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揭阳岭到揭阳镇,大概还需要半日的时间,故而王伦一行人,终究还是没能赶到镇上去歇息,便在官道下的一处土地庙外,露宿了一晚。
李俊是个厮混江湖惯了的人,风餐露宿只是寻常,但他一路上与阮小二聊天,得知了梁山的许多消息,眼看王伦这个名下聚拢了数万人、有五六十个头领、一万人士卒的山寨大头领,也安之若素,心里就多了几分佩服和敬意。
寒夜漫漫,一行人围着篝火坐了,饮了些随车带来的酒,便在那里闲聊。李俊就问起许多梁山的事情来,听到焦挺在那里夸赞武松,说了他在柴进府的见闻,以及武松打虎的事迹后,顿时也惊为天人。
又听黄钺说了在府州抗击西夏党项人打草谷的战事,顿时热血沸腾了起来,心想:我困在这扬子江太久了,竟不知北地的好汉如此行事,难怪哥哥瞧不上穆弘,又要来杀了李立,这二人如何称得上是真好汉?
他自然也瞧不上穆春,但毕竟要看穆弘颜面,表面上也就应付过去一番。便立了志向,心道若我去了梁山时,也要随小二哥多加学习,将来也能独领一支水军,纵横江湖,去那大海里走一遭!
童威童猛两个,也是听的两眼放光,在扬子江里小打小闹,如何比得上去梁山泊里做个领兵的头领风光呢?
一夜无事,第二日一行人就穿过了揭阳镇,径向浔阳江而来。江州古称浔阳,故而万里的长江,流至浔阳这一段,就被本地人称为浔阳江。
李俊是个私盐贩子,他那窝点较为隐蔽,故而在江边寻了几条船,先划过江去。
童威又有了争胜之心,便笑着说:“小二哥,我三个都是大江里从小厮混到大的,不知我三个的水上本事,比小二哥如何,不如就比一比这划船?”
李俊想要出言阻拦,王伦笑着说:“常言说的好,北人骑马,南人乘船,正好要看三位的本事如何!”
李俊亦有此心,便说:“就请诸位坐稳了,看我等的本事!”
他本就是艄公出身,划着两条船橹,将那小船划得如奔似飞一般,坐在他那船上的文仲容和两个亲卫,脸色顿时大变,紧紧抓住了船帮。
童威、童猛也不示弱,紧紧跟在后面,相差不到半个船头。阮小二哈哈大笑,也摇着桨,王伦与焦挺一手拉着马绳,一手也死死帮着船身。
几条小船如飞箭一般,径从江边直冲江心,王伦只听见耳侧风声呜呜,被吹得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江北侧的芦苇丛里,却又摇出一条船来,一个长汉立在船头,高喊:“李俊哥哥,童家兄弟,你们是要去哪里?”
只是江上风大,几条小船又去得远了,那长汉喊了两声,不见回应,就扭头去看,心想莫不是这三个犯了事,被官兵追赶?岸上却不见有追兵,又要回头来追时,小船去的更远了。
那长汉也懒得追赶,继续慢慢悠悠划着船,向着远处一条阔港那里行去。
冲过江心时,几条小船渐渐慢了下来,毕竟都载了卸下马匹的马车、装了马匹和钱财的,载的也重。
李俊见阮小二始终与自己并驾齐驱,不曾落后半分,心中顿时敬佩,又见渐近南岸,便将船速放得更慢了。
阮小二也放缓了速度,几条小船依次靠岸,李俊便拱着手说:“小二哥,还是你先到!”
阮小二哈哈一笑,说:“兄弟,承让了!”他如何看不出是李俊有意相让,只是他这条船上坐着王伦,自然是要先靠岸的。
童威童猛落后半个船身,也都将船靠了岸,系了缆绳,便笑着围了过来,说:“小二哥当然厉害!”他两个比不得李俊,阮小二又与李俊旗鼓相当,自然心服口服。
童猛这时才说:“方才似乎听见后面有人叫喊,回头看时,似是那‘船火儿’张横兄弟。”
李俊摆摆手,说:“不去管他。”王伦连穆弘都不大看得上,更何况这个名声更差、专一在江上抢劫落单行商的张横呢?
于是在岸边休息了片刻,童威童猛两个就来告辞,他们要回窝点聚来心腹,然后先行赶往梁山。
王伦和李俊分别嘱咐了一番,两支人马各自别过。看到童氏两兄弟划着船,远远不见,王伦便说:“先去城北寻一家客栈,将马匹都歇息了,咱们再去寻那位‘浪里白条’张顺兄弟!”
李俊认识张横,自然也认识张顺,只是两人一个是私盐贩子,一个却是渔牙主人,少有打交道的时候。
王伦这般吩咐了,李俊便说:“小弟对这江州城熟悉,有一处干净安静的客栈,请哥哥随小弟去!”
便在前面引路,果然找到了一处宽敞的客栈来,就在江边不远。
王伦抬头一看,匾额写着“乐天客栈”四个大字,顿时笑了起来,看来百姓对白居易这位曾被贬为江州司马的大诗人,仍旧十分怀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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