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黑子如同楚国残留的势力。”

        “如果我们只顾眼前优势，虽然能得到一个存活眼位，却仍难逃被杀的命运。我们必须想办法牵涉其中的黑子才能真正化解危机。”

        随后，他开始布局。

        边落下棋子，边道:

        “最近的问题是由御史殷通引发。”

        “他在会稽郡任郡守期间，此地曾属于吴越二国。后又由楚吞并，也可视为楚的一部分。据我的一位朋友说，当地有项氏出没。尽管我不知道殷通与项氏是否有关联，但会稽境内存在项氏这一事实，殷通显然有所失职。”

        听罢，蒙毅心头一紧，凝重看向秦长青。

        内心清楚，楚地的事显然不简单。若是这位年轻主人所述属实，则殷通很可能在帮助项氏扫除障碍，而这背后肯定还有一盘更大的局。

        蒙毅询问：“公子的意思是从殷通开始着手调查？”

        秦长青摇头冷笑：“殷通现在如同一颗弃子，注定被吞噬，其作用已经达成，并不重要。我们现在应利用他继续推动计划。”

        “不过……这是一颗白子。”

        蒙毅一脸迷惑。

        质疑道：

        “殷通跟反秦势力有勾结还能算是白子吗？”

        秦长青一笑。

        冷冷道：

        “关键在于谁执棋局。”

        “即使殷通像楚的一只眼睛般存在，我们现在可以借用这只眼做些动作，使其在被消灭之前发挥应有的作用。”

        蒙毅继续追问：“公子具体打算怎么做？”

        秦长青回应道：

        “等待。”

        “等待？” 蒙毅皱起眉头。

        秦长青点点头，解释道：

        “现有局势有两种下子方法：一是正面冲锋，但是若受阻挡，对接下来造眼毫无帮助，反之，会使黑方得到有利条件。因此现阶段应通过间接手段了解对方动态。”

        看完棋势。

        蒙毅补充道：

        “那么公子是建议不要着急行动？而是要通过试探的方式。”

        “而要想试探，则需传递一些信息。”

        到此，

        蒙毅顿悟秦长青的真实用意，并不想立刻前往寿春。他在等待殷通的消息带给项氏，借此判断项氏反应，若后者袖手旁观，屈昭景三家将陷入绝望从而激化矛盾，可能促使楚地提前内斗。

        这就像在局中如果项氏出手则使白死；反之介入会导致互围杀局面。但也会带来新的不确定性。

        蒙毅沉吟：

        “公子打算一举解决楚地方势力问题？”

        秦长青笑道：

        “秦楚战争还未结束。”

        “当时虽然击败了楚，然而并没有彻底征服楚人的心。不然南公在被捕之际就不会扬言‘楚国纵剩三户也要 ** 秦国’。可见，楚族上流一直存反抗心理，期待逆转局势。”

        “以前未能令其屈服。”

        “如今你在 ** 为官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楚地向来是最不稳定的部分，秦长青落下了一枚棋子。

        蒙毅皱起了眉头，凝视棋盘，然后望向秦长青，说道：“公子胆略非常，但楚地贵族并非盘中黑子，一旦消息走漏，他们必然会逃离。我们的迟疑不仅浪费了时间，更是纵虎归山。”

        说完，蒙毅亦落下一子。

        秦长青瞥了棋盘一眼，轻蔑地说：“人生如棋，一旦落子，便无可后悔。”

        “这一局，是他们先开始的，既然出手，就必须走到底。如果不肯，那便是承认失败。”

        “他们不会认输的。”

        “甚至……”

        “或许还希望借此机会挑战一番。”

        “试探一下大秦的实力边界，从而为未来可能的叛乱做些准备。”

        蒙毅摇头沉声道：

        “公子的顾虑我很明白。”

        “但是公子深知楚地早已与大秦心存芥蒂，一旦这些讯息传播开去，必然引起他们的警惕，到那时，地方官员与楚地贵族将相互勾结庇护。我们该怎么办？”

        秦长青冷笑道：

        “你以为目前我们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那些家族胆敢利用屈、昭、景三大族作掩护，必然早已有逃生之计。即使我们前往楚地，也很难找到更多证据，除了这几大被利用的家族及其关联官员外，其余线索只怕已烟消云散。”

        “他们若想玩这场 ** ，并妄图让我大秦充当杀器，那么我将把这刀锋磨得更锋利。我要看看，这些人心中到底有没有底气握住这个利刃！”

        “唯有我大秦的这把刀，会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任由他人利用。”

        秦长青眼神冰冷：

        “关于朝廷审查楚地的事宜，让他们去传播吧。”

