关系到你的生死。”

        我愣了一下，尸门？怎么忽然给我扣了这么一顶帽子，翟老头是尸门的，罗楚生也是尸门的，但我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老前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就是一普普通通大学生，真心跟尸门没关系。就算你们把我吃了，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说我有点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那只能是我的爷爷，他是一名道士，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出远门了。”

        我话音刚落，便看见老战士面色大变。我暗恨一声，瞧我这张嘴，当真是病从口出，明明知道这水鬼王跟道士有不共戴天之仇，却承认自己是道士的后代。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呐。

        黑衣老头跟老战士比划了比划，老战士面色大变，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既然你是道门后人，身上为什么有尸门血脸，外面的黄纸是不是你贴的，你来到大柳树村到底想要干什么！”

        尸门血脸？

        这鬼玩意应该就是我胸口上的人脸纹身了，

        我暗自琢磨了一番，当初小昕确实跟我签订了契约，也就是说我有了自己的尸鬼。是不是因为这种情况，他们把我误认成了尸门传人，其实我也能理解，拥有心尸鬼，只可能是尸门中人。

        我犹豫了一下，决心从实招来，至于以后发生什么，也罢，只有听天由命了。

        我从大学毕业那天说起，说到乱葬岗和罗楚生，以及祖宅里的大战。我本想将私立医院以及大杨树村的事情一并告知他们，可是当我提前小昕的时候，明显看到黑衣老头变得激动起来。

        “老大问你，跟你签订契约的小女孩名叫小昕，是一个心尸鬼？”老战士咽了一口唾沫，有些激动的问道：“也就是说她没有死，她还说着，那么，她现在在哪里呢。”

        我叹了口气，沮丧的摇了摇头：“我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是被罗楚生这丫拿走了。虽然我跟小昕在一起的时间不长，甚至没说几句话，但我把她给丢了，还真有点丢失了自己宝贝女儿的失落感。”

        老战士深吸一口气，看着我的眼睛说道：“你知道我们老大是谁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老战士告诉我，他们的老大，也就是水鬼王的真实身份，正是小昕的爷爷。我不禁愕然，黑衣老头一直说因为道士害死了他的孙女，所以他对每一个道士赶尽杀绝，原来他嘴中的道士正是我的爷爷，万幸这是一个误会，小昕没有死，而且成为了我的契约尸鬼。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我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我真的安全了。

        我从未想过的事情发生了，水鬼不但没有吃我，而是化敌为友成为了我的同盟。而我们之间的纽带，正是下落不明的小昕。

        而老战士，也告诉了我黑衣老头的故事。

        他说黑衣老头名叫柯子良，本是八路军某部的老政委，在一场战役中带着孙女柯昕跟大部队分散，不幸被捕后壮烈牺牲。他跟小昕的尸体被路过的五官门门人带走，分别炼成了口尸鬼和心尸鬼。

        事情在二十年前发生了变化，五官门五大坛主聚集于潍宁，最终四大坛主战败，心尸坛主被爷爷带回家中，从此柯子良跟小昕失去了联系。同时因为契约尸鬼跟饲尸人生生相息，当口尸坛主死亡后，柯子良也面临着魂飞魄散的局面。

        它逃离到潍水湖畔，意外被一只水鬼吃掉。水鬼的魂魄随着口尸坛主的死亡灰飞魄散，柯子良却因为成为水鬼而逃过一劫，更巧合的是，在大柳树村湖中，它见到了同样战死而成为水鬼的旧部，于是自然而然成为这里的水鬼王。

        而这位八路军战士，正是当时柯子良的警卫长李大勇。

        李大勇因为完全成为水鬼形态的缘故看不出年纪，柯子良却是能够看出白发苍苍的模样。也就是说，柯子良现在都得有一百五十岁了，包括小昕虽然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实际年龄也有八十多岁了。

        我不由好奇的问道：“李前辈，听说大柳树村闹过鬼，是不是这里原本就没有居民，其实都是你们水鬼在这里居住。”

        李大勇摇了摇头：“年轻人，鬼虽然吃人，但未必害人。我们虽然会吸食一些溺亡者的尸体灵魂，但大多数时间跟普通人还是和平相处的。大柳树村原本有三十四口村民，他们从不来这家饭店，我们也从不为难他们……”

        “可是，这四个便衣为什么死了，村民们也没有什么表示吗？”我脑子里有好多疑问，呜呜泱泱的，好像很多苍蝇围着我打转。我内心觉得应该相信它们，可是它们身上却是存在太多太多疑惑。

        “这四个便衣都不是我们杀的，而这些村民们，在我们离开大柳树村的那段时间里，全都死了。”

        李大勇告诉我，它们本来生活在潍水湖畔大柳树村这部分，谁知道前几天湖里突然出现了一股奇怪的气场，让它们难以承受。柯子良不得不带领水鬼们向附近的大杨树村迁移，也就是刚好遇到我和丘玄奇的那天晚上。

        正当激烈交战的时候，小鬼告知柯子良奇怪的气场消失了，于是柯子良重新带领水鬼们回到大柳树村。结果发现村民们都死了，而且村里贴满了带着法力的黄纸，井水和湖水里亦是飘起了厚厚的一层尸油。

        与此同时，村子里进来了四个年轻人，想想雷震也是年轻，这村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便衣们又不是奥斯卡影帝，自然会被他们轻松认出。至于便衣们如何死的，他们也不知道。

        李大勇告诉我他已经进入了便衣的尸体，七天之后就会彻底摆脱水鬼的身份，重新进入阴曹地府投胎做人，在此之前，它希望能够跟我一起帮助柯子良老政委找到小昕。

        我点点头，这也是我的愿望。

        李大勇伸出来手掌，我亦是伸出手掌，柯子良老政委虽然是口尸鬼，却并不能说话，但它亦是伸出手掌。我们三个人的手掌紧紧叠在一起，我忽然有种当初战士们携手杀敌的爽快感。

        李大勇兴奋的说着：“你放心吧，小伙子。我回头就嘱咐兄弟们，只要这个罗楚生真的要对小昕不利，咱们兄弟们拼了命也要帮你把小昕夺回来。”

        我点点头，心里满是暖意：“谢谢你们了，不过我也不知道罗楚生喊我来是为了什么，而且毕竟罗楚生也是尸门中人，到时候……”

        李大勇看了看柯子良，在得到肯定后点了点头：“我们只认小昕，不认尸门，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我刚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李大勇的面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紧接着它朝我撞了过来。我以为它是来个撞肩，可当我意识到老八路不该如此潮流的时候，它已经撞到了我的身上，它的力气颇大，竟然硬生生将我撞在地上。

        而且它并没有对我道歉，而是径直朝外走去。

        这举动太过突兀，我刚要拉住李大勇询问什么，一直没有行动的黑衣老头柯子良柯政委伸出手将我拦住，我向它投去询问的眼光，它朝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

        看着柯老政委不动如山胸有成竹的样子，我松了口气，虽然李大勇突然的行动有些怪异，但毕竟人家是水鬼，自然不能跟人类相提并论。

        可是接下来傻眼的换成了我。

        因为柯老政委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是他刚刚书写的字迹，跟紧李大勇，可能有鬼。

        我的心瞬间紧绷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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