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你和我说白凤有问题，他哪里有问题？”晚上，十一和封晔在‘监视’下回了自己房间休息，十一在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那天他们在AQ21沙漠寻找失踪的十一连，误打误撞进入古墓，在其中遇到了刹止等人的袭击，而在和刹止约好到外面决斗时，忽然看到白凤出现，白凤表示他是被楚昊天发现，九死一生回来的，当时他们忙着对付刹止也没人注意他这番说辞。

        而等到她在养伤期间，封晔忽然和她说，这个回来的白凤又很大问题，却没有明说他是哪里有问题。十一只感觉封晔好似在下一盘棋，每一步都被他精心设计过，而他们这些棋子却不知道将会被移到哪一个格。

        封晔坐在沙发上悠闲看书，闻言抬起头看她，微笑着说，“我真的发觉你变了许多。”

        答非所问，十一皱了皱眉，“我变了？”

        “以前你才不会管我身边的谁谁谁是什么样的来历，什么样的性格和会被我怎样处置，现在你看你自己，先是肖潇，现在是白凤，你说你这样还没变吗？”封晔对她招招手让她过来。

        十一盯着那只手看了半响，在心里腹排这是招狗啊？腹排归腹排，她还是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肖潇本就没有错，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几次作战接触下来，十一对她也了解了一些，肖潇是一个外柔内刚的女子，而且心思细腻很多时候容易被他们忽略的细节她都会注意到，虽然从一开始她就看出来肖潇喜欢封晔，但却没有讨厌过她。

        而至于白凤，他们接触不多，在魔鬼森林一次，只军区一次，但是那个是少年老成的少年给十一的影响非常深刻，她难免会多注意一些。

        “白凤在楚昊天身边三年，为了不被发现，他很少传递楚帮的消息给我们，一直以来他的任务就是寻找楚昊天和裴顾泽的犯罪证据，除非已经有了重大收获，否则他不会冒险给我们传递消息，也因为这样他一直都是隐蔽得最深。”封晔接过十一的毛巾，帮她擦拭湿发，然后继续说道。

        “最近我们并没有进行针对东南亚的任何动作，那么白凤又怎么会在现在被发现并且被追杀呢？”

        十一反驳，“不一定。在澳洲我们出手帮助左泽夺权，一开始的确没人知道是我们，但是你在现场抓了封卫铭，不就摆明说了，你就在现场，你就是帮助左泽的人。裴顾泽楚昊天都是多疑的人，不会想不到你在东南亚安排了耳目，而且就在他们身边，只要细查，发现白凤也不算多难。”

        “的确如此。”封晔点头，“或许他们真的是从这里发现了白凤。”

        “那你还说白凤有问题。”十一想不明白，白凤他才归队到现在也没做出什么事情，一直都在照顾受伤未愈的小虞。

        “我的意思是，他们发现白凤是卧底并且攻击了他，这一点我相信。但是这个来到我们身边的白凤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很怀疑。”

        十一一震，霍然转身，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这个白凤是假的？你凭什么这么说？”

        “白凤齐墨叶琳都是从孩童时期和我一起接受训练，那是一种感觉，我感觉这个白凤很可能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白凤，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封晔放下手，看着她认真地回答。

        十一微微皱眉，就因为一种感觉而怀疑一起作战的生死伙伴，她很难理解这种看法。

        摇摇头，对此不置与否，十一问，“被陈益软禁，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坐山观虎斗。”封晔眼底满开一点诡异色彩，笑容微冷。

        封晔等人被缴械软禁时间已经过去三天，双方表面都是从容不迫，但是实际上时间拖得越久，越是按耐不住人心惶惶。

        裴顾泽、肖毅、陈益三者之间的关系本身就是以利益为纽带。其中肖毅最想要的是封晔娶了肖潇继承封氏和他的家底，想要的是双赢局面；裴顾泽要的和肖毅截然不同，他要封氏彻底倒台，要封晔万劫不复；而陈益却是被蒙在鼓里，因为肖毅许给他的升官和钱财而为他卖命。

        三者若是想要进行得当就必须维持平衡，而维持平衡唯一的办法就是做到各自都满意。

        封晔早就看穿他们这一点，也利用得得心应手，这一盘棋他下得云里雾里，一开始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要等到事件结束，慢慢回推演变，才明白封晔心计到底是在何处。