        “过往，秦国总是宽以待人，如今我决定不再隐忍。我要瞧瞧楚地之人是否有勇气公然对抗大秦锋芒，也想看清究竟谁会蠢到敢来送死。”

        说完此话，

        秦长青挥袖而去。然而离开之时，棋局上的另一颗棋子悄然落地。

        见此情景，蒙毅脸色几经变换，最后露出复杂神情。

        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诺。”

        ---

        走出偏殿之后，

        秦长青前往另一个偏殿，那里芈莲正在陪哄着小公主赢未央。薄姝等几个女子也在旁边。见秦长青进来，所有人都连忙施礼问安。

        秦长青笑笑，轻轻地揉了揉小姑娘嬴芷茹的脸颊，随后将视线转移到芈莲身上，“莲姨，有些事我想弄清楚，请你告诉我详情。”

        闻言，

        芈莲脸色略显变化。薄姝她们识趣地带着小朋友们和赵檀几位女性离开。此时殿堂内只留下了秦长青与芈莲二人。

        芈莲神色显得有些拘谨，

        谨慎地道：“十公子，您有何问题要问？”

        秦长青背着双手说道：

        “我想知道关于芈氏的事。”

        芈莲眉头一皱，轻轻摇了摇头，

        答道：“芈氏……我对自家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婚后，与家中还有少许通信。自从公子流浪在外，加之我妹妹去世，父亲芈宸接管家族事宜，我与家族彻底失去了联络。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些呢？”

        听了芈莲的话，秦长青注视着她，眼神中掠过一抹失落。

        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讲道：

        “莲姨，近日我将赴楚地。”

        “父亲已经下令清扫楚地叛逆，其中包括屈、昭、景三大家族为首的部分家族。它们与芈氏一样，均源于楚国贵族之家。因此，我想问清楚，如今芈氏在楚地有无参与过任何行为。”

        “芈氏也算是我的外戚之家，”

        “我希望届时能够避免尴尬的局面。”

        听见秦长青的话语，芈莲脸色变了，

        惊异道：

        “朝廷将对楚国贵族出手了吗？”

        “这是为什么？”

        秦长青简单道：

        “事情原因不便过多说明，但我需要确切的答案。”

        “你对楚地的联系有多大？你本人是否参与其中？”

        听到这样的问话，芈莲神色惊慌，

        解释着说：

        “我不过一名妇人，怎能介入其中呢？然而您的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几年前在父亲意外坠井之后，家族出现了纷争：部分人认为我们仍然是楚国贵族的一员，加之长子的母亲出身芈氏。于是他们转而偏向于支持长子，并且确有一些人找到我。”

        芈莲显得有些慌张，

        仿佛内心的某些打算已经被识破。

        她补充道：

        “但是我早已另有所属，并且并

        “我也无法预测结局将何去何从。”

        闻言，

        芈莲不由自主地点着头。

        她带着泣音说：

        “十公子，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我确实在过去与芈氏没有任何往来。那时我和良人远在薛郡，根本不可能与芈氏有所交集，而且当时我不受家族欢迎，几乎被边缘化。”

        芈莲感觉到满腔的委屈。

        秦长青点点头道：

        “我知道莲姨过去受了不少苦。”

        “正因为了解这点，我才特意提醒你，以防你遭小人陷害。”

        “你现在立刻前往芈氏家，将这消息转告给他们。”

        “我对于芈氏也算是仁至义尽。”

        芈莲轻轻擦掉眼角的泪珠。

        颤抖着嗓音：

        “多谢十公子，多谢十公子。”

        秦长青微微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不一会儿，

        秦长青独自站立在殿堂里，凝视着芈莲离去的身影，长长的叹息一声，随后一屁股坐在案台上，眼睛中充满了冷漠与无奈。

        不知什么时候，

        他也开始了精于算计的日子。

        片刻之后，

        薄姝轻移细步进入殿堂，满脸忧心地看着秦长青，问：“郎君，莲姨怎样了？”

        秦长青道：

        “哪里有人的地方便有纷争，有纷争自然会引发各种利益牵扯。莲姨自身无恙，但她作为少数能够接近我的人之一，自然也难免会被卷入这场风暴。”

        薄姝脸色一变。

        秦长青轻抚薄姝的手背，温言说道：

        “你不用太过担忧。”

        “莲姨其实并无恶意。”

        “华府——应该说是关中的氏族们——他们想要了解更多有关我的消息，并且也希望掌握宫中动态，故此假借照料两位婴儿为由派莲姨过来。”

        薄姝关心地说道：“那我们是否应让莲姨不必再来？”

        秦长青摇头微笑：

        “他们既然想知悉一切，就顺其自然让他们知晓好了。”

        “我并没有什么不能暴露的秘密。”

        “况且如果有莲姨在此，关中世家也能更为安心，避免过度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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