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冬日，京城落了雪。

        温芃也在跟着师傅潜心学习了近三月后，顺利出师。

        温芃出师那天，自己亲手做了好多美味的特色甜点，特地邀请了任栩和小聪前来品尝。

        任栩对甜品本来就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给足了温芃面子，挑了几款味道还不错的蛋糕，打包后准备给自己的母亲和奶奶带回去。

        “想好了吗，要不要开店？”任栩语气平淡：“要开店的话，我就让小聪带你去选店面，装修之类按照你的偏好来，产生的一切费用我出。”

        温芃当然知道任栩不在乎这点门店钱，但他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才刚出师，只会手艺，不会经营，所以开店的事，我想先缓缓。而且，师傅说有家星级酒店正在招甜品师，待遇很好，他可以帮我推荐，我想先去工作一段时间。”

        “随便你吧。”任栩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说：“等你什么时候想开店了，联系小聪，他可以帮你安排。”

        “嗯。”温芃心存感激，满怀期待：“我会的。”

        做什么事都不能一蹴而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甜品店，确实是他的终极目标，但他现在才刚成为一名合格的甜点师，任何店铺经营的经验都没有，不如先一边上班，一边学习店铺管理，等一切条件都准备充分了，再着手开店也不迟。

        四周都是甜品的奶香味，这味道对喜欢吃甜品的人来说，是极致的诱惑，但对于任栩这种对甜品爱好一般的人，只觉得这味道太腻，空气太闷。

        他独自走到窗前，抬手打开了窗，外面的风雪还没停，十二层的高度，寒风灌进来，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与单薄的衣领，他的目光落在远方，瞳孔里渐渐失去了聚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芃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任栩的背影出神。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任栩太寂寞了，任栩的心总是孤独的，融不进任何和谐的气氛里，但也不会破坏气氛，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把自己视为局外人，无意识地将周围的一切都隔绝起来，只在自己的世界里缅怀和沉沦。

        温芃从来都知道任栩在缅怀些什么——任栩在缅怀他和沈沛安逝去的情感。

        任栩爱沈沛安，就算放手了，爱意也不曾消散，所以他心中始终都留存着一份牵挂。

        即使任栩没有陪在沈沛安身边，这份牵挂足以跨越时间，跨越距离，一直寄托在沈沛安身上，直到永远。

        爱而不得就是这样残忍，表面上云淡风轻，却要被困在无尽的思念里面，日复一日，受尽相思的苦楚。

        温芃想要任栩好过一点，但他做不到。

        没有人能做到，除非沈沛安回到他身边。

        但是沈沛安注定回不来了，任栩也注定走不出这段情感，自己也注定走不进任栩的心。

        就这样吧，温芃想，这样也挺好，至少……自己还能多陪陪任栩，多看任栩几眼。

        为什么要那么贪心呢？一旦他张口问任栩要感情，任栩也一定会不要他了。所以他告诫自己，他不能作，也不能犯贱。

        猝不及防地，任栩的手机振动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喂？”

        任栩没有开外放，听筒里只是正常的音量，温芃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只从侧面看见，任栩的侧颊上泛起了难得的温柔。

        “这样挺好……”他听见任栩微微笑着说，“如果不是我的耽搁，他早就该在属于自己的专业领域中，大放光彩很久了……”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他听见任栩问：“第一次开庭是什么时候？”

        ……

        “好……”

        ……

        “我到时候一定过去……”

        ……

        任栩挂断电话的时候，眼底的笑意还尚未消散，温芃极少看见笑得这样纯粹的任栩。

        这个世界上，能让任栩获得短暂愉悦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沈沛安。

        但沈沛安是不可能主动给任栩打电话的，打电话的十有八九是认识沈沛安的人，告诉了任栩一些沈沛安的近况。

        他听见了任栩说“开庭”，正常人听到开庭是不会笑的，但任栩笑了，这开庭和沈沛安也有什么关系吗？

        尽管内心万分好奇，但温芃也知道，这不是他该问的。他问了任栩不但不会告诉他，还会显得讨嫌——他不想让任栩讨厌。

        有时候，好奇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在时间的浇灌下，长成参天大树。

        尤其是，温芃甚至发现，自从接了那通电话后，任栩的心情也隐隐变得好些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归是没能忍住，在第三天的时候，悄悄向小聪打听。

        “这个啊，其实跟咱也没关系，但栩哥很看重这件事，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想不开，去撞栩哥的枪口哟！”

        “就是说，沈总从半年前就开始准备重操旧业了，最近终于接下了第一个案子，为原告做代理律师，算是对他的职业生涯具有很特殊的意义吧，所以栩哥打算开庭的时候去旁听……”

        “原来……”温芃垂下眼眸，喃喃道：“真的和沈沛安有关……”

        他麻痹自己的最后一丝侥幸没有了，果然，这个世界上能如此牵动任栩心神的，从来都只有那个沈沛安。

        “那他什么时候去呢？”温芃又迟钝又生硬地问。

        小聪想了想：“栩哥让我给他订了下周二去杭州的票，返程票定在周四一早，开庭的话，应该就周三吧。”

        温芃道了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语气不对呀……”小聪担心起来，忍不住叮嘱道：“别做傻事啊，无论你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什么，惹恼了栩哥，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没有，你放心，我不会惹他的。”温芃挂断了电话。

        小聪说的对，无论他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什么，可是这句话放在任栩身上，不也同样适用吗？

        ——无论任栩怎么做，都改变不了沈沛安不爱他的事实了。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任栩也依旧期望着去见沈沛安，不是在变相地伤害自己吗？

        “任栩，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好一点，不那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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