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凝视着浮空的亡灵，这位阿利先生是霜暮村的村民，卡尔对他的印象很深刻。

        然而此刻，他已是理智不全的亡灵，看起来浑浑噩噩，四周闪烁着微弱的光晕，好似很快就会连同灵魂一并湮灭。

        他死了，果真死了。

        霜暮村的村民中，卡尔只知道斯密一家的全名，但却召不回这间房子的主人，伊迪·斯密小姐和他的铁匠父亲没有成为亡灵，可最后的尝试反而成功了，提灯把阿利召唤过来了。

        也许“阿利”就只是叫“阿利”而已，前面加上他的属地霜暮村之后，就只锁定了这个亡灵。

        尝试召唤过这么多次亡灵，卡尔已经基本确定了，不是所有死前怀有执念的人都会变成亡灵，这更像是随机的小概率事件，强烈的执念也只会让概率提高一些。

        所以卡尔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同事凯瑟了。

        尽管死后没有变成亡灵其实算是好事，因为终于可以抛下一切生时的烦恼不再记起，但卡尔依旧觉得有些落寞，心底还是很想见她一面，想当面对她道歉……

        所有人都没怪过他，没人觉得凯瑟的悲剧是他的错，卡尔依旧是难以放下。明天晚上就能回家，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和约翰他们诉说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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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摇摇头收起心里的苦涩，而是看向阿利的亡灵。

        米娅正在神秘帐篷的浴池内泡澡，在妹妹洗完澡出来之前，卡尔必须抓紧时间问完所有的话。

        “你还记得我，阿利先生。”

        阿利呆滞的眼神看着卡尔，努力弯了弯腰：“海勒先生……原来您就是死眠之主阁下啊。”

        “……在人间，请别这样叫我了。”

        “遵命，阁下。”

        阿利谦卑地鞠躬，卡尔注意到他的腹部有一个骇人的撕裂伤口，纵使成为亡灵也没有修复。

        “请问阿利先生，你的伤是怎么回事？霜暮村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但卡尔刚问完，就发现亡灵朦胧的眼中涌现出恐惧与不安，周身的光晕瞬间开始闪烁，身躯也抽搐起来；

        接着阿利像是将要失去理智变为冤魂，光晕竟然渐渐幻化为漆黑的雾气，他尖扯着嗓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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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爹、老爹……老爹！！是死尸，死尸在走路！！”

        “请冷静一下，阿利先生。”

        “有声音！有、有死尸在拖着我……还我老爹！还我老爹！！”

        卡尔朝阿利抬起手，掌心温和地贴在他的额头：“迷茫的灵魂，主将拂去的你伤痛，引导你的路……”

        “……红雾、是红雾！好多死尸，雾里有声音——”

        “彷徨的亡灵，愿你忘却，愿你无争……”

        “我好怕……我要死了，我要死——”

        “苦难的人啊，执念将逝，愿你安息。”

        卡尔另一只手轻轻拂过身前的空气，似是拂去了阿利那不断蔓延加剧的哀怨，伴随着他温和庄重的嗓音，亡灵哀鸣的声音越来越低，黑色雾气也消散不见，重新化为灵魂的微光，平稳闪烁。

        卡尔的悼词让阿利渐渐平复下来，他重新恢复了理智，呆愣地眨眨眼，比刚召唤时似乎清醒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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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收回贴在亡灵额头的手掌，温和问道：“阿利先生，你感觉好些了吗？”

        阿利陡然一个激灵，他立马意识到自己险些被执念吞噬，差点在死眠之主面前成为冤魂！

        他唰一下跪地想道歉，却被卡尔一把拉住。

        “请不要这样，别放在心上，阿利先生。”

        “对不起，死眠之主阁下……恳请您原谅我的大不敬！”

        “嘘。”

        卡尔双手扳着阿利的肩膀，让他直起身子平时自己，又把指尖贴在嘴边笑道：“在人间不要这样叫我，你们的威廉姆斯大人也在呢。虽然我尽可能封闭了这房间，但还是要注意。”

        “……遵命，海勒阁下。”

        “叫我先生就好了，直接叫我卡尔也行。”

        “阁下，万万不可！卑微的亡灵怎敢直呼主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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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摇摇头：“好了，说正事吧，一会你就能回灵境去了。”

        “遵命，海勒阁下。”

        “霜暮村今天的悲剧，刚才我听你说的，再加上我知道的，已经能拼凑多半了。”卡尔沉声说道，“红雾和尸傀杀死并掳走了你们所有人，对吗？”

        “是的，是的海勒阁下，是那突然出现的红雾笼罩了村子，越来越浓！”

        阿利激动地说道，挥舞着双臂尝试比划什么：“里面还有像铁锈似的怪味！呼吸几口就中毒了一样，喘不过气，走不动路，肺好像被撕裂那么疼，用不了多久就都昏倒了！老爹，老爹他……”

        卡尔点点头想到——米娅看到的是对的，中午时有红雾笼罩了村子……

        有毒，吸入后几乎是立刻发作，铁锈……可能是血腥味吧。

        这也是迪林斯身为亡灵后拥有的独有能力吗，和他的结界一样？还是其他邪恶教团的能力？

        “阿利先生，请问你还记得其他的事情吗？”卡尔继续问道，“任何细节都好，无论看起来是否重要。”

        “阁下，我只记得这些了，红雾是莫名其妙忽然出现的，然后里面藏了好多死尸怪物……啊对了，还有一个！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临死前的幻听，不知道该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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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请讲吧。”

        “那请您别太当真，别因为我的幻听误导了您……”

        “放心吧阿利先生。”

        “就是，我快死的时候，有死尸拖着我在地上走，好像要把我拖进更浓的雾气里……”

        阿利回想起不久前的遭遇，哆嗦了一下，感到后怕地说道：“然后我听到，红雾在说话……不对，应该是红雾里有什么隐藏的东西在说话，在给那些死尸怪物下命令。”

        尸傀。

        果然是迪林斯，他把我们困住时正是在霜暮村掠夺人口……

        他的尸傀不止丹妮和里昂见到的那四个，保守估计应该至少有十几个……

        卡尔深吸一口气，认真问道：“请问你都听到了什么？”

        “这、我想想……啊对，红雾在说，”阿利颤抖地模仿着生前回忆中的恐怖嗓音，“不要弄坏实验体，你是想回炉重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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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浪费宝贵的鲜血。”

        “心怀感激的收下赏赐吧——趴下，舔干净。”

        说完后，阿利哆嗦了一下，出了口气：“就、就是这样了，海勒阁下……您别太当真，也许就是我死前糊涂了……”

        “不。”卡尔悲哀地摇摇头，“我敢肯定你没有记错。”

        “……啊，对了还有一句。”

        “请讲。”

        “为主献礼，大业将成……”

        阿利的喉咙抖了一下：“海勒阁下，那个声音应该是这样说的，但我不知道他说的‘主’是指谁，会不会是您……死眠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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