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顾家，婆子看到黎琅和黎云昭神色惊慌，把他们拦在外面说先进去通报一声。

        黎云昭看着那婆子，直觉出了问题，吩咐南风阿吉直接闯了进去。

        顾府并不大，想当初这宅子还是黎老爹为自家女儿置办的嫁妆，府里小厮婆子也不多，看到她和黎琅那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上前阻拦。

        两个过了抄手游廊来到了正堂，就听见一略带哭腔的声音说:“姐姐说得好听，今早送来的饭菜不见一点油腥”。

        门外的婆子还来不及通报，就看见黎琅、黎云昭直直的闯了进去。

        只听黎云昭讥讽道:“许久没到姐夫府上，不知道何时姐夫多了一个妹妹”？她声音略带讥讽，在姐夫两个字上尤为的重。

        屋里的人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几人还来不及反应，又听黎琅说道:“今日来的突然，姐夫不会怪罪吧”？

        他望着一旁早已呆滞的顾怀康，见他旁边还有一个哭的梨花带雨，此刻正看着他的女子。

        又见自己的大姐坐在他们对立面，走到对面坐下。

        首座上的老夫人，看黎琅和黎云昭像没有看到她一样，气不打一处来。她把手重重拍在座椅扶手上“哼”了一声，说:“黎公子、黎小姐过来怎么不遣人通禀一声”？

        黎云昭看老太太样子，她怕是忘了两年前自己是何等模样。

        黎云昭也不客气，她说:“我倒是想遣人通禀，只怕见不到今天这精彩的场面了”。

        黎云起自看到自家弟弟妹妹进来后就神情复杂，见自己婆母这样说话心下更是五味杂陈。

        对面的顾怀康笑着道:“小昭说哪里话，姐夫这里随时欢迎你们来”。

        听他叫小昭，黎云昭只觉得浑身起鸡皮，她问到:“那请问姐夫，你旁边这个女人是谁”？

        “她、她是……”顾怀康眼角瞥了一眼旁边的女子，半天没说出话。

        首座的老太太看自家儿子那窝囊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两个小辈，还怕了她不成。

        她说道:“这是我儿新纳的姨娘，怎么亲家小姐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你既然背着我们连姨娘都纳了，那是没把我们放在我里，起儿跟爹回去吧”

        门外黎归舟和黎母走了进来，黎归舟扫了一眼房内的众人。长期当官的气势威压下来，座上的好几人都觉得腿脚发软。

        顾怀康看到黎归舟和黎母来了，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此刻面如金紫，嘴里说道:“岳父大人”。

        黎归舟“哼”一声没有答他，黎云起也站了起来，她望着自己的爹娘，眼泪早已经流了下来，久久没有说话。黎母上前去抱住她，说道:“我的儿，你受苦了”。

        老太太气势矮了一半下来，她之前只是一个农村老太太，要说撒泼打滚、吵架骂街那是很在行，但骨子里对当官的畏惧还是在的。

        虽说这是她的家，她还是站了起来说道:“亲家、亲家夫人，你们上座”。

        黎父、黎母瞧也没瞧她一眼，径直走到了座位坐下。

        看着他们，黎归舟说道:“你们也不用隐瞒，来之前我们都打听清楚了。顾怀康，你之前怎么说的”？

        顾怀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旁边那女子也跪在地上，语带哭腔地说:“大人，都是我的错，我原本想带着孩子一了百了，可是……”。

        她一脸梨花带雨，好不可怜。一旁的顾怀康也赶紧说:“岳父、岳母，都是小婿的错，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成亲两年了，起儿都无所出...”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哐当”瓷片落地的声音，黎归舟把茶水全都扫到了地上，他不敢再说。

        黎归舟问道:“起儿，爹只问你一句，这日子你还要过吗”？

        黎云起心头颤了颤，她望着跪着的两人，又看看等她回答的父母和弟妹，她在心里问自己，还要继续吗？还有必要继续吗？

        她嫁过来两年，侍奉婆母，操持家业，丈夫家境贫寒她甚至背着父母变卖了一部分嫁妆首饰。可她换来的是婆母一日日的讥讽，丈夫的背叛，她也想过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谁叫她成亲两年多都无子。

        今日这张仙仙拿早膳说事，分明就想挑拨他们的关系，掌管中馈。她和丈夫的感情也早就消失殆尽，她摇了摇头，眼泪滑落下来。

        黎归舟看着自己家女儿，他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此刻他的心里像被人戳了一个窟窿。

        他说:“既是如此，你们和离吧”。他话才说完，旁边的老太太和跪着的顾怀康都齐齐出声。

        “不行，我们不同意和离”老太太说道，开玩笑，黎云起在她可以放心把中馈交给她，冷了有人加衣，热了有人打扇。一屋子这么多人要开支，没有她的嫁妆支撑，她一个老太太能有什么办法。

        顾怀康也急急地道:“我不同意和离”。

        他是喜欢张仙仙没错，但是黎家在东州城谁人不晓，岳父是东州知府。他虽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但出门在外谁不给几分薄面，这都是因为他娶了黎家的女儿。和离，他们想也别想。

        “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黎云昭在心里骂道。

        “要什么条件你们开吧”？黎归舟哪里不知道这对母子打什么算盘，他不想在此事上多做纠缠，只想早早处理了。当初是他识人不清害了女儿。

        顾怀康母子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犹疑，私心里盘算着。

        旁边张仙仙扯了扯顾怀康衣角，她以为她做的小动作大家都没看到，说道:“顾郎，姐姐已经和你离心，黎家也已撕破脸面，何不趁此机会多争取钱财？以后有了这些钱财，我们肚子里的孩儿可以过上大少爷的生活”。

        她倒是巴不得他们和离，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进入顾家当少奶奶了。

        一旁黎琅看他顾怀康脸色有些松动，说道:“我们终归是想好聚好散，你也不想最后反目成仇吧”？

        黎琅说完就见顾怀康挺起胸膛说:“想要和离书也可以，只是……”。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觉得提金钱有点羞于启齿。

        旁边的顾老太太接口道:“这嫁妆不能拿回去，你们拿走了我们吃什么，还有你们必须赔偿银子，不然就等着休书”。

        顾老太太原本就是没有见识的农村老太，说起话来言语粗俗。

        一旁黎母听她说休书脸色极其难看，被写休书那以后她的起儿还有命活吗？犯了七出之条的出嫁妇才会被休。黎云起也是脸色苍白，她本就身子弱，加上这几天张仙仙进府后有事没事总找茬，心力交瘁整个人疲惫不堪。

        “可以”上座的黎归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他只想要那份和离书，现在他是见识了这一家人的嘴脸，只觉得越早和离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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