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武进生活在周朝,除了解本朝的一些事,周边各国情况也需要简要说明一下,要不然大家可能不了解当时的社会情况到底有多乱。
要说各国情况,又不好啰里啰嗦,就说说足以代表各政权的当权者情况。
与周同时并存于华夏大地的地方政权,按照由南至北、由西向东来排列黠嘎斯、嗢娘改、西域(西州回鹘、于阗、葛逻禄、九姓乌护、九姓乌护)、蒙、吐蕃、长和、大理、后汉、辽、后蜀、南唐、吴越、南汉、南平、楚。
其中西域、蒙、辽、吐蕃比周的地盘要大,大理与周面积相仿,后蜀、楚、南唐、南汉比周略小。其他政权则均明显小于周。军事实力上,西域虽然面积大,但是军事弱小。蒙被辽控制,辽的军力较强,但处在政权的全面衰退期且内部纷争不断,虽有力出兵却无力远征。吐蕃居于高原,经济发展较为落后,军事实力一般。所以周的竞争对手基本都在中原地区及周边。
这些势力间相互攻伐是常有的事,但也有偏于一隅闷头发展的。郭老大的志向就是逐一灭掉这些割据势力,早日达成中原地区乃至华夏的大一统,重拾大唐荣耀,成为唐太宗一样的千古一帝。
显德元年(954年),当郭荣即位后奋发图强之时,其他各地政权却正在发生着各自的故事,也走着自己选择的道路。
先说南唐。
南唐开国皇帝李昪喜好丹药,也因服用丹药中毒导致背上生疮去世,其长子李璟即位,年号保大。保大九年(951年)李璟趁着汉周更迭之时派皇甫晖出海、泗诸州招纳正相互混战的各路豪强武装和因战乱四散的流民从军,南唐军队得以壮大。
同年十月,南唐发兵灭南楚,除南部数州为南汉乘机占有外,楚地全归南唐,南唐的幅员达到巅峰三十六个州。占据后世江西全省,以及安徽、江苏、福建、湖北和湖南大部或部分地区。
南唐军虽攻占楚地,但还未站稳脚跟就在次年十月被楚将刘言起兵击败。刘言又被其部下周行逢和王进逵杀死,周行逢及其子周保权又先后统治湖南,楚地得而复失。此后南唐再无较大的军事行动。
至保大十二年,南唐政权中掌握权力的基本是文官,武将受到普遍压制,同时因为保靖安民的策略导致军队战斗力下降。其主要军力也是禁军,共分为六部,是野战的主力。为减少藩镇对中央的威胁,藩镇军力被分为十三军,以州县兵为主且战力堪忧。
在经济上,南唐的支柱产业为茶、盐、铁、造船、造纸业,其中的铁、造船为周统一中原必须产业,也成为对外扩张必须首先征伐的目标。
再说南汉。
南汉光天二年(943年)刘弘熙趁饮宴之机杀掉亲三哥汉殇帝刘玢夺位成功,改名刘晟。汉殇帝继位后骄傲奢侈,荒淫无度、政事废弛,南汉政权其实已经被他掏空,没想到刘晟比殇帝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理朝政还嗜杀亲兄弟,又任用宦官、宫女为政,使南汉国力日益衰弱。
乾和十二年(954年)刘晟去世,其子刘鋹继位,庸懦无能,不会治国,把政事都委任给宦官龚澄枢、陈延寿以及女侍中卢琼仙等人。后又偏信巫术,导致政事更加紊乱。南汉的军队十分特殊,将领多为宦官,其陆军最有名的是象阵,水军专事与劫掠但战力尚可。
南汉的经济基本上靠经商,其商业氛围浓厚,以身家丰盈为贵。南汉是武家商队最先打入的他国,也因其产业盈利能力突出而与诸多掌权宦官等交好,成为牢靠的情报来源。南汉对于周来说不用过多顾虑,以经济侵入和控制比武力征服效果更好。
三说北汉。
北汉在周帝郭荣即位之初便联合辽国出兵进犯,但被周军大败,刘崇惊吓病重而亡,其子刘承钧继立。经过南平之战和周的报复性攻伐,北汉仅剩五州之地,且其每年都要向父国辽进贡大量钱财,其实力早已不在,完全是苟延残喘。