        先是裴顾泽得到消息，肖毅背着他让陈益去说服封晔娶肖潇，并许给封晔整个封氏安然无恙度过此劫而勃然大怒，致电肖毅两人言语冲突。

        而当天晚上，肖毅在A市的秘密基地遭遇不明人士攻击，所幸有惊无险，肖毅安全后的第一时间便是亲自前往质问的裴顾泽，其中定然是发生了言语冲突，在门口守卫的士兵清晰听到屋内有茶盏碎裂之声。

        次日肖毅致电裴顾泽的直属上司辛将军，随后辛将军以裴顾泽擅离职守罪让他面壁思过三个月并且在他面壁期间不得调动军队，他的兵暂由韩延北管理。

        韩延北是上尉，也是辛将军的门下，只是还有另一层关系没几人知道——韩延北是肖毅的表弟。

        裴顾泽一怒之下对肖毅兴师问罪，肖毅态度强硬，说话圆滑，大有撕破脸的架势，并且反问裴顾泽现在并无战争为何连这三个月的兵权也不肯交出，莫非有什么不可见人的行动？裴顾泽怒极，拂袖而去。

        此时裴顾泽后知后觉众叛亲离，自己的势力都被韩延北控制无法动弹，辛将军不知停了肖毅什么话对他也是各外提防，而和他有秘密合作的克洛斯此时也忙着做他的‘大事’无暇分身，此时能为他办事的寥寥无几。

        只剩下傅崇文，因为他的能力集中体现在商业方面也无法提供什么有效的帮助所以一直都不被裴顾泽看重，而如今失去一干心腹助力的裴顾泽，也只能对他倾诉，傅崇文则建议他无需忍让，他堂堂少校岂能让人任意搓圆捏扁？于是裴顾泽暗中让自己的心腹主动挑事反抗韩延北，并且抓住韩延北和肖毅私相授受的证据若干。

        顺藤摸瓜，发现封晔这些年和付梓也有联系，甚至几次‘放水’付梓让他逃过清剿，裴顾泽如获至宝对封晔必死无疑又肯定了几分，但是怕禀报辛将军，会被他先给压下，思前想后决定先斩后奏，也不顾心腹劝阻，策动士兵‘造反’绑了韩延北。

        裴顾泽怕肖毅兔子急了咬人，干脆率兵包围肖毅住处，肖毅大怒，欲亲自找辛将军要个说法，却被裴顾泽的兵拦下，肖毅大怒也调兵前来，双方对峙街口三个小时，最后还是封晔肖潇亲自过来阻止，否则双方必定开火。

        封晔服软，裴顾泽得意忘形，觉得封氏被他控制了，封晔无力回天了，他这次大获全胜，于是一纸诉状上了军事法庭，看着肖毅、韩延北、封晔锒铛入狱分外满意，只是万万没想到辛将军竟然在最后关头反咬他一口，并且拿出所谓‘证据’推翻了之前裴顾泽提供一切说法。

        一场闹剧持续一月之久，此时才算是戛然而止，而此事后还发生了什么，也无法继续细说下去，政治舞台素来都是大起大落风云变幻莫测的，裴顾泽还以为抓住了封晔肖毅的犯罪把柄而趾高气扬，转眼间风雨突来，他不单扳不倒封晔和肖毅，甚至让自己原本只是面壁三月暂停职权，变成了面壁一年无令不得调兵，再加上他原本树立的政敌也顺势反攻，弹劾裴顾泽利用职权这些年为非作歹嚣张拨扈，总之一时裴顾泽是应接不暇，无暇分身。

        这些事儿，有一些闹得轰轰烈烈动静颇大大家是知道的，而也有一些是十一百无聊赖时让付梓去刺探来听着大发时间的，世人还没从这一起精彩的斗智斗勇中反应回来，十一自己已经彻底弄清楚了。

        从一开始，封晔的目标，本就是要乱了裴顾泽的阵脚。

        并且还要他窝里反，狗咬狗。

        非洲的夏季向来是炎热无比的，而这一天难得那个大太阳稍微隐蔽了一下，于是十一就拉着叶琳齐墨等人湖上凉亭品清茶，难得这般优哉游哉。

        十一拿着小夹钳敲胡桃，心情甚好的她免费为大家服务，敲一个扔给叶琳，再敲一个扔给小虞。

        “以前我以为封晔就是霸道强势勇敢可取，没想到竟然还会玩心计，而且还玩了一个连环局！”

