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依旧设在保和殿，太子、太子妃率领着百官和命妇朝拜了帝后。

        这是自那日宫变后黎云昭第一次见苍南帝，她抬起头打量着宝座上的人。

        与几个月前的人相差甚远，她犹记得当日苍南帝刚苏醒时候看着比现在好多了。现在的苍南帝两颊干瘦，整个人都脱相了。坐在宝座之上，也佝偻着背。

        龙袍穿在他身上空落落的，那顶代表帝王的皇冠似乎压的他喘不过气来。黎云昭甚至可以看到他胸口微微起伏，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如垂垂老者。

        唯独他一双眼睛打量着堂下众人，在扫过赫连珏和烨亲王时眼里闪过精光，黎云昭心里暗惊，就算是病了，也是只老虎啊。

        待番邦来使一一进贡后，黎云昭就发现，苍南帝的精力明显力不从心，他频繁地看着烨亲王妃方向，似乎在暗示什么。

        “皇兄，臣弟祝皇兄万寿无疆，千秋不朽。功业永存，德泽后世！”赫连烨站了出来，冲着上座的苍南帝深深一躬。

        “皇弟无须多礼，朕听说宝珠至今还没回来？那丫头也太任性了些。”

        “是，宝珠那丫头铁了心要皈依佛门，臣弟夫妇也是伤心不已，所以今日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兄成全。”

        “哦，是什么皇弟说来听听，只要朕能做主的，朕都应允。”

        “临近年关，臣弟时常觉得孤独寂寞，瑜儿和宝珠这两个孩子又和臣弟缘分浅薄，正逢三皇子之子赫连旭在京孤苦无依，臣弟想把他过继到瑜儿名下，这样我臣弟夫妇老了也能有人承欢膝下，不至于孤独终老。”说到动情处，烨亲王还以袖掩面。

        “父王，既然皇叔如此情真意切，我想三皇弟定没有异议，不如就成全皇叔吧。”

        黎云昭看着堂中这几人一唱一和，都觉得好笑。对于不知道内情的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很好奇的，但是皇后、太子等人是早就知道的，面上还一派初次听闻的样子。她不得不感叹，果然能在皇宫生存的都是演技大师。

        至于远在贫寒之地的三皇子夫妇，黎云昭想，他们有没有异议已经不重要了。

        “把小皇孙抱上来吧！”苍南帝对身边人吩咐，就见奶娘抱着赫连旭来到了堂中。

        “皇爷爷万安。”赫连旭怯生生地对着上座的苍南帝行了一个不标准的礼。

        看着如此小的孩子，黎云昭竟然罕见地从苍南帝的眼里发现了几分孺慕之情。

        “旭儿，皇爷爷问你，你可愿意去烨亲王府，当瑜郡王的儿子。”

        小小的人儿似乎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他看向一旁的奶娘，这是他平日里最依赖和信任的人。奶娘看了一眼太子的方向，冲赫连旭点了点头。

        赫连旭得到奶娘的肯定，脆生生地说了声“我愿意！”

        伴随着这声“我愿意”，堂中好几人都松了口气。

        黎云昭也是为赫连旭高兴，从今往后，他至少不用受人虐待，可以平安长大了。

        “好，即是如此，今日宴会结束，你就去烨王府吧。皇弟，从今日起，他就是你烨亲王府的是世子”苍南帝看了一眼烨亲王，似是有许多话未说。

        “宗人府宗令，过继一事，就由你们来处理。”

        赫连光走出来，躬身回道“臣领命。”

        就这样，赫连旭从原来的小皇孙变成了烨王府小世子。

        黎云昭看着烨亲王牵着赫连旭的背影，这一老一少，往后都不会孤独吧。

        苍南帝的身体的确不如从前，没多久就身体乏累，提前离开了宴会。

        剩下由皇后和太子主持，只是这本就是为皇帝举办的宴会，主角却不在，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当然排除一些别有用心的女眷和大臣，黎云昭就看到太子妃秦氏，面上虽然极力掩饰，笑容却很牵强。

        在坐的一些小姐大多都把眼神看向太子赫连珏，赫连珏本就温文儒雅，一派君子风范，现在又是太子，自然是很多深闺女子的梦中情郎。

        黎云昭看着笑温煦，和周围人谈笑风生的太子，不由得替秦氏捏了把汗。

        她和秦氏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却觉得甚是投机，从私心里来说，她不希望太子妃收到伤害。

        但是，赫连珏作为皇帝的继承人，不说后宫佳丽三千，肯定也不会专宠她一人。

        不管是从男人喜新厌旧的劣根性来说，还是他日为了稳固皇权，秦氏迟早要面对的。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赫连珏还没有登上那个位置，早日怀上龙子，稳固他日她的东宫地位。

        宴会因为苍南帝的离席，也早早就散场了。

        “云昭，你说怎么小皇孙过继到烨亲王名下了。”杜皖止不住自己八卦的心，在黎云昭旁边耳语起来。

        黎云昭觉得好笑，她以前怎么没认识到自家嫂子这八卦天赋。

        她想，今日回去的好多府里应该都传来了，明日小皇孙过继给烨亲王妃消息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不是因为烨亲王自从瑜郡王和宝珠郡主不在，才想着过继小皇孙的吗？”

        黎云昭故作不解，目的已经达到，与其告诉嫂子因为太子的原因，还不如让她想得单纯一点。

        “我知道，可是你不觉得皇帝竟然同意了，太子也没有意见，这不是很反常吗？”杜皖一副黎云昭想得太简单的模样，对她露出鄙夷的神色。

        黎云昭觉得好笑，却也没反驳，只道“想这么多干嘛，这也不是我们一个后宅女子讨论的，走吧，回去了。”

        说完，几人分别上了马车。

        万寿宴后，烨亲王过继小皇孙到府中为世子爷的消息果然在京中疯传，那几日，京中的酒馆、茶楼，乃至街头巷闻都在讨论这个。

        只是事关皇家，众人都是私下讨论，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

        随着年关将至，新年的气氛冲淡了这件事的热度，毕竟一年一度的新年要来了。

        就在大家都准备迎接新年时，一个消息传来，让京城陷入了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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