四说后蜀。
后蜀君主孟昶初掌大权时颇能励精图治,也比较节俭,当时后蜀国力日渐有增。但至广政二十五年(955年)孟昶逐渐变得奢靡,宗室贵戚、达官子弟宴乐成风,官员徇私枉法,贪赃受贿之事层出不穷。在检校司的情报中还不止这些,后蜀科举考试之中也不能免除贿赂,而君王已无能力纠弊端,整顿官场歪风,致使后蜀政治更加腐败。
后蜀虽有不少疆域,军力却仅能自保,不是周短期内需要攻伐发的主要对象。
五说吴越国。
吴越国偏安东南,建都杭州。经三代、五帝共85年的统治下,经过民众的辛勤开拓建设,杭州发展成为全国经济繁荣和文化荟萃之地。吴越兴修水利,将钱塘江流域和太湖流域建成了鱼米之乡,晒盐、制茶、制瓷、织业等手工业的发展也十分先进。吴越的经济赖于商贸的发展,也是武进向圣人建议采取经济侵入的重点目标之一,是武家商队行商的重要对象。
六说南平。
其实南平在武进重生和进学阶段做过比较详细的介绍,再次便不做更多叙述。
后周显德元年(954年),后周进封高保融为南平王。圣人郭荣继位后,加任高保融为守中书令。对于周,南平十分顺从,既因为后周与其接壤且武力强盛,更是因为南平目前的商贸基本已被周皇室和武家掌握,不得不成为迷弟。
叙述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分析周与中原其他政权之间的关系,也基本可以确定周若发动中原统一战争,后唐是其首先要解决的目标。既因为后唐军力可对周境产生威胁,也因为后唐拥有扩张所必须的工业产业资源,就是怀璧其罪。
说了上述这些,再回到主题上来。
武进前世今生都是行动派,只要是决定做的事情,一定会立即付诸行动。
凭着影响力和暗里关系的运作,武进先替舒香找了京都近郊一户老实巴交的农家确定收养关系,之后舒香随着铁卫一起去认了亲,也跟着养父改了姓,现在叫秦香。秦香的养父本本有一子一女,但前些年儿子在军阵上死了,女儿在逃难中又失散,前两年有人说也已经罹难。老俩口已经没什么指望,只想挨完这辈子就算了,现在有官家夫人的养女养老送终,他们自觉是天大的福气,自然愿意,就当作失散的女儿认了亲。
京都府办理的户籍身份很快就好了,舒香在官衙登记用的是真实信息,只是抹除了之前的出身和经历。铁卫为人仁义,隔三差五就给丈人家送去钱粮,农忙时还去帮着种地,还准备过一阵把老俩口也接到城里来享福,老人家欢喜答应。
武进其实还要办一个凭空捏造的身份,京都府原是不同意的,但是检校司的地位特殊,很多暗线都需要正式的身份做掩护,所以这个身份在公器私用下最终还是办好了。身份名字就叫沈冰云,出生地在夔州,幼时被京都一个商人收养,因为当时管理比较混乱所以没有上户籍,现女子十五岁还待字闺中。至于办这个的目的,经手人就不敢问了,武进自然更不会主动说。
再说一说武进参加诗会那天,在锦玉楼发生的另一件事。
暗卫按照武进的命令,在几条街外捕获了在楼中秘商的刘钦、段鲲两人,分别关押和审讯,两人均言只是私交会友。对见面时行为鬼祟的解释为两人谈买卖上的事,不想让别人知道。刘钦自言已经是无官无爵的庶民,为生计只好转而求财于商道。尤其是他老爹生平廉洁,没有给他留下多少钱财,他总要有稳定的生活来源养家糊口。另一人段鲲虽是个管事,却也只是都指挥使李重进府上的家奴罢了,自言偶尔做些求利的事情也不为过。两人一口咬定,态度死硬且再不言其他,检校司一时之间对他们也没有办法。
