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小会，太耗精力的事情，果然不适合老年人来做。”

        木船顺着河面飘到了河岸边上，砖爷轻身一跃跳到了河滩上。

        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完全不符合他口中所说的老人家。

        “吃饱撑的吗？它比你听话多了。”

        我和初九依次跳到河滩，正准备讲木船拉到河滩上的时候，砖爷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木船，它自己跑不了的。

        “发了横财就知道节约了，哎，这捆绳子看样子是不准备要了，你们给收起来扔船上。”

        我和初九刚站定，砖爷坐在巨石上揉着小腿肚，让我和初九把绳索从河里拉回来。

        原以为只是收个绳索随手就解决的事情，实际行动起来才发现并不容易。

        五十米长的绳索，其中飘在水里的有四十米。

        我将一截绳索握在手中往后拉扯，露出水面的绳索仅仅是被我绷直了一些，然后再次落入水中。

        “锅锅，不会吧？晚上的牛肉饺子白吃了。”

        初九见状嘲笑我没有力气，顺手从我手中夺过绳索。

        “奇怪了！”

        原本初九想在我面前表现一番，拉扯绳索的时候胳膊上使了把暗劲，结果绳索依然没有被拽出水面。

        “猪脑子，亏我之前还想收你做徒弟，幸好你没答应。”

        砖爷口中数落着我和初九，还是用手指了指水流。

        四十米长的绳索在超过每秒两米的水流中产生的反向拉力，肯定不是我可以随手拉上来的。

        这个时候初九也在巨石上发现端倪。

        绳索在水流的拉扯下，系在巨石的那头的绳索因为和石块摩擦，已经有些断裂的迹象，相信再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彻底扯断。

        “好吧，这就是大自然的力量，我不生气撒。”

        最终绳索在我和初九的合力下，如拔河比赛一般从水里全部拽了出来。

        因为一直在使劲，反倒没有感觉到绳索上沾着的河水冰凉。

        泡过水的尼龙绳加麻绳绳索还真不是一般的重，我和初九咬着牙才将整捆绳索抬进船舱。

        “现在感觉怎么样？活动一下手指。”

        我一时没能明白砖爷想要表达什么，手指随着砖爷的话本能的弯曲。

        “嘿，感觉手指忽然变灵活了。”

        脑中刚升起握紧拳头的念头，手指已经握在了一起。

        初九笑着跟我解释砖爷的良苦用心，随随便便一个法子就把我们的手臂反应速度给短暂提升。

        就像一个人每天在腿上绑着足够重的沙袋跑步，忽然去掉沙袋，腿脚就会变得极度灵活。

        “切，我是怕你们一会抓不稳船板掉到水中，这么凉的水我可不想下去救人。”

        砖爷从巨石上跳了下来，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赶紧上船。

        木船再次开始缓缓的往前飘去，砖爷不同于之前站得笔直，而是两腿微微弯曲，看样子是在极力的控制着木船的速度。

        随着木船前行，我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即将到达传说中真正的鬼头湾。

        我甚至已经看到了回旋的水流，这是漩涡的最边缘。

        根据回流的水浪宽度，我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水下的漩涡至少有七八十米。

        现在回想起来，李家村附近河道两米多宽的漩涡最多只能算是个暗流，即使那样我们玩水的时候遇到，也得手脚并用的死命往外划。

        眼前的超级漩涡估计轻易的就能将我们连人带船卷进去。

        初九同样不可思议满脸严肃地盯着砖爷，砖爷只是微微侧过脸，示意我们不要担心。

        “你们抓稳喽，我先试试他们的态度。”

        砖爷神情也开始变得严肃，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水中。

        我和初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木船忽然加速朝着回流的水浪冲了过去。

        木船碰触到回流的瞬间激起一道水浪，水浪打在船头溅起的水花洒落在我们身上。

        这一刻，木船的船头被水浪高高顶起。我和初九身体不由的往后倒去，还好手快抓紧了两侧的船檐。

        站在船头的砖爷身体前倾，腿部变得更加弯曲，口中大喝一声，船头被压了下去。

        只是木船没有继续往前行，漂浮在回旋的水流上，好在没有被水流冲到随流旋转。

        木船和水流僵持了接近一分钟，没有前行也没有后退。

        水浪一次又一次的拍打在船板上，溅起的水花落入船舱内，近乎要淹没了我们的脚。

        我和初九不得不用手撑起身体的重量，把脚踩在两侧的船板上，才使得鞋子没有浸湿。

        再过半分钟，我们的鞋子必定要泡在冰冷的河水中了。

        我盯着砖爷的背影，这一幕跟卦相完全吻合。

        船舱被扔在我们前面砖爷身后的大公鸡，忽然仰起脖子开始撕叫了一声。

        清脆的鸡鸣声飘到远处的石崖，明明只是一声鸡叫，却“咯咯咯”的在河道回荡了许久。

        砖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我和初九，木船开始缓缓的后退。

        我们再一次回到巨石旁边的河滩上。

        这次砖爷让我们搭手把木船拖到河滩上，将船舱里面的积水排了出来。

        “二十来年没有下水了，恐怕这帮家伙是忘了我这个老头了。”

        砖爷自嘲的语气中明显带着怒气，他示意我和初九在远处拣一些干柴来生火。

        “赶紧把身上的衣服烤干，受凉了可不好过，小娃娃更要重视身体。”

        砖爷头一次对我们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关心。

        生出火之后，砖爷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旱烟杆子，蹲在我们旁边抽起了旱烟。

        “子时之前我的船必须离开这里。孟口那小子不知是命硬还是运气到了，歪打正着把人给捞了起来，换成其他人三更半夜到这地方肯定是回不来了。”

        砖爷抽着旱烟，没头没尾的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初九顺口接话，肯定是运气到了撒，砖爷笑了笑没有吱声。

        我看了眼传呼机上的时间，刚过十二点，距离子时结束还剩不到一个小时。

        “差不多我们就出发吧，初九一会招魂的时候麻利点。”

        砖爷起身往木船走去，不过没有直接上船，而是从脖子上解下来一个吊坠挂在了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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