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伍德更是职场老混子了，他立刻明白了卡尔的暗示，于是轻松地笑着接过酒杯。

        随后卡尔举杯，二人碰杯后饮下一口，伍德缓缓点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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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现在全治安厅都知道你喜欢威士忌，你若能赶在复苏节之前回城，你收到的礼物恐怕足够喝到明年的。”

        “哈哈，那我尽量节前赶回来。我的未婚妻不喜欢我贪杯，这么长时间就只给我买过一小瓶。”

        卡尔愉快地轻晃杯中的琥珀色酒液，一饮而尽后又倒了半杯：“这瓶还是我悄悄藏起来的，总监可别告诉我的岳父大人。”

        “喔？”伍德总监笑着打趣道，“你们又没住在一起，还需要偷藏？”

        “她有我家的备用钥匙，这房子的布置和清洁都是她的女仆们做的。”卡尔佯装苦笑，“这瓶还是我藏在厨房水槽里才逃过一劫，今天拿出来准备饭后小酌两杯。您放心喝，我包了保鲜膜。”

        “哈哈哈，卡尔，我该给你支一招，我的私房钱和雪茄从没被爱人找到过。”

        “还请总监指点。”

        “我在书架后面挖了一个保险柜出来。”伍德得意地笑着，“想抽两口就钻进盥洗室！”

        我可用不着，我双生镜里还有两打威士忌……

        其实卡尔是在适度交换无关紧要的小秘密，自然地拉近关系，让总监明白他和哪方亲近。以伍德和沃尔登伯爵为代表的保守派都清楚——卡尔会加入炼金猎人以求超凡领域的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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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为了让伍德彻底放心，他需要用这些细节表态：我加入猎人的动机和理由没有改变，我始终与诸位站在同一阵线。作为沃尔登家的女婿、菲莉丝的爱人，我自然知道哪方重要且亲密；

        正如卡尔和教会交涉时选择先保持适度的疏离，并戴上利己主义者的面具，暗示教会他并非多么忠于贵族，他有摇摆倾向，是可以被利益收买的；

        同理面对伍德时，就要打感情和立场牌。

        其实说到底，卡尔并非忠于保守派，只是因为保守派阵营中有他的岳父和未婚妻，而教会又和他有无法调和的暗中矛盾，他只忠于自己和他身边珍视的人；

        卡尔之前在杰西家和艾莲娜说“陪我一起推翻王室”可并非纯粹的玩笑话。在他最坏的设想中，等以后救回伊莉雅的半身让她能重返人间后，若王室发现伊莉雅还活着并将贪婪的手伸向他们，卡尔不介意厚积薄发，凝聚力量把克伦特王室推翻，换成沃尔登家去坐那个位置。

        反正克伦特家现在的王位也是推翻旧王室来的，是克伦特先开了这个先河。

        卡尔从不在乎立场，因为这世间本就容不下他——教会不允许死眠之主的存在，而伊莉雅的血脉又和王室贵族甚至更多贪婪者天然对立，那他们就是卡尔的敌人；

        保守也好，激进也罢，利己主义又如何，这都是他能选择戴上的面具，是能挥舞也能放下的旗帜，是达成目的的手段。卡尔只真诚于他信任的朋友家人，他能仰仗的只有这些人，他不依靠势力，他会有自己的势力。

        二人又喝了一杯后，伍德总监从口袋里取出一盒黑狮牌香烟，刚想开口询问是否介意他吸烟，卡尔便在茶几上放下一个盛有咖啡渣的烟灰缸。

        “谢谢，卡尔。”总监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笑道，“私下里我直呼你名字，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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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不介意，伍德总监。”

        伍德点点头，认真说道：“这次任务就你们两个人，加里恩实力很强，在整个明斯特都能排得上号，但出去后还是千万以个人安全为重。”

        “我会的。”

        “另一个意思，是要注意提防加里恩。”伍德眯起眼，吐出一个烟圈，严肃说道，“他不是什么坏人，但……”

        卡尔没有提问，只是沉默地看着总监。

        “加里恩·威廉姆斯…我时常怀疑他没有感情。他做那些对常人而言异常痛苦的抉择时，几乎没有情绪波动，冷酷的像一台蒸汽机械。”