对两人羁押了些日子,武进便收到了李都指挥使亲自写的条子,请武进放了段鲲。武进本也想卖个人情,将人放出去后再进行监视,找找线索,没想到宫里也有宦官来传来陛下口谕,说刘钦再有过错也是忠良之后,且刘词累功不少,要武进格外关照刘钦,免去责罚放了。宫里从不干涉检校司的公务,再说就算赦免罪臣,也是在刑部或大理寺审决前的时间最能收买人心,而不是侦察阶段。这让武进对两人又重视了几分。
武进无奈,郭老大一边要自己秉公办案,一边却自己讲着人情,着实左右为难。可这两个人背后的靠山一个是皇帝的实权表亲,目前惹不起;一个是皇帝本人,从来都惹不起。想来想去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两人放了。
人放了就赶紧走吧,刘钦是二进宫了,还比较知道轻重,自己悄悄地就溜了。这个段鲲却是不知所谓的家伙,竟赖在检校司公堂里咆哮不休,嚷着要见司丞当面说清楚。武进本来心里就不顺,听下属一说更来气,缓了缓还是很和气地问王象两人是什么来头。王象说:“详细调查了,此人就是李府的一个小管事,虽和当家主母沾着亲,但是远房。去年才托人介绍进李府。”
“明白了,你大爷的,一个小跳蚤也敢指名道姓地要老子亲自接见。行,本司丞就亲自到大堂里看看,也到了该杀鸡儆猴的时候了。”武进表情冷了下来,神情阴沉的像要滴下水来。跟他时间长的下属都知道,平时司丞待人随和,极少有生气的时候。但要是司丞板着脸,那就是有大事要发生,不收拾个把人脸色会一直冷上好几天。
随着下属来到大堂,便听段鲲在那大吼大叫:“快叫主事出来说话!”武进忽然笑了:“亲,我来了”。
“何人在大堂喧哗?还指名道姓要见本司丞?所为何事?”武进微笑着走进大堂,话说得也不严厉。
“哦,你就是司丞?来得正好,你看看我身上的伤,都是被你们用刑打的。再看我的新衣服,都快成破布条了。我可是殿前都指挥使府上的管事,你们竟敢对我擅用私刑,这不光是打在我身上,也是在打指挥使的脸。你们还想不想活了?”段鲲气焰嚣张,竟然指着武进大声说话,也不知道李重进的脸有没有这样的分量。
“想活如何?不想活又如何?”武进仍然面带微笑问着。
“想活那就给我赔礼道歉,照价赔我的新衣。不想活,我就不走了,等你们自己给都指挥使解释。”
“哦,就这点事啊。来人,将那个……人犯段鲲拿下,加上镣铐、铁鞋。再来个木枷,三五十斤的就行。一会押解刑部有司,罪名是意欲刺杀检校司上官。对了,给他准备一把匕首,再沾上指纹。一定做清楚了,等到了刑部取证的时候别出了岔子。”武进笑呵呵地吩咐下属,但是每句话都像鞭子抽打在段鲲心口上。
“你敢做伪证诬陷!还有没有王法!”段鲲有些急了。
“段管事啊,你这新衣太贵了,我实在赔不起呀!再说你主子官大,又是皇亲,我们只剩死路一条了,说什么也得挣扎一下不是?索性咱们就把事做绝吧。赶紧把木枷给段管事拿来,换个最重的,轻的人家看不上。”武进没有表现出一点生气的样子,还是笑着。
几个在场的武吏本就被这厮叫嚷的心烦,见连司丞都惹出来了,脸上表情更加不好看。司丞说话了,武吏们哪还会客气,直接把段鲲按倒。捆绑的、拿镣铐的、架木枷的、偷偷下黑手的样样到齐;拿匕首的、准备印指纹的分工明确,活干得那叫一个仔细。
李重进在京都向来都是横着走的,有样学样,家仆也是这个德行。段鲲本想仗着主子的势狐假虎威一番,既让自己面子上过得去,再讹上点银子,没想到戏演过了头,踢在了铁板上。看起来笑眯眯的武进,竟然一开口就要整死他。谋刺官员是什么罪他还是听说过的,起步就是要他命,至于亲眷的命能不能保住,那就得看惹的是谁了。就这司丞的架势,估计至少得是五品官,就算主家能保他,脱层皮是肯定了。段鲲傻了眼,扑通一下跪了,可嘴里还习惯性地不服:“你敢这样对我,看你怎么跟都指挥使交代!”
