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有些人看不清事情真相。
巴图尔珲这人,两方面全都有。
他不仅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不知道事情真相。
坐在书房中的孙杰,拿着卢象升刚刚送过来的军报,百思不得其解。
他实在想不到,巴图尔珲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
自己在这里的所作所为?
孙杰在陕西这边的动静足够大,但凡稍微对这边有一定的了解,肯定会知道这边的变故。
但根据这个巴图尔珲现在的反应来看,他根本就不知道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巴图尔珲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臣以为,应该派遣重兵,将其彻底剿灭,同时收复尕朵都司,
以及关西四卫,将龙旗竖在哈密卫!”
站在孙杰前面的卢象升,一脸认真的说道。
孙杰放下手中的军报,说道:“这还远远不够,不只是哈密卫,连带着西边,全部都要收复,重现汉唐之时的安西都护府。”
卢象升被孙杰这个想法给震慑到了。
他不是孙传庭,孙杰并没有在他的面前展露过这方面的事。
所以当他听到孙杰这样说时,心里咯噔一下。
倒不是说他反对孙杰的做法,而是他被孙杰身上的锐气和豪气给震撼到了。
在大明朝当了那么多年的官,卢象升自然知道现在的大明朝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从上到下,从南到北几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泥潭当中。
尤其是北边,
被建奴和流贼拖住,
别说对外扩张了,能不能保住基本盘都是一个问题。
可是现在,在孙杰这里,
犹如一颗冉冉上升的初升太阳。
一个日薄西山,一个旭日东升,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尤为明显。
稍作思索,卢象升躬身行礼。
“陛下,臣愿为陛下驱驰,无论南北西东!”
声音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在这种气势磅礴的初升太阳之下,除非整个人烂到了泥里,不然也会被这磅礴的气势带动。
“以后有你忙的,咱们的敌人可不止南边。”
孙杰说了几句劝慰的话,便开始下达命令:
“令甘肃镇守军,往西移动,延绥镇守军,一部分北出草原,往甘肃镇移动,另一部分坚守原地,
以防不备!”
孙杰确实没有将巴图尔珲放在眼里,
但该有的防守还是不能少。
延绥镇和甘肃镇两镇,
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万人左右。
这一万人,
有五千人是正规军。
配置也就仅仅比孙杰的亲卫营稍逊一筹,至于其他,也差不了太多。
这一万人,就能将巴图尔珲打进泥里。
说句难听的,他们来多少,就要死多少。
唯一的意外,可能就是在地形上不如他们熟悉,战马数量也没有他们多,道路也要比内地坎坷。
可能追不上他们,但他们想要攻进来,无异于做梦。
“这次出征,让甘肃镇总兵王大河负责,跟着我这么多年了,看看他的本事如何!”
孙杰看向卢象升。
王大河是第一批追随孙杰的士兵,战功赫赫。
是甘肃镇总兵,统领麾下五千精兵。
甘肃镇地广人稀,这五千兵马足以。
赵大顶镇守辽东,在孙杰登基的时候,回来过一次。
登基大典结束之后,便又匆匆的领兵北上,镇守在辽东。
梁五,如今领兵镇守在北平府,同时向南边备兵,为孙杰南下做准备。
陈虎则一直紧随孙杰左右,充当贴身侍卫。
现在地盘也越来越大,总不可能所有的战事,都由孙杰亲自出马,又或者让他们三个人亲自领兵。
总要培养一些新生代力量,而王大河,正是孙杰培养的将领之一。
如今的延绥镇,甘肃镇,大同镇,甘肃镇等地总兵,基本上都是追随孙杰很久的将官。
而且,他们全部都是大秦军校第一批学生,对孙杰的忠诚不用多说。
孙杰相信王大河,对付一个小小的巴图尔珲,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孙杰主要说一个大体方向,剩下的细节,就要由军参院里面的那些参事完善。
军参院下辖的各个部门,也会开动起来,为战事出谋划策。
有电台存在,军参院能时刻掌控前线的情况,前线也能随时得知军参院的安排。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有这么多人协调,战败的风险就会被降到最低。
