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瑶找到了。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过,她受了伤,很严重的伤,神智不清,苏筱陌坐在太医院的软塌上,她看着霍青瑶,拿着软布,轻轻地给她擦试手掌,脸颊,她身上的伤看起来像是刮伤,鞭伤。
霍青瑶是在大街上找到的,她被找到的地方正是红袖招的后巷子里,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她直接被人送进了宫里,到现在一眼未睁,一个字都没有说。
但是雪舞没有消息。
锦然也来了,他站在外间,隔着珠帘,安静地站在那里,从早到晚,已经站了六个时辰了,苏筱陌走出来的时候,他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得让人害怕,苏筱陌走到他面前:“她会醒过来的,等她醒过来,我们便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关系。”
“什么?”
“发生什么有什么关系,她受的苦,为什么?”
“所以才要等她醒过来,才会知道。”
“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我说她受的苦……”锦然眼眸一转,“还有妹妹你,你受的苦,如何平复?”
“那哥哥呢,做的一切,哥哥隐姓瞒名,做了很多事情,为皇上的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哥哥为了什么?”
苏筱陌知道,锦然心灰意冷。
他困惑了,自己何尝不是。
如果什么都不为,可以什么都不想,那样的人生,虽然安稳,却是行尸走肉一般,人总得为点什么活着。
只是最后呢?
两兄妹四目相对,两个人好像说着无聊的废话。
他人听不懂。
只当是苏筱陌在替锦然抱怨打下江山没捞到好处呢。
“我要娶她。也许,这就是我打下江山的愿望。”锦然终于开口,“当初在云外茶楼,我便该留下她。”
“嗯,当初在云外茶楼,为何不认我?”
锦然有些尴尬:“悔在当初。”
“废话!”一句怪异的声音响在两人的头顶,是欢儿。
它好像还有点宿醉未醒,飞得东倒西歪之后落在了苏筱陌的肩头,对着锦然道:“废话,不好看,饿了,本鸟害怕……”
锦然盯着欢儿:“进去看看里面的姐姐,她醒了,我请你吃饭。”
欢儿盯着他,然后头埋在翅膀下:“本鸟困了……”
“还真是活宝,夜槿风送给你的?这么有趣的东西,他都送给你了,怎么还会娶别人?”
“你真会安慰人。”苏筱陌转身又回到了里屋,霍青瑶醒了过来,她看见苏筱陌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看见司徒幻允了……”
“怎么可能?”
这是司徒释天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句话。
他想问得详细,不过,随后霍青瑶又陷入了昏迷。
她那句话,比西齐的火器还要猛烈。
知情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当然,也可能是霍青瑶的胡话。
霍青瑶昏迷两天两夜,锦然在太医院的外面守了两天两夜,苏筱陌也只是每天后半夜才睡觉,在霍青瑶身边支了一张小床,描秋不合眼的守着。
苏筱陌是确保霍青瑶不会再出事。
而且她更想得到第一手资料。
知道雪舞到底在哪里!
终于,霍青瑶醒了过来彻底醒了过来,她看见苏筱陌,又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没有松口气,反而苦笑:“何苦救我。”
“你说见过司徒幻允?”
“是,我见到他了……”霍青瑶坐了起来,“绝对是他。”
“你是说司徒幻允把你抓走的,然后又把你放了出来?”
“不是他抓的我,抓我的人是张大富,那天晚上,我听到声响,跟在描秋身后出去了,结果正好撞到张大富,他当时是蒙着脸的,他撂倒了好几个宫女,他捂住了我的嘴,大概也想弄昏我,或者杀了我,我不知道,反正他看清我的脸之后改变了主意,他还是击昏了我,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没有人管我,饿了三天之后,司徒幻允出现了……”
说到这里,她激动起来,开始咳嗽,然后呼吸急促起来,显然,司徒幻允的出现,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刺激。
等她缓合之后继续道:“绝对是他,他用鞭子抽我,问我司徒释天……是不是比他强,问我苏筱陌还活着,怀的是谁的孩子,还说张大富是个笨蛋,杀不掉该杀的人,弄了个废物回去,我是废物,想来气到他了,但是他并没有直接杀我,问了我皇宫里所有的事情,我都说了……我说的一切,显然更是让他疯狂,打得更狠,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
“后来,他怕我死,没有人供他折磨,所以,他又给我饭吃,给我水喝,说要把我丢到青楼去,又说把我挂在城墙上,让我哥我父亲这些叛臣看看下场……后来有一天,我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我觉得自己要死了,结果突然有人进屋子把我解开,抗起来,我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他戴了鬼脸面具,但是他却做了好事,把我救了出来,那人不是司徒幻允,也不是张大富,是我不认识的人……”
霍青瑶终于说完了。
苏筱陌未开口。
其它的人也未开口。
霍青瑶讲的实在诡异。
苏筱陌明明的确定夜槿风把镖打进了司徒幻允的胸膛,司徒释天也替他收了尸,张大富因为自己害死了司徒幻允而追杀自己到了朱雀。
到底哪里不对劲呢?
