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后,小虹自告奋勇去洗餐具,留下楚南鸿看着摆弄他传呼机的戴轻清发愣。他欠了救命之恩,又被收留允许借宿,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本来想跟着去帮忙,结果戴轻清却开口了:
“让她去吧。”
戴轻清发话,楚南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一个外人,总不能指责戴轻清压榨小孩子做苦力吧?虽然小虹看起来确实年纪很小。
他目送小虹开开心心地进了厨房:“小姑娘很有活力,是你妹妹吗?”
“不是,捡来的。”
啊?楚南鸿微微一怔。
“……你家长辈收养的?”
戴轻清眼神怪异地抬头瞥了他一眼:“我捡的。”
“小虹是红豺族和外族的混血旁支,红豺族和斑羚族主族交战,波及到了旁支,她和家人走散了,跑到战场边缘时中了疫病图腾的诅咒,快死了。我路过,就顺手捡回来了。”
“我家没有长辈。”
她解释得毫不避讳,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楚南鸿得知家中确实只有她和小虹,会起歹意。
楚南鸿觉得戴轻清似乎确实没什么安全意识,随便告诉陌生人这些,也太危险了,万一他心术不正,或是只记仇不记恩,从森林外找人来报复她们怎么办?
就算他看起来真的很弱鸡,也不该这么放心他的……
这位善良的主角一边再次暗戳戳替戴轻清操起心来,一边还有些惊讶。
诚然,戴轻清和小虹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戴轻清自己看起来就像个未成年,即便如此,还独自带着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姑娘隐居在森林中……?这实在太挑战想象力了一些。
楚南鸿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
而且,虽然这里是森林深处,但整间小屋里使用的神脉石图腾却不少。
楚南鸿自身是图腾术天才,虽然因为爱好成为了一名记者,并未专精研究图腾术,但主角毕竟是主角,副业比绝大多数人的主业都厉害也是常态。
所以楚南鸿看得出,这里所使用的图腾都非常精妙。
图腾术之所以能成为一门学问,有优劣之分,是因为能达到相同效果的图腾并不长得完全一样,尤其是在不同的篆刻者手中,更是千差万别。擅长使用图腾术的篆刻者,可以用极其精简的图腾与极小的一块神脉石,发挥出巨大的效果。
譬如传呼机中使用的,就是篆刻了大量精密图腾,但本身体积极小的一片神脉石。
篆刻者在功能性神脉石的生产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即便那些大家族开办的公司,可以使用专门的具有复写功能的神脉石操控机器,进行流水线生产,最初那份模板的图腾样式依然要由精通篆刻者人工设计。
没有篆刻者设计就随便乱画的图腾,只会把本身可以沟通神力、具有无限可能的神脉石,变成一块废矿。更有甚者,出现重大绘制失误的图腾甚至可能让整块神脉石爆炸,古往今来,在此意外下伤亡的人不计其数。
由此可见,能够让人们触摸神力的图腾术和精通图腾术的篆刻者,对于兽世而言 同样具有重大意义。
因为这些图腾并不是只要看过就能模仿着绘制出来,不只形状,篆刻时使用的笔刀、涂料、篆刻的力度深浅、绘制的时间,甚至绘制时篆刻者的所思所想、虔诚与否,都会影响一个图腾最终能产生的效果。
神脉石只是一个图腾的启动条件、一种沟通神力的媒介,真正发挥不同功效的,是这些迥乎不同的图腾。
所以已被探索出的较为精妙的图腾,基本都是一个家族的不传秘术,无数代图腾术研究者的积累。
楚南鸿并不是骄傲自负到天老大我老二、不认可其他人才华的类型,相反,他对其他擅长图腾术的人其实有种天然的好感,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只不过,他对这种人背后的传承同样很有兴趣。
戴轻清家里使用的这些神脉石上的图腾,虽然都是些很简单的上锁或加热等图腾,但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人根据市面上那些流水线产出的功能性神脉石进行改良,独自研究出来的——虽然功能相同,但其中的底层逻辑截然不同。
纵使能够绘制这种图腾的人肯定也是这方面的天纵奇才,但对方的绘制与改良背后必然有家族的传承。
那些简单图腾中家族传承的那份厚重与沧桑感在楚南鸿眼中实在明显。
大多数人只能从功能性与繁简度中判断一个图腾的优劣,或许也只有楚南鸿才能这般一眼看出一个图腾是否精妙,以及其背后是否存在传承。
他看的是感觉,一种兽神眷顾下的冥冥中的预感。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红豺族虽是大族,可能会有家族传承,但依戴轻清所言,小虹在战场上中招到差点病死,都没能医了自己身上的疫病。然而戴轻清却能救她,当初快要病死的小姑娘,如今已是活蹦乱跳,活泼可爱,至少明面上没有留下很大的后遗症。
所以大概率她们家中这些神脉石上的图腾,都是戴轻清画的。
可是戴轻清却说自己没有长辈?
这一听就不会是他一个陌生人应该知道的好事情,楚南鸿当然不会智商和情商突然双双欠费,贸然去追问。
他默默转移了话题:“姐,只是拿走我的传呼机两天会不会不够用,要不你跟我一起出森林一趟吧,附近镇上有卖传呼机的,我买一个送你——或者借我张地图,我买了给你送回来?”
在这种相对混乱的地区一台传呼机并不是很便宜,不过楚南鸿也算家庭富裕的了,这种设备还是买得起。
戴轻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语意不明道:“你倒是大方。”
楚南鸿很真诚:“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请给我这个机会答谢你。”
他自己的传呼机不愿给戴轻清,是因为里面有大量亲朋与他交流的消息记录。但送戴轻清一个新的,楚南鸿还是非常乐意的。
他可不知道那陷阱本就是戴轻清挖的,不过就算猜到实情,楚南鸿也不会改变主意。他自己意外落进别人的捕兽陷阱,和别人冒着大雨主动前来搭救他,在楚南鸿的观念里,并不是能两两相抵的事情。
只是这森林里情况错综复杂,楚南鸿确实不太能认路,一旦离开了,仅凭他自己,根本找不回戴轻清这间小木屋。
按理说楚南鸿主动提出要根据戴轻清的所需报答她,戴轻清选择合适的方案接受就好了,谁料她根本没回应楚南鸿的任何一种提议,反而问:
“你不像北方人,现在来北方……离开这里后你要去哪儿?上战场?”
“啊……我确实不是北方人,也确实是去战场。”楚南鸿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些,顿了顿,指着沙发边木桌上的相机道,“不过我是一名记者,此行是出外勤来做战地记者的。”
昨夜他把随身携带的物品都从湿透的背包中小心地腾出来,在地面上摆了一小堆,还有些担心行李潮湿太久会损坏。
结果早晨小虹就说可以让他把背包晾在屋外,很快就能干了。并且其他的物品小虹也都让他摊开来放在了桌上,开窗通风晾着。
戴轻清勾了勾唇角:“一相机的风土人情,原来不是摄影爱好者?”
她语气凉凉的,笑意也极浅,听不出是调侃还是嘲讽,只能基本判断出没有恶意。楚南鸿挠挠头,还没来得及承认确实是私人爱好,就听戴轻清又道:
“我也去战场,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可以一起走。”
啊……啊?楚南鸿懵了,茫然的目光下意识环顾了一圈这间明显有着长期生活痕迹的小木屋。
她刚刚说,一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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