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实验室出来，顾易看着手上一叠A4纸，眉梢紧紧皱着，若有所思地回了办公室。

        老者也在看文件，见顾易进来，微微一笑，“怎么了？”

        “没事，在看一份身体检查报告。”顾易放下文件，“遇到一点奇怪之处而已。”

        “在医学的领域，你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老者闻言走过来，拿起文件好奇地看起来。

        顾易倒是失笑，“学无止境，我可不觉得我已经厉害到什么都难不倒我的地步。”

        “这个是谁的身体检查报告？”老者看完也是蹙眉，“是不是仪器出错了？怎么会……”

        “或许是仪器出错了。”顾易微笑着从他手中拿走报告，“老师，这里我来就好，您回去休息吧。”

        “嗯，好的。”老者也没有深究，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那个封少校，越快找到救他的方式越好，时间越长，反噬的可能性越大，对他的生命威胁也越大。”

        “嗯，这个我知道。”顾易目送老者出门，然后便在办公桌前坐下，一手撑着额头，目光淡淡落在那份报告上。

        这是十一的身体报告，只是非常奇怪，有很多地方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这种特殊的体质……

        眼神闪了闪，忽然想起了那个女子，顾易嘴角的笑容不减，却有些深不可测。他保持一个姿势三个小时，夜幕落下，有些起风，顾易思绪才收回，望向窗外，却正好看到窗外闪过一道黑影，顾易立刻起身奔向窗口，四下却是什么都没有。

        顾易蹙眉，转身出门。

        十一虽然没有内伤，但是却也伤得不轻，她想要留下陪封晔，但是封晔去让小虞把她带回去休息，毕竟他们不是就此无事，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所以现在封晔封晔的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人。

        窗户掠进来一道风，封晔转身看着忽然出现的人影，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喝茶？”

        “你被辐射了？”那人从阴影处走出来，看着封晔手背上的辐射蹙眉，“十一呢？”

        “十一没事。”封晔穿着隔离服，全身都是紧裹着的，“你还没有去见十一吗？”

        程湘濡摇头，“我刚刚到A市就接到你找我的信息，所以直接到你这里来，找我什么事情？”

        封晔从在非洲检查出十一的血液对锝元素有稀释作用，不受辐射影响后，她就一直耿耿于怀，他不会认为这个姿势偶尔，因为这种可能性非常低，而傅未央的资料他掌握得非常清楚，不可能有特殊之处。

        顾易刚才来过，对他说十一的身体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体质非常特殊，而且看起来还是被药物改变的，封晔很惊讶，再联想起十一厌恶实验室等等一系列动作，封晔猜想，或许这件事不止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而此时他正好街道程湘濡进入A市的消息，于是刚才让程湘濡来自己这里一趟，他想要了解一些十一的事情。

        “我想要了解一些十一的事情。”封晔淡淡道。

        程湘濡好笑，“想要了解她的事情，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还要辗转来从我这里得知？如果是十一不愿意和你说的，那么我也不会对你说，你要知道，我只会站在十一这边。”

        “我想要知道，十一的确不可能告诉我，但是我想要从你口中得知。”封晔一字一顿，咬字清晰。

        程湘濡和他对视，封晔的眼神向来杀伤力非常强大，但是在十一这件事上，程湘濡却是无所畏惧，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仿佛在传递些什么信息，片刻后，程湘濡冷声，“你知道多少？”

        “我只知道她非常恨克洛斯，而且在克洛斯出现之前，她一直以为他死了。”封晔道，“而且我觉得十一的身体的奇怪之处，也应该和这个人有关，当然，我只是猜测。”

        “你对十一的身世知道多少？”程湘濡继续问。

        “她的身世？”封晔垂眸想了想，停顿了片刻后，又苦笑着摇头，“我除了知道她是十一，是荆棘的养女，现任墓穴神，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程湘濡掠起一道嘲讽的笑，“和道上的人知道的，也差不多。”

        “所以我想要更加了解她，你是她最亲的人，我想要从你口中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封晔定定地看着她，沉声道。

        “你对克洛斯知道多少？”程湘濡和他对视了片刻，才慢慢开口。

        封晔见程湘濡的样子似乎愿意和他说十一的事情，抿了抿唇道，“坦白说，完全不知道，我曾经去调查过他，也让付梓帮我查过，但是……”

        “但是似乎他的来历不足为奇是吗？”

        “是的。”封晔点头，他获得的资料非常简单，也非常干净，但是他不会认为克洛斯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因为能堪比乱世的黑道世界里犹如出水芙蓉一样干净，说明他本身就不干净。

        “那是因为克洛斯还有一个名号的，或许这个你会有印象。”程湘濡眸子覆上一层寒雪，“履冰。”

        封晔的脸上依然和往常一样，平静似水，甚至唇角还微微扬起，只是握着瓷杯的手却猛然握紧，杯中的水从指缝渗出，眼睛微微眯起，“原来是他。”

