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华范内,徐扶苏轻握无字玉扇,闭目养神。
长廊里,魏童恭敬地站在徐扶苏的身后。
“魏童,你觉得这件事和宋家有关吗?”徐扶苏探出手接住屋檐滴下的水珠,沁心的冰凉一闪而逝。
魏童没有着急回答,思虑一番,牛头不对马嘴,回复道:“跟宋如言无关。”
“哈哈哈哈哈”,徐扶苏捻住手中的玉扇,把玩轻笑,点了点魏童:“心窍机灵,不愧是我欣赏的人。”
“世子缪赞”,魏童颔首谦虚道,院外回荡着宋如言清晰地吼声。而荷华范里寂静一片,无人回应,无人敢回应。
“那世子你既然不怪罪宋如言,为何不打开门,让他说说。”
“王家的矛头直向的不是两辽猛虎的宋家,那又有何畏惧宋家会被王家迁怒。”
“既然是在宋家的第一楼,宋如言无论怎么推脱,也会被牵连。”
魏童疑惑不解,望向那副平波不惊的俊逸面容,愕然道:“莫非世子要把罪责全部拦下来?”
徐扶苏嘴角微勾,缓缓点头,说出了他的理由:“宋如言待我如兄弟,真情实意,我徐扶苏并非看不出来。本来他就是被蒙在鼓里的棋子。”
魏童了然,重新站到徐扶苏的身后,和他一起听雨闻声。
李师师撑伞杵在雨中,怔怔地望向倾盆大雨中的那一袭丹衣,眼眸中划过一抹心疼又无可奈何。
眼前这个她的男人,太过倔强。
“宋家如言,还请世子出门相见!”
心疼怜惜宋如言的李师师扔掉手中的伞,奔向宋如言,一把搂住他。颤声乞求道:“如言,雨太大了,你这样会把身子淋坏的。我们走吧,世子他不在。”
“不,师师,世子他一定在。他想一个人把罪责全部承担下来。”
丹衣纹绣下的年轻男子目光坚定地看着身边的女人,继续道:“我宋如言不是懦夫,也不是一无是处的纨绔。”
说完,宋如言抬头,声嘶力竭地吼道:“宋家如言,请世子出门一见!世子!”
“世子!”
“世子,我们真的不出去吗?他已经跪在雨里两个多时辰了。”魏童听到门外的那一声力竭地吼叫,犹豫道。
轮椅上的白衣少年放在椅把上的手指微动,又悄无生息的恢复原状。
“咳,咳!”宋如言剧烈地咳嗽,他捂住胸口,丹衣下的消廋身躯开始轻轻颤抖。
见宋如言还要出声继续求徐扶苏出门,李师师伸出手盖住他的嘴,衣裳淋湿,嘴唇泛白的她同样跪在地上,朝那户禁闭大门大声求道:“如言,师师,请世子出门相见!”
喉咙沙哑的宋如言身躯止不住的颤抖,李师师用力的将怀里的男子抱紧。
“世子,李师师也跪了。”魏童向徐扶苏汇报道。
终于,那双邪魅丹凤眸子睁开,少年一拍手板,盖棺定论道:“李师师,坐稳宋家世子妃的位置了。”,洒然而笑:“走,去见见如言。”
“吱…!”,那户禁闭的荷花门终于缓缓敞开。
魏童推动轮椅,跨越大门,坐在轮椅上徐扶苏全开玉扇,笑容和熙,眉心中紫痕若隐若现。
在徐扶苏与宋如言对视的一刹那,宋如言心头的执念得释,那一袭丹衣还是不堪重负地倾倒在李师师的怀中。
徐扶苏接过魏童递给的油伞,撑开伞推着轮椅驶向两人,将油伞倾斜替雨泊中的纨绔佳人遮雨。
宋如言虚弱道:“徐兄,有难一起扛。”
“别说废话了,身子骨这么弱,长安小霸王?长安小王八吧,小王八的水性都比你好。”徐扶苏半点不给情面的怼道。
“年纪比我还年长的人了,都照顾不好自己,难怪你爹不愿意让你从军,身子骨还弱。”
“三年后,你怎么跟我北上北梁?”徐扶苏数落着倒在李师师怀里的宋如言。
宋如言挣扎起身,刚起一半又倒了下来,这下便真的晕死过去。
徐扶苏微愣,哑然失笑,就晕了过去?
徐扶苏没有偏头看向李师师,而是转身从魏童那接过一件披风,目光直视远方,手中披风展开稳稳的披在李师师衣裙外侧。
做完一切后,徐扶苏才敢正眼与李师师相视。
“让师师姑娘受苦了。”
李师师看了眼怀里昏迷的宋如言,担心道:“世子殿下。如言,他没事吧?”
徐扶苏嘴角上翘,挑眉含笑,和魏童面面相觑了一眼,说道:“如言,无碍。估计是底子太弱,受了风寒,送回去好好调理一下就好了。”
“今天时间不早了,等如言醒来以后,你再和他说我徐扶苏很高兴有他这个兄弟。”
徐扶苏紧盯着李师师,一字一句道。“师师姑娘,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李师师秋眸眨眼看向眼前这位风流无双的白衣少年,颔首。
“天色不早了,扶苏就不相送了。”
徐扶苏招呼魏童搭把手,将宋如言送回马车上。
雨势渐小,徐扶苏目送两人远去,才慢悠悠地对身旁神出鬼没的驼背老汉开口道:“子鼠?你怎么突然来了。”
驼背老汉一脸戒备的瞅视魏童,一身杀气直扑魏童。魏童哪里见过这般骇人的架势,当即后退了几步。
徐扶苏摆摆手,开口道:“自己人。”子鼠这才收起煞气,弯腰伏在徐扶苏身边,汇报道:“刑部已经接理案件,不日世子就要与王家的对峙公堂。”
“那几个大理女子,找到了没?”徐扶苏不去想王家父子该怎么对付他,不急不缓地询问子鼠道。
子鼠惭愧道:“子鼠无能,城里的兄弟都发动了,现在仍然没有找到。”
“王家父子如此心急,找到了足够的证据,能置我于死地么?找不到证据,他们拿什么定我的罪。”徐扶苏随意道。
“再查,她们肯定在长安城中。”
子鼠单膝跪地,领命退下。
徐扶苏自顾自道:“既然有人想要伪造北梁和大理联手的假象,那几个逃窜的大理女子是唯一能指证我买凶杀人的证据。幕后黑手可能早已暗中在和王家牵线。”
站在身侧的魏童接上道:“虎毒不食子,这王安把王明杰杀了又将目标指向世子。”
“这……”魏童迟疑一番,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是想说,他们的做法未必太心狠手辣,为了扳倒我或是徐家,下了这么大的功夫。”
徐扶苏拂扇啧啧自叹:“就怕是有人在背后搅动风云,我和王家都是棋盘上的棋子,不得不入局。好一手阳谋!”
“若是这布局之人是某位不出世的高人,交给亚父解决便是了,无非是挖出人来,北梁铁骑踏过去,家毁人亡的结果”
“若是,王安有此狠毒心肠,想来倒是难为了我们的王安大学士,想了这么个毒计。”徐扶苏仰首,双手抱在后方,凝视天穹,感慨道。
“还有一事。”
“哦?”徐扶苏微邹眉头,转头看向魏童,后者一副认真模样,徐扶苏无奈:“倒是半点不让我闲下来,何事?”
魏童弓腰伏在世子耳边,轻声言语:“清明后一日,王明杰的葬奠。”
徐扶苏握住玉扇抵在发髻上,半邪半妖半媚,笑道:“去长安城里找家寿才店,就说订制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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