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年间,湖南省永顺府灵溪镇有个双凤村,这个村自李唐时代就已经建村,至今已经1000多年了,历经200余代,有着悠久的历史。
这个村子地处大山深处,非常偏僻,主要以彭、田两姓为主,属于地地道道的土家族。
正所谓靠山吃山,