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所有的土地都是集体的，村里人干活赚工分，到年底再根据工分来分配粮食和收入，想要种点私人作物根本不可能。

        即便村里饲养的牲畜，也都属于集体。不过要是只是养几只产蛋的鸡，倒是可以不管，毕竟还是要让人们活下去的。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秦京茹：“你想去城里吗？”

        话音刚落，秦大婶生怕黄书会不高兴，毕竟他是副科长，在她眼里已经相当厉害了。

        黄书看出她的担心，笑着朝秦大婶摇摇头，接着又转向秦京茹：“不要怕，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想去城里？”

        秦京茹见母亲真的没动静，赶紧点了点头：“我能跟书哥哥你一起去城里吗？我真的很想看看城里是个什么样子。”

        看着秦京茹脸上的渴望，黄书笑了，其实这也正常，因为在许多人眼中，能进城并获得稳定的收入是最大的愿望。要是谁能将女儿嫁到城里或儿子考上中专留在城里工作，都是极其光荣的事情。

        因此秦京茹有这样的想法非常正常，而她的胆子也的确很大，敢于表达出来，换作别人可能只能把这种念头埋在心底，也许一辈子也说不出口。

        听到女儿这话，秦大婶的脸色沉了下来，皱着眉头说：“臭丫头，你要去城里，以后还吃不吃粮食了？缺了这一两天的工分……”

        还没等秦大婶说完，黄书注意到秦京茹有些畏惧，也有些失落，低下了头。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再等等吧，等过了农忙时节，你和淮如姐一起进城，那时候让她带你四处逛逛。”

        “黄科长，这……”

        “大婶儿，别叫我黄科长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淮如嫂子也是直呼我名字的，您这科长的叫法让我很不自在。再这样下去，我以后可真不敢去您那儿做客了。”黄书一脸诚恳地说。

        秦大婶见他真诚的态度，满意地“嗯”了一声，随即又白了秦京茹一眼，这才带着黄书继续往娘家走……

        下午四点时分，徐家村村口。

        秦京茹可怜兮兮地挽着黄书的手臂：“书哥哥，你就不能带上我一起去吗？我很能干的，可以帮你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我还能给你暖被窝……”

        此言一出，黄书顿时满脸黑线。什么暖被窝？一个小屁孩而已，真是天马行空。况且现在是炎炎夏日，连热都热得要命，哪里需要暖被窝？

        幸亏此刻周围没多少人，只有秦京茹的母亲和即将跟黄书一同前往城里的徐莲，否则这场面恐怕会闹得沸沸扬扬。至少秦京茹一家人今后会在十里八乡成为热门话题。

        徐莲微笑着摇了摇头，对秦京茹的话倒并未太过在意。因为她本人也是敢于直言自己的感情，遇见喜欢的便去争取才是正常的。

        黄书“啪”地一把揉乱秦京茹的头发：“以后这种话绝对不能再跟别人说。你是女孩子，要学会自重。不然不仅会被戳脊梁骨，还会……”

        “哎呀，我知道了。”秦京茹小嘴一噘，“也就跟你说说而已，嘻嘻……”

        说着，她瞥了眼旁边的妈妈，突然又凑近黄书的耳边低语：“书哥哥，我喜欢你！”

        黄书微微苦笑，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回家去吧，等过段时间小麦收完了我就让你淮茹姐回来带你去城里。”

        “好吧……”看着黄书仍不答应，秦京茹虽稍有失落但并不多。毕竟黄书已承诺之后会让秦淮如带她进城，那就意味着还有转机，等到那时再想些办法多待几天。

        至于她说的“喜欢”，在此时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在这个时代，婚事往往只靠一次见面便能定夺，成了便成家，不成便拉倒……

        你说她才十五岁啥都不懂？别逗啦！就像秦京茹说的，在这个年代，十五岁当娘的人多了去了。虽说后来法律规定女性十八岁才能结婚（后来又改成二十岁了），但真正照着做的又有几个呢？

        尤其是在乡下，要是不让女孩子上学，那她们十五六岁就会被嫁出去啦。这样一来呢，家里能少个负担，少个人吃饭，二来呢，还能多个女婿，偶尔来帮帮忙。要是女儿嫁得好点，还能给娘家帮衬帮衬呢。

        所以啊，很少有人会让女孩子留到二十岁才嫁人。其实不只是现在，往后几十年，很多地方还是这样：只要女孩子不读书了，一般就在家里待个一两年，过了十八就成家咯。说二十岁？哈哈，开什么玩笑……

        看着眼前的这个机灵活泼的小丫头，黄书忍不住笑了起来，又一次摸了摸她的长发，随后向秦大婶儿摆摆手：“大婶儿，那我先走了。有空您可以来城里转转，让淮茹嫂子带你们玩玩，她现在做得到这一点。”

        “唉，不了，我们在这儿挺好，淮茹一个人生活不容易……”秦大婶儿有些心动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黄书没有勉强，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一旁的徐莲: “咱们走吧！”

        徐莲答应了一声，在黄书稳稳坐好自行车后，轻巧地跳上了车后座。

        看着二人的身影，秦京茹小嘴嘟得高高的，往前跑了两步，大声喊道：“书哥哥，我会想你的！”

        这话几乎让黄书的自行车冲进了路边沟里。

        紧接着他听到背后传来秦大婶儿的喝斥声以及秦京茹执拗又示弱的声音：“死丫头，回来站好！”

        “才不，我知道错了，我只喊这一次，以后不喊了！”

        “一次也不能喊，丢人都丢到这里来了，我今天非揍你一顿你不可！”

        “啊……妈饶了我吧……”

        徐莲回头望向渐行渐远的母女俩，眼中掠过一丝羡慕。她母亲去世得早，她连什么是母爱都不曾真正体会过。尽管秦京茹现在在挨揍，但如果有可能，她也想感受一次被母亲训斥的感觉。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晚上六点半，南锣鼓巷，四合院。

        黄书载着徐莲到了大门口停下，还未等进门，闫埠贵便从旁边探出半个脑袋。见到黄书时没啥反应，但当他看到徐莲时却愣住了：“哟，这位是……女朋友吗？”

        黄书带着点气地推了他一下：“闫老师，祸从口出这话听过没？信不信……”

        “别别，我知道错了，黄书你是大气之人肯定不会介意的，而且，我只是很好奇而已……”闫埠贵急忙道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好不容易拉近了与黄书的关系，若是毁于一旦，他真的无处哭泣去。

        黄书撇了撇嘴，懒得搭理这个老抠儿，招呼着徐莲进了院子，说道：“他们都还没下班吧？”

        “还没，不过按时间推算应该快了。”闫埠贵在旁边点了点头应声，但他的眼光却一直在徐莲身上扫来扫去，想要猜测这位姑娘的身份。

        黄书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闫老师，别看了，这是给柱子找的媳妇儿，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你说什么？”闫埠贵猛地睁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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