武进走近了段鲲,接过下属递来的用手帕包着的匕首,对照这段鲲的大致身高在官袍上身位置上比划了一下,然后刺啦划了一个大口子。匕首很锋利,所以划得有点深了,渗出了血迹。武进又把匕首递还下属,自言自语道:“哎!出血了,这可麻烦啦。对不住啊,劲使大了,估计你全家都危险了。不过覆水难收,你也就受着吧。哎呀,我头疼,可能是遇刺惊到了。那谁谁,快扶我进去休息。对了,都指挥使来了就说我被这厮偷袭受了惊吓,没法见客,请他自便吧。”说着作迷糊样被下属搀着上二楼去了。
一众武吏刚才先是生气,然后是惊愕,再然后是憋笑。现在实在快憋不住,见司丞上楼去了便笑出声来。段鲲傻呆呆地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来一句话。一个武吏上前踢了他一脚,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当司丞只是一般官吏么?他可是陛下亲封的太子太保、骠骑大将军,圣眷正浓之人。你以为都指挥使给你撑腰就行了?就是你家主子来了也得客气礼让三分。真是不知所谓,自己寻死!”段鲲这时方才醒悟,大声嚎叫求司丞饶命。
几个武吏哪管他的心情,提溜着扔进了后衙的地牢,准备一会儿上囚车押送京兆尹府衙。
武进这两天心情不好,一方面是和徐梅儿的婚礼临近,他无论是对徐梅儿还是沈冰云都心存愧疚,却又对谁都不能说,只好憋在心里。另一方面皇帝的政治革新已经触及了各方势力的利益,已有大族试图搞乱政局的苗头。他做到了臣子的本分,数次劝谏,却不见有任何效果,郭老大铁了心要全力改革。这几天正闹心着,想着如何再进谏,以帮助保全郭荣的江山社稷,又怕这样做负了沈冰云。这个段鲲纯纯是撞在枪口上了。
最近武进的闹心事可不止这一件。圣人决定第二次征讨南唐,却不同意李谷提出的逐步推进的策略,准备任命李重进为淮南道行军营都指挥使,再御驾亲征领着赵匡胤等将领主动出击。但出征将领里却没有武进,他这个骠骑大将军真成了摆设。
这也无所谓,平安喜乐才是他的追求,不去冒险也正合心意。但是外边的传言就有些离谱了。外边传武进上次百骑破万阵的功劳太大,圣人这是怕他功高盖主,总不能二十岁出头就给封个侯爵吧。
武进听起来觉得挺冤的,上次冲阵时他身后明明还有赵匡胤和一千多轻骑,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他自己领着百骑了?他这一百骑重甲是跑得快了些,那也没落下后边的轻骑多远呐?这事虽然赵匡胤听说了只是哈哈一笑,谁又知道那位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也尝试解释了,但是赵老哥只说那是小事,不要放在心上。能不放心上么,那位现在是悍将,以后说不准还是皇帝呢。
郭老大亲征不带他,就当休假吧,也挺好的。但是竟然没忘了给他留作业。昨天旨意又来了,除本职工作还让他管理新币推行和整训禁军。武进愁,新币推行倒是不打紧,只要情报盯紧一点,倒是不担心有什么人敢在这方面生事。可是训练新军的事就不好办了,要是从头严整,恐怕圣人出征回来了这帮新军也就会走个队列;要是速成一点,上了战场打不了硬仗最后还是要找他算账。
思虑再三,让铁卫传令军教对新军训练要严格,但是私下里又找来军教的几个头头,意会不用像神机军那太过于苛刻。神机军是百里挑一,新军十个里挑三五个也就可以了。军教都是武进的体己人,自然对将军的意思心领神会,都知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都不傻!
既然要出征了,有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武进做好了准备。果然,殿前都指挥使李重进来拜访,带着礼物来的,看表情还挺严肃。面对这种皇亲还是权臣,武进自然得客气点,在护卫的搀扶下来到前厅接待,见面也是客气的拱手行礼。古人就是规矩多,要是在后世最多就是打个招呼或者握个手的事,偏要大张旗鼓地作揖行礼,受伤都不能免俗。
宾主落座,李重进也不客套,直接就道歉说自己管教家仆无方,惹下这么大祸事,希望武司丞看在他的薄面上在京兆尹那撤了状子,饶了段鲲这回。
武进听他说完,意味深长地说:“都指挥使(此时张、李的职务已互换),不是不给你面子,你这管事太嚣张了。咱们怎么说都是亲戚,接到你信的当天我就偷着把他放了。可他倒好,唯恐天下不知你我枉法,踩在检校司府衙上指名道姓要我道歉,还勒索赔偿。这也罢了,就咱们的关系,我也不想计较,想见面劝一劝就让他回去。谁知他竟又起了歹意,拿匕首刺我。你知道的,高平一战冲进万军敌阵之中我都没受大伤,倒是冷不防让他一个歹人伤了。这事传出去咱俩得多丢人!”