        齐墨面无表情坐在她的对面，她敲一个就吃一个，反正自从自己少了一只胳膊后，这女人就算成了他的小厮了。

        “我来和你们分析分析。”十一反正闲着无聊，刚才拿着茶杯胡桃来摆龙门阵，点着茶杯说道，“这个是裴顾泽，这个是封晔，众所周知这两人是势如水火的。”

        齐墨目光一直在胡桃上，完全没听十一说话，而小虞素来都是最喜欢十一的，搬着凳子坐在她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她，一副很感兴趣知道的样子。

        “因为他和裴顾泽势如水火，素来不和，所以在没有为自己找到合适的替死鬼之前，一定不能动裴顾泽，否则矛头一定会直指于他。”

        十一一边敲胡桃给齐墨，一边敲着茶杯说道，“因为那是一个连贯心理，就像是这次封氏出事，有人在背后爆出了一堆封家的秘事，大家第一反应也猜测是裴顾泽做的，相反的，如果肖毅去动了裴顾泽，而封晔恰好又是肖毅的门下，那么就有些司马昭之心了。”

        “那么，要如何做才能既动了裴顾泽，又让人不会联想到他身上呢？”十一微微笑着，然后把茶杯全部倒上茶，“当然是像让自己‘无反击能力’，然后借力打力，让所有人都拉下水，而唯独自己‘被软禁’无法动弹！”

        她又拿起裴顾泽的茶杯微微倾斜，里面的茶水一点点流出，“淑媛入狱而他按兵不动是第一计，根本不是因为他无法为淑媛清白，而是他想要利用淑媛入狱，做出自己被淑媛和封氏弄得无暇分身的样子。”

        十一敲了一个胡桃，掰一半给小虞吃，自己吃了另一半，然后幽幽道，“而此时恰好肖毅要逼他娶肖潇，他干脆将计就计，让陈益把自己‘软禁’起来，既然已经被软禁，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无力反抗，任人宰割’，此后外面政局如何变换动荡也不会有人算到他头上！”

        十一笑眯眯地喝茶，“接着他就在这别致的亭台楼阁里坐山观虎斗——把消息放给裴顾泽，让裴顾泽和肖毅言语冲突，然后找几个人去‘暗杀’一下肖毅，让肖毅以为是裴顾泽派人干的，这会两个疑心重的人就开始互相怀疑窝里斗了，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时，他再出来，到时候软禁也被解除了，两个难缠的主也被收拾了，他出来收拾一下残局，顺便把政局洗洗牌，还是他一家独大！”

        “真是好聪明啊。”齐墨压根没听他说什么，就看她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冷冷地抛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去找找你的好姐妹的下落。”

        这个好姐妹自然是在说程湘濡。

        那天付梓说程湘濡失踪，但是十一查了GPS却发现程湘濡就在A市，本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可半个月前付梓又说找不到程湘濡，而此时十一再去查GPS，就发现真的找不到她了。

        付梓和封晔都派人去调查寻找，而十一也不是多担心，毕竟以程湘濡的机变和武功，没几个人能伤得了她，想着或许是回岛上了，因为如何有危急情况发生，程湘濡一定会给自己留下讯号，但是她什么都没有收到，证明她的人还好好的。

        而封晔最近几天也又开始忙了起来，一直在非洲和A市两地跑，虽然不是为什么一定要是非洲，但是他不说，十一也不问。

        放下茶杯，十一随口问，“封晔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没那么快。”叶琳摇头，“如果又是去A市的话，那还要好几天。”

        “封晔到底都是在干些什么事？居然连你们都不知道。”十一摸摸下巴，然后起身离开凉亭，他们依旧是住在陈益的军区，而陈益因为和肖毅私相授受已经被带走调查，现在这里他们独大。

        本来想着回房间休息，在经过书房的时候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刚才他们去凉亭喝茶之前，她似乎看到情报员带着一份文件进去过，最近封晔和裴顾泽斗智斗勇打得火热，那么也应该是关于裴顾泽的事情吧……

        抿唇，转身，走了进去，十一果然在书桌上看到了用牛皮纸袋包着的那份文件。

        随意在椅子上坐下，拿起那份文件，而文件上的几个大字瞬间让十一脸色一变。

        程湘濡的行踪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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