        程湘濡微微挑眉，看着他的眼神略带赞赏，这么平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履冰对医学非常狂热，但是却和顾易完全不同，他喜欢你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试试起死回生，试试细胞改造……总是是一个非常变态的人，最大的乐趣就是拿活人做实验，死在他试验台上的人不计其数。

        当年轰动一时的就是他想要试验人造人，于是抓了很多体质不同的人放在他的实验台上，而小孩则是他最喜欢的试验品，所以那一次试验死了非常多人。说他是个疯子一点都不为过。

        封晔大约七年前曾经围剿过一次他，把他的老巢都轰了，也差点把他狙击成功了，只是到最后还是让他逃了，至此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似乎在道上消声觅迹了，不少人猜测他已经死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以这种姿态回来。

        封晔忽然响起了一种可能性，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紧，直接把杯子给捏碎了。

        十一的特殊体质如果和克洛斯有关，那么……

        “你猜得没错，十一也是他的试验品。”程湘濡来冷笑，“十一自幼习武，骨骼非常强健，而且抗毒能力非常强，这样的一个人，你不觉得非常符合克洛斯那个变态的试验审美观吗？”

        封晔虽然已经猜到，但是听到程湘濡亲口说，还是刺疼了一下，她的话封晔能理解。

        克洛斯是个医学变态，十一这么符合他的实验要求，他岂会放过？也就是说十一一直在充当克罗斯的小白鼠……

        程湘濡看了他一眼，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十一曾经很喜欢克洛斯。”

        所以克洛斯对她做哪些事情，不仅伤害了她的身体，还伤害了她的心，这就是十一为什么会真憎恨克洛斯，甚至在得知他还没有失，差点发疯的原因。

        封晔的眸子沉了沉，十一是那么骄傲的人，当然不会任由克洛斯摆布，她一定挣扎过很多次，也或许失败了很多次，所以她被绝望打击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她对想要活下去的愿望那么强烈，却又对希望这种东西那么不屑，之前他一直和她开玩笑她真是个矛盾体，现在他总算能理解一二了……

        窗外阳光明媚，但是封晔的的脸色和心情却都是阴沉的。

        十一出道五年，但是却和克洛斯在一起十五年，这十年，她在克洛斯手上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封晔闭了闭眼睛，忽然很想回去见十一，很想拥抱她，平日看她嘻嘻笑笑的面孔，以为她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潇洒，却没想到现实竟然是这么鲜血淋漓。

        而他竟然也觉得，她真的是快乐的。

        封晔离开后，程湘濡在位子上坐了许久，许久才站起来，走几步到窗口，望这澄澈的天空，她告诉封晔这么多，其实是希望封晔真的能帮助到十一……

        “看来我真的无意中听到了许多……不该听到的秘密。”门口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喊着浅浅的笑意。

        程湘濡眼神一凛，身形一闪就到门口，二话不说便袭拳上来，门口那人也料到她会出手，也轻松避开她的几招，程湘濡一看来人模样，眼神一眯，再次袭拳，但是这次要比刚才还要不留情面，甚至招招致命。

        那人嘴角依旧带着浅笑，见程湘濡真的发了狠，才出手制住她，扣住她的双手，顺势往后压，把她看困在墙壁和他之前，程湘濡挣扎，抬脚要踹，那人手一挥，打在她腿上的某个穴位，她的脚顿时就麻痹地抬不起来，咬牙切齿狠狠地瞪着他。

        那人四下看了看，抓起程湘濡进门，脚一勾顺势把门关上，然后再次把人抵在门上。

        “顾易！放开我！”程湘濡冷声。

        “我放了你，你又要打我了。”顾易挑眉，“我们都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一见面你就要杀了我，真伤我心啊。”

        “顾大少爷什么时候喜欢上听墙角了？”程湘濡冷笑。

        “我是无意的。”顾易又靠近一点，笔挺的鼻子几乎要碰到程湘濡，眼神闪了闪，“傅未央就是十一，这个设定我很好奇。”

        “关你什么事？我奉劝你一句，要是你不想死，就把今天听到的全部忘掉！”程湘濡冷眼。

        “这件事我会忘掉的。”顾易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毕竟与我无关，但是我想要知道另一件事。”

        程湘濡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开口询问，顾易也没打算等她问再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十一是履冰的试验品，那你呢？你是不是？”

        程湘濡冷漠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时，似乎出现了裂痕，顾易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放开她的双手，退后一步。

        “你也是，对吧。”

        程湘濡沉默地看他，顾易道，“你的体质也很特殊，某些地方和傅未央非常想象，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你似乎要更加严重一点，我想这个也是拜履冰所赐吧。”

        “与你何干？”程湘濡眉梢一抖一抖，带着十足深的戾气，这四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冷漠到了极点。

        “傅未央十一是不是同一个人这的确不关我的事，我也不会去管。”顾易平静地看着她，“但是你，我就想管。”

        程湘濡冷漠和他对视，然后站直起来，转身出了门。

        顾易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从清冷转变成深邃，又变得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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