        “猎人队长目前给我的感觉，还比较正直。”

        卡尔随口说出自己对加里恩的直观印象，但伍德摇了摇头叹息道：

        “的确，他为人还算正派。但我总觉得这个人好像缺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他太麻木了，我曾见过他亲手处决一个被判绞刑的罪人……”

        伍德的话音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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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猎人队长见过的诡异太多了吧，之后呢？”

        “……亲眼目睹之后，我两天没吃下饭。那天审判结束，我回家看到我的妻子在厨房切生牛排，我直接吐到了地上。”

        他可能有心理疾病吧……

        伍德摇了摇头：“不提他了，对了卡尔，我今天来拜访你，主要是想请你接受我的歉意。”

        “总监，那件事已经结束了，我理解您的立场。”卡尔平静说道，“您不需要道歉。”

        “谢谢你，卡尔。你比莎莉指挥官更理智。”

        “我钦佩她的正义与责任感，莎莉女士能担任指挥官，是明斯特市民的幸运。”

        伍德赞同地点头，将烟头按灭。

        “其实她很想和你谈谈，但她觉得有些没脸面对你……”

        “我会去治安厅主动拜访的，莎莉女士已尽到职责，她做了很多事，请您先替我转告我对她的感谢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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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的。”伍德继续认真地说道，“还有一件事，是我承诺帮你调查的事情。”

        卡尔立刻严肃起来，放下了酒杯。

        “齿轮街的堆煤厂，就是我们救出舒伯特家的那个，属于一个名为‘第二羽翼’的组织。”伍德沉声说道，“一年前比斯利孤儿院的火灾，正是这个组织的手笔。我现在有理由相信——第二羽翼曾烧毁比斯利孤儿院，并在废墟上新建了堆煤厂作为销赃点。”

        第二羽翼……

        伍德话音落下后，卡尔握紧了拳，深深吸一口气。

        第二羽翼的成员曾在多年前杀死艾莲娜的父母，让她流落到水仙花孤儿院度过了噩梦般的日子，若非约翰的出现，她恐怕早死在饥饿或鞭挞之下；

        一次偶然，艾莲娜发现她的仇家之一就光明正大的在水仙花孤儿院工作，没有受到任何惩戒，反而在继续行恶，压榨残害儿童，这就说明水仙花孤儿院是第二羽翼的据点之一。

        随后在约翰的帮助下，他们在孤儿院杀死这个第二羽翼的仇人。逃离之后又上了黑市的悬赏名单，四处流浪躲避追杀，那发布赏金的自然是第二羽翼。

        可水仙花孤儿院被端掉之后，就几乎打听不到这个组织的任何消息，他们仿佛人间蒸发了。卡尔早就给珀西他们下了长期任务，暗中打听第二羽翼的一切情报，但守备队的几人从未有过进展。

        现在伍德总监却说——连一年前比斯利孤儿院的火灾都是第二羽翼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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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又说明自水仙花消失后，这个组织没有消亡，依旧在暗中活动。他们烧毁比斯利孤儿院后建起堆煤场伪装新的销赃点，再加上之前的水仙花，足见他们的势力之大，在明斯特扎根极深，卡尔相信他们还有更多没被发现的据点。

        不仅杀害艾莲娜的父母、杀害约翰的亲生妹妹，还杀了温蒂……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卡尔，你还好吗？”

        “还好。”

        伍德看着他忽然变差的脸色，出声问道：“你听过这个组织？”

        “嗯。”卡尔点点头，“我也有在暗中寻找他们的踪迹。”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伍德沉声说道：“我查到，这个组织远非济世会那种普通黑帮能比，他们的消息更灵通，犯罪手法和领域更成熟恶劣，那堆煤厂是他们销赃的场所之一。而第二羽翼还有保护伞——我的调查受到了阻力，这就很说明问题。”

        “可以想到。”

        卡尔严肃点头，曾经他们能控制水仙花孤儿院那么长时间，成员犯罪后依旧能躲在那里不受惩戒，足以说明背后有人庇护，而水仙花的倒台就很可能是战略性放弃，让人以为第二羽翼和他背后的人已经垮了。

        但他们只是暂时蛰伏，更加低调，却从未停止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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