李重进正待解释几句圆场,武进两名侍从一人一袖拉着一件官服出来站在两人身后,武进指着官服左胸口上的一道大口子,说:“你看看,下手多狠呐!这里服沾上的血还在这呢,当时那么多属下看着,让我脸往哪搁?你说我至不至于拿我邺都伯的名声诬陷他一个官都算不上的管事?我可是给了你面子的,已经放了他对不对?是他自己不想活了,我也没辙啊!”
听到这,李重进本来还想抢白几句,都被武进一通话堵上了,一时之间哑口无言。愣了半晌才问出一句:“这段鲲刚刚从检校司放出来,何来匕首?”
“问得好!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当日京兆尹府衙就审了,据主办人说段鲲自己招认是他人暗中给的,怂恿他行刺。所以,刘钦现在也在京兆尹关着呢。这回估计陛下都不肯下旨意放了他俩。我倒是有个主意,就不知冲着咱们这感情,你信不信我?”武进的话正在这等着他呢,使劲把他往沟里带。
“信,我不信也得信啊。武太保你说说看,我听着便是。”李重进一脸的无奈,又不得不跟着武进走。
“这样,检校司出个手续,就说查明这两个人涉及伪币大案,需要押回再查。这不,人就可以从京兆尹那出来了。在我这还是好运作些的,过一阵大家差不多忘了,再出个两人是受他人蒙蔽代为转移伪币的结论。这样他俩也就关个一年半载,再罚点钱了事。你看行不行?”
“这……”
“指挥使要是觉着不行,那我也不管了,让刑部去判了吧。这可和我没关系啊,你还得领我的情,毕竟人我已经放了不是?之后的事得一码归一码。”
“领情,肯定领情。就照着武太保的意思办吧,但是罪名能不能换个轻点的?”
“指挥使啊,我检校司是干什么的段鲲不懂,您还不懂么?我这都是什么谋逆啊、巨额贪腐啊、杀伤人命啊这样的事。你来说,一个转移伪币算不算最轻的?尤其是你府上的管事,其他罪名不合适,真不合适。也不是我矫情,要是你硬要改一个,前面的你随便选,都行!绝不二话。”武进慷慨激昂地说着,李重进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说到最后随便选一个时,李重进这久历战阵的猛将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两只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诶,武太保慎言,慎言呐!那还是这个伪币吧,这个挺好的,挺适合这厮。”
“真的?”
“真的,你别往别的地方套了,就这个吧。”
“我倒是有个疑问想请指挥使教我?”
“你问,没事,随便问。”
“段鲲不过是个小管事,怎么还犯得上老兄亲自来说和?”
