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冬临的想念

        那两个土堆不高，撑死也就高过冬临的膝盖。

        只是，上面杂草很少，稀稀拉拉似山羊胡子，在晨起的山风中飘摇不定；一些像野菜一样的东西，也已经变成了枯黄一片，上面落着薄薄的霜花。

        绕到土堆前面，才发现那其实还真是两个坟堆。

        插在坟前的墓碑是用廉价的槐木做的，也许是被山风刮的，歪歪扭扭。

        他心里“咯噔”一下，急忙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抓住第一块墓碑仔细的看了看，上面写了乔巧的名字！

        冬临松手，伸出的双手就那样举在空中，不敢触碰近在手边的另外一块儿墓碑！

        “凤儿……”

        他终于一下子跪坐在另外一个坟堆前，双手猛地抓住那块儿墓碑，心里的疼，就像有人用刀子在剜割。

        双膝跪地匍匐上前，用衣袖擦了擦那墓碑，上面赫然写着“蓝玉凤”三个字。

        没有落款，没有日期，更没有任何称谓。

        “啊……”

        冬临怔怔的瞅着那块儿因为雨水的冲刷上面已经长了霉点的木碑，还有那简单的三个字。心渐渐的被撕裂，痛到极至，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哭号了一声！

        扑在那里，怀里紧紧抱着那块儿木碑，眼泪洒落一地！

        没有任何人在场，更没有人会看到自己的难过和悲伤，冬临哭得心碎、哭得悲怆、哭得肝肠寸断！

        少年时期不敢的话，埋在心底十多年了，他今日终于是了出来！

        坟堆上的枯草，偶尔随着山风的拂过翻起又落下；那枯黄山野菜上的霜花，随着朝阳升起，渐渐变成了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心的滚动，很快便被晒干，化为乌樱

        冬临将带来的香烛点上、纸钱焚烧。

        看着袅袅青烟，随着风儿飞向空，他扬起脸看着那些轻烟微微笑了。

        盘腿坐在蓝玉凤的坟前，伸手掏出一直贴在胸口捂着的那只三色鱼，上面带着他温热的体温。轻轻挂在她的墓碑上，眼中带泪笑着轻语：

        “我昨晚去了你生活十五年的翠竹园，那里的冷森与萧瑟，是我从未想到过的。”

        伸手拿过那坛烧刀子，扒开密封，酒香四溢，弥漫在整个的空气里。

        “这种烧刀子最像在山庄的时候，老庄主珍藏的那个味道。”他将酒坛举起，一股透明的液体倾泻而下，落在坟前的泥土中，和着泥土的味道，充斥着冬临的嗅觉。

        “这些年，我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喝一些。”他笑着，举起酒坛，使劲的喝了一口。

        许是喝得太猛了，呛得他不断的咳嗽，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今日，我第一次来看你，就想和你喝一口这最烈的酒。”他又喝了一口，将酒坛抱在怀里，拿衣袖擦了擦嘴，笑着对那墓碑道：“我几年前回山庄去看老庄主和少庄主，就给他们带了这最有劲儿的烧刀子，还给乔伯喝了，哦……”

        他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另外一边乔巧的坟墓，也用袖子帮她擦了擦，笑着道：“乔伯的身子一向很硬朗，只是耳朵不灵了、眼睛也不太好使……”

        “还有，他的那棵苹果树早就死了，他伤心的哭了好几回。”冬临抓起一把土，丢在乔巧的坟堆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种了一棵，骗他就是他的那棵，他还和自己的身高比了老半呢！”

        “最后，我自然是被他臭骂了一通。我从谎话连篇，连少庄主的一半儿也不如……”

        “是啊，少庄主若是还在，我即便什么都不是，也心甘了！”

        “乔伯也这酒的味道不错，真正是可以烧到人心的烧刀子，喝一口过瘾极了！”

        冬临和着眼泪，一口一口的喝着，又一下一下的往两个坟头上倒着，抓起身边的土，一点点的扬着，落了自己满头满身都是。

        “今日我一早就来看你了，我想你想的心尖都疼！”

        他伸出拳头，使劲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我没有把九儿给你带来，你不会怪我吧？就像昨晚遇上的那个鬼魅一般的女子所，你一定不想我带她过来。”

        “那样，她除了难过和心疼之外，只剩下哭泣和仇恨，我不能让你的一片苦心白费。凤儿，等我完成了你的嘱托，我便来陪着你，生生世世保护你，好不好？”

        “她如今也遇上了一个男孩子，是即墨家的少将军，很优秀的孩子。只是，九儿还，我不会这么早替她定下亲事，直到她自己能做主的时候，好不好？”

        “……”

        太阳早就出来了，晒得周围一股枯草的味道。

        冬临哭得累了、喝得醉了、得痛了，抱着蓝玉凤的墓碑就那样趴在那里睡着了。

        也许，在梦里，那个曾经青涩的少年，还在留恋着曾经冰雪一般纯洁美丽的女孩吧？

        时睡时醒，断断续续的着心里憋了大半辈子的话，一口一口的喝着那让人心里冒火的烧刀子，冬临仿佛将这辈子的话都完了。

        南玉儿自从海凝雪进宫之后，心里有了太多的疙瘩，总是解不开、理不清。

        她甚至赌气在自己的寝宫里闭门不出，算是给皇帝一个消极的对抗。

        皇上倒似乎不在意南玉儿给自己这样一个态度。

        每任在勤政殿和他的书御卿卿我我、舞剑喝茶、谈论政事，似乎是被海凝雪这个女子所迷惑。

        看着海凝雪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开了勤政殿，往凤藻宫而去。

        夏中兴挥挥手，让方德全过来，问了皇后的情况。

        方德全的回答，让他不由皱眉：“她怎么一点都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呢？我自以为我们是心意相通的夫妻，为何要这样？”

        “娘娘自来与您是同进退、共荣辱。”方德全打着胆子道：“自从海大人来了之后，您……似乎变了……”

        “哼哼……”

        听到方德全的话，夏中兴忽然笑了。

        若是连方德全也都认为他变聊话，那岂不是别人眼中的自己，就是她海凝雪手中的俘虏了？所有的挣扎与图谋，也许能够在这夹缝中得到一些喘息的机会。

        “只是，苦了玉儿了……”

        他长长的叹息。

        “朕有多久没有去看过皇后了？”他问方德全。

        “整整七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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