即便现在依靠着孙杰那强大的武器,依然能够将巴图尔珲他们摁在地上摩擦,但军事无小事,小心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卢象升回到军参院之后,便召开了军参院大会,就此事进行了详细的商讨。
与此同时,孙杰的调令也已经传到了延绥镇和甘肃镇。
这两个地方的兵马,也在同一时刻开始往西运动。
……
茫茫草原,大风不止。
北边卷起来的风沙,正在往南侵袭。
一支稀稀拉拉的队伍,从东到西,从北到南,正在往延绥镇而去。
这支队伍,正是科尔沁的部落。
科尔沁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前一阵子和李自成的溃兵对上。
如果在以前,科尔沁压根不会用正眼看李自成,一个冲锋就能将李自成这些人打个落花流水。
时过境迁,随着皇太极在孙杰手中不断挫败,科尔沁也倍受皇太极的打压。
很多精壮壮丁以及优良的战马,全部都被皇太极弄走,然后死在了孙杰手中。
以至于,现在的科尔沁实力大不如前。
李自成这些人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为了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发狠。
一边是漫无目的的逃窜,只想找一条活路;一边是不发狠就没有办法活下来。
再加上李自成又是突然袭击,科尔沁一个不注意,陷入了和李自成的缠斗。
好在科尔沁的架子还在,总的来说,还有不少的优势。
但李自成这些人已经走投无路了,他们就像是凶狠的豺狼一样,狠狠的从科尔沁部落身上咬下了一口肉,尽管科尔沁将李自成这些人打退了,但是他们也损失惨重,有很多牛羊,也被李自成劫掠而走。
对于如今的科尔沁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本来想着,带着部落去北边,可北边的喀尔喀蒙古根本不待见科尔沁,还和科尔沁有着血仇。
当布和带领科尔沁,刚刚踏上漠北蒙古的领土时,便遭到了喀尔喀蒙古的进攻。
李自成的袭击就已经让他头大,这又对上了喀尔喀,若是死斗不休,恐怕科尔沁不复存在。
无法,只能退出漠北,往南迁徙。
漠南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漠南了,随着孙杰收复辽东,漠南这块地方,已经不适合他们放牧。
漠西的准噶尔蒙古,和他们也不对付,甚至也有血仇。
去了那里,和去漠北情况差不多。
再说了,中间还隔着那么大的一块地,期间要是再发生什么事,能不能活着去那里都两说。
若是居于南边或者东边,等孙杰收拾完中原,自然会连带着把他们收拾了。
这是古今第一定律,从秦朝那会,就这样了。
布和不认为,孙杰会放过草原。
天下之大,一时间竟然没有科尔沁的容身之地,这让布和悲从中来。
骑着战马的布和,看着苍茫草原,脸上满是悲凉。
“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他唱着那首古老的歌谣,语气当中满是悲怆。
这首歌谣,准确的来说,应该在准噶尔蒙古那块地方,可现在科尔沁所处环境,和当年的匈奴人没什么不同。
“天下之大,竟然无处安身,该往何处去,该往何处去?”
布和仰天痛哭,实在没有办法。
如今正是夏季,尚有牧草可以生活。
一旦冬季来临,大雪遍布草原,又该如何生活?
东西南北,何以容身?
不只是布和,连他部落当中的那些人,基本上也都是他那个样子。
情绪低沉,氛围压抑。
不知谁又奏响了马头琴,悲凉又添了几分。
太阳开始在西山徘徊,一个不注意,跌落西山。
黑夜从四面八方涌来,布和看向南方。
“不如,投了他们!横竖也活不下去,投了他们,总有一条活路。”
那个不愿意面对的想法,终于涌上心头。
事已至此,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若是不想让科尔沁消亡,除了投降之外,哪里还有第二条路?
最起码,投降了还能保住部落,还能保住性命。
科尔沁属于漠南蒙古,这支蒙古和其他蒙古大为不同。
这支蒙古汉化最重,是忽必烈的后代,一直和中原有着联系,也不止一次的投降过中原。
漠西蒙古如今渐渐契丹化,和漠南蒙古已经开始割裂,漠北蒙古也是一样。
漠西蒙古和漠北蒙古投降孙杰还会有不小的心理负担,但对于漠南来说,投了也就投了,祖上又不是没投过。
“唉,当年穿着羊皮袄偷偷跑过长城去南边打草谷,这才多少年,世道就变了。
连一条活路都没有了,苍天啊,有这样的道理吗?
朱元璋时,被撵的像丧家之犬,朱棣时,也被撵的像丧家之犬。
后来又被后金努尔哈赤这个狗东西撵的像狗一样,现在,又像狗一样。
有这样的道理吗?!”
布和仰天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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