突然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开口:“长得一样,还是长得像?”
霍青瑶稳定了心绪,她在细细地想,终于,摇了摇头:“当时很黑,但仍能看得清楚,他的声音是一样的,问了很多事情,是他,不会错。”
霍青瑶清美的脸上有绝望:“怎么可能是他呢?他的尸体我亲眼看着入殓的。”
“尹忻云会易容……”苏筱陌幽幽开口,“如果是她最后留了一手……”
一切皆有可能。
霍青瑶一直在回忆,但是每一次都坚定她的信心,那个折磨她的男人就是司徒幻允,那个救她的人,却丝毫没有概念。
苏筱陌看着众人紧锁的眉头,突然觉得,这就是与权力离不开的阴谋。
只要在这个圈子里,每时每刻都有可能出现任何问题,除非,闭上眼睛。
她来到了坤玉宫。
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那些白色灵幡摇曳,仿佛风中飘舞的灵魂。
她想起吴院正的药方,那些字合想起就是:苏娘娘为君王。
她拿了那毒药,不知不觉下在了司徒释天的手指上,她知道他会和自己下棋,她也知道,如果她做得小心,再用几次毒,那司徒释天手指上的毒便不会发作,而自己到时中毒已深,自己的身体没事,孩子也会有事。
其实,按她下的毒量,自己也该像司徒释天那样开始烂手指的,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气血翻腾而已。
她还是疏忽了一件事情,自己的血液里有雪蟾的成份,连司徒释天那样的毒都能解,何况这小毒。
她怎么会忽略这一点儿呢?
那天葵又是她从太医院那里领回来的。
她不掩饰自己的行迹吗?如果中毒,一下子就能查得出来。
难道是司徒释天下的毒?
可是他怎么会那么蠢,想害自己的法子有千万种,随意支开侍卫派个刺客,自己就没命了,何必以身试毒?
或者,这不是天葵。
是更厉害的毒,司徒释天之所以只是烂了手指,也是因为他身内雪蟾的作用。
苏筱陌想了这些,竟然想的头疼。
她怎么也想不透苏俪怎么会如此蠢!
她发现自己成功地把自己给绕晕了。
在来的路上她还相信是苏俪下的毒想替皇上除掉自己肚子里的宝宝呢。
现在,她不这样想了。
也许皇宫里处处都是陷阱,自己的智慧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她幽怨地看着地上摇头晃尾的小语,幽幽地道:“还是你好,你从来没有狐狸的优越感,那样也不会有它的烦恼,你的蠢笨已经成功地让你避开了所有的伤害,只用脸就能混得很好,是不是?”
小语看着她,竟然没回应。
欢儿从她的肩膀,落在了它的身上,喊了一声:“驾!”
苏筱陌实在忍不住,在这样悲伤的气氛中,笑了一声。
也许,她实在想的太多了。
以后便简单地活着吧,活到哪天算哪天好了。
这是她从坤玉宫回来后的感悟。
也许冥冥中一切皆有定数。
张大富又被逮了回来。
乾清宫内。
司徒释天盯着他看了很久,张大富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仿佛他是人世间最大的英雄。
玄清站在旁边仍旧一脸风轻云淡。
他也没有看张大富,也没有看司徒释天,只是盯着眼前的地面,仿佛在看他自己的倒影。
终于司徒释天开了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是司徒幻允最后的牌了,他失去你,还有什么后招,我都会擎着,只是司徒幻允竟然还活着,这当真是让人惊讶。”
张大富想了想:“所以,你害怕了?贼终究是贼,就算坐了龙椅也是贼。”
“我会放了你,这一次,我不会让人跟踪,我只是让你给司徒幻允捎一句话,江山不是易主,而是归璧,自古得道多助,无道无德,徒劳幻想,如此而已,我不怕他。”
张大富张了张嘴,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司徒释天:“这又是你什么诡计,我也不怕你们,有本事尽管冲着我来。”
“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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