“不瞒你,这段鲲乃是我夫人家的远亲。他原在解州经商,但是遇祸亏了家产,这才托着亲族的关系到了我这。人也没有什么才能,只能在府中做个管事,就当闲人养着吧。”
“哦,明白了。放心,这个人我给你保着,准没事,你也好向嫂夫人交代。”
“那就有劳武太保。”
“你我这关系还客气什么。上次宋州查案,兄弟是领了圣命的,那还没忘了给你留着半天时间呢,我心里有数。后来清除贼巢,功劳也都记在指挥使头上了,也算够意思吧?就是为了结交指挥使,也是为以前没少在陛下那推荐我的回礼。”
武进回头叫铁卫:“去把我新制作的那套最好的盔甲拿来。这是专门给指挥使做的,正好今天贵客登门。”
又笑嘻嘻地对李重进说:“你看我这伤也不便走动,就省点事,指挥使正好带回去。这次陛下知人善用,指挥使又要带兵征战沙场,我也没别的本事,好在家里会做这点活计,请不要嫌弃寒酸。”
武家的盔甲在军方系统里是出了名的,随着钢铁冶炼和钢铁高温氧化处理技术的进一步提高,武家铁甲的品质得到了进一步提升。除了武进的亲卫和神机军中的中高层将领外,除非关系特殊才能够得到。之前赵匡胤曾得到武进赠送的一副,视作珍宝,不是临阵都不舍得穿。李重进作为周朝开国武将和皇帝近臣自然也有一套,但那是之前技术初始时制作,与现在的新产品还差着一截。
摸着表面乌黑泛蓝的甲页,看着胸前用铆钉固定的镀金雄狮护心镜,李重进似乎忘了刚才的事,大笑一声,竟让随从替他穿戴起来。身甲合适,搭扣可以适度调节松紧。头盔里有着皮带交叉固定在两侧,扣结采用可推动的活结,也可以按照穿戴人的头围适当调整至舒适。
盔甲穿戴好果然威风凛凛,更显大将风采。看着随从激动的表情,就知道效果不错,李重进更是高兴。拍着武进的肩膀说:“还是武老弟妥帖,这几次都帮了大忙,咱们这关系没得说。段鲲的事你就做主吧,这小子是该吃个教训。关他一阵,时间长短都没事,回头全须全影地放回去就行。毕竟你嫂子家里那边我还得答兑,老哥哥我这后宅安不安生可就靠着老弟你了。”
“指挥使放心,我心里有数。”
“行,那就不耽误你养伤了,回头让家里再给你送点上好的伤药来。再有,以后去锦玉楼打着我的名头,谁敢跟你要钱直接揍他,我管。哈哈哈,回了!哈哈哈。”
在侍从地搀扶下假模假样地送走了李重进,武进坐回主位上想事。铁卫来到身旁小声告诉他武父让他去书房。武进知道阿耶叫他一定是和刚才李重进来有关,赶紧小跑着去了。
“父亲,您是想和我说李指挥使来的事?”
“呵呵,我儿就是聪慧。你们说话我在侧堂已经听到了,你的机变为父也自叹弗如。也不知你这小小年纪都是怎么学会这一套的。”
“官场嘛,大家都是相互浸染,很快就一般黑了。处理事情办法都差不多,不过其他人喜欢阴谋,儿习惯阳谋罢了。”
“嗯,你做得很好,既解决问题又不失礼。从刚才的谈话到试探,你是认为伪币案与李重进有关?”
“应该无关。首先,李重进再锦玉楼有份子,这个不是秘密,他断不会让手下冒险在那接头,为这一笔收获不多且风险很大的伪钞钱也不值得。其次,李重进虽自视甚高,但终究是武人,没有太多的城府又优柔寡断,不适合做这种稍有疏漏便会深入险境的事情。第三,陛下从登基后就对他十分注意,所以他的斤两基本都摆在了台面上。第四,我试探给段鲲安了与伪币相关的罪名,如果他是主使一定会有不安,与其他罪名相比较的时候会有更多思考,最好是替换成杀人的罪名,这样别人就可以替他灭口。但是他没有这样做,所以判断李重进不是主使。”
“做得好,为父放心了。行啊,你硬是把一次追上门的讨债,变成了攀结皇亲国戚的机会,了不得了!”
“父亲过誉了,这是您对孩儿的溺爱。”
“溺爱个屁,就是太溺爱你了,到今天了还没有个小的。赶紧把梅儿娶回来,武氏咱家这一支可都靠你开枝散叶,我和你阿娘还等着抱孙子呢。整天在家闲着却没有孙子,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不踏实。”
“您不是和岳父商量好日子了吗?您可说只要我出人就行了,其他的您和阿娘说了算,我这不也等着呢。说到底也是您和阿娘着急抱孙子,我不着急。最近忙着呢,陛下安排了不少事情……”
“都敢顶嘴了,官比老子大了,翅膀就硬了是吧?”
“您看您,又拿官位说事,这从二品是陛下封的,又不是我主动要的。行行行,您老说了算,您就算说一会就娶,我立马就去徐家接亲,您看成不?”
“成!”
“唉,您饶了我吧,儿知错了……真知道错了,真的,我这给您磕头了!不行?那我再磕一个行不行?还不行?那我找人做的那副太极玉星阵围棋就送给未来岳丈好了。行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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