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肖毅笑着，“这些照片是被一个登山爱好者偶然给拍下的，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得到这些照片，否则关于当年迟暮之死的真实秘密，不就无法大白天下了吗？”

        十一盯着地上那些相片，曾经义父和自己说过，这袖扣是她最重要的东西，是她的母亲留给她的，原以为是遗物，没想到竟然是证据。

        义父既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么这些年为什么一直不和自己说呢？是怕自己无法和家大业大的封家抗衡到最后伤到自己吗？十一天地旋转，所有的爱情和信任，全部在一霎间彻底崩塌。

        封晔想要挽留，想要拉住她，想要告诉她不要离开自己，但这些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十一摇摇头，声音沙哑，“别说了……我不想听……”

        前一刻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爱人自己的港湾。

        后一刻这个人成了自己的哥哥自己的仇人。

        如此大的茶具，她无法接受，封晔要来在拉她，她就像是一只受惊的豹子，猛地咬住了他的手。

        傅未央全身最漂亮的部位就是眼睛，清澈又干净，而因为时间久了，便有了属于十一的妖娆和媚气，而已是无与伦比的没，然而此时这双眼睛中充满了冰凉。

        封晔任由她咬着，闭上了眼睛。

        孽缘。

        “十一。”

        他低声喊着她的名字，忽然抬起手。

        十一只觉得颈部一疼，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是不是不配享受幸福啊？

        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这个梦如同将她的记忆倒带。

        是封家陵墓的第一次交手，毫不留情狠辣又激烈，她冷笑地看着放她一马的封晔，“刚才你不杀我，是你不够聪明。”这便是缘起。

        是封嘉摇残忍将她退下悬崖，借助凤凰之心重生在傅未央的身上，成了他的妻，她美眸流转，笑得妖娆无双，“我是你的妻子，我要跟你回封家。”这边是缘生。

        是海蜃明珠的失窃，所有人都怀疑她要借机把她驱赶，而他毫不犹豫选择相信她，用一个吻一把刀洗了她的清白，他却是说，“我们两清。”这是她动心。

        是机场狙击她被伤了腿，而他日夜照顾，带她去了黑道，和平共处了几日，给她从没有过的温情，她和他在厨房内包饺子，他脱口而出，“你教我，我以后包给你吃。”这是他动心。

        是克洛斯的出现将她过往几年那些不堪的回忆勾起，几近崩溃时有他抱着她，一遍遍的哄着，“我想帮你。”这是她心软。

        是万宝节的风波，是她身份的泄露，是她甘愿将到手的凤凰之心交给她，是程湘濡的怀孕，是渐渐浮出的水面危险，是他狂妄又嚣张的一句，“凭你爱我。”这是她的动情，他的动情。

        是唐启明的绑架，是他用命换她活下去的机会，是她撕心裂肺的寻找，是军营的几日平静生活，是魔鬼森林的并肩作战，是她的愉快的低笑，“你会不会太爱我了，死也要拉着我一起？”这是他们的心心相依。

        是初入东南亚的诡异政局，是外海的争分夺秒，是空中对峙的狭路相逢，是中东AK21山脉的变异人，是她以命换命的心甘情愿，是他坚定拒绝她的输血，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我不准你作践自己！”这是她陷得太深。

        是中非沙漠的陵墓的绝处逢生，是大洋之上的海底漩涡，是接二连三的危险蛰伏，是孤岛上他的温柔搂抱，是他的好弥补她刚刚失去孩子的痛，是他许下的，“我们回A市，过安稳的生活。”这是他的倾情。

        是被克洛斯绑架的绝望，是他孤身来救的决然，是孤岛上相互的依偎支持彼此生命，是R国莱恩国王城堡的惊心动魄，是他的一遍遍喊着她，“十一，醒醒，我带你回家。”这是你们一生斩不断的羁绊。

        ……

        这些美好，此时都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这些感动，此时都成了最肮脏的爱恋。

        十一疼，很疼很疼。

        “十一、醒醒！醒醒！”

        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在呼喊自己，十一艰难地睁开眼睛，首先闻到的不是自己记忆中熟悉的冷香，而是陌生的华艳香气。

        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十一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的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内，而在喊着自己清醒的男人竟然是——裴顾泽！

        “裴顾泽！”

        “嗯？”裴顾泽伸出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轻声道，“还有点发烧，我让医生再来帮你看看。”

        “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十一茫然，自己不是和封晔在一起的吗？梦里全部都是他，醒来之后第一个反应也是他，他早已和她的灵魂刻在一起，分不开又怎么可能忘得掉？

        见她眼神黯淡下去，不用说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裴顾泽微微蹙眉，“十一，你最好还是忘看了他。”

        十一闭上眼睛，拉着被子将自己蒙住。

        她不喜欢哭，也很少哭，只是现在她想要发泄，却不愿意被其他人看到，所以就只好用这种幼稚的方式。

        看着蜷缩在被子里，微微颤抖的身体，裴顾泽脸上毫无笑意，抿唇侧开头。

        他也没想到十一会是他的妹妹，短暂的接触自然他觉得这个女人很有趣，很亲切，让他很感兴趣，然而是妹妹的话……

        “十一，我会带你走。”裴顾泽沉声，“我会让你忘记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好好跟……哥生活。”

        十一没去理会他说什么，即便是刚刚相认的哥哥她也不想理会，她满脑子都是封晔。

        满脑子都是一个人装不下其他东西的不止十一一人，此时在另一栋别墅内的书房，昏暗一片。

        男人线条刚毅的五官没入黑暗中，指尖夹着一条香烟，而脚下已经有了无数个烟头。

        顾易推门进来时，便是闻到这扑面而来十分呛鼻的烟味，忍不住咳嗽两声。

        “若是不舍得，就不要把人交给裴顾泽，独自在这里悲春伤秋，可不是我认识的封晔。”顾易独自走到书房的一角，自顾自拿下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鲜红的液体注入晶莹的酒杯，炫目的颜色令人睁不开眼。

        “我认识的顾易，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去死。”封晔冷冷地回答。

        顾易耸耸肩，走过去递了一杯酒给他，顺手将他手里的烟头拨掉，抬脚踩灭。

        封晔没理会，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易笑着摇头，“八二年的赤霞珠是用来品尝的，不是用来狂饮的，真是浪费。”说着拉着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曾经你和我说过一句话，你说在哪里丢掉的东西，就在哪里找回来，今天这句话我送还给你。”

        “我去找了，她未必肯跟我回来。”封晔头疼地揉着眉心，脑海中挥之不去是十一绝望的眼神。

        “因为你们的关系？”顾易微微挑眉，“其实，的时代在进步，这种恋情也不是罪无可赦。”

        “罪无可赦的是我母亲害死了她母亲，即便是没见过面的母女，但卡在我们中间的血海深仇却是消灭不掉的。”封晔声音沙哑，是从没有过的颓然。

        其实肖毅会带着猎鹰特种部队埋伏在临海公寓，封晔一早就知道他们，他们以身为饵，并且通知了军区的好友，让他带着武装部队埋伏在附近，到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用私自调遣武装力量为理由，将肖毅下狱……只是没想到在肖毅竟然会拿出关于十一的身世秘密，更没想到会出现在那里，二话不说把十一带走。

        “现在你要怎么办？裴顾泽马上就会离开A市，你再不出手，人可就要被带走了，到时候你可就真的欲哭无泪了。”顾易晃晃酒杯，淡淡道，“我能帮你的，就是他带着十一会R国，我帮你注意他们的下落。”

        “谢谢。”封晔眼睛变幻莫测，微微抿唇，目光落在了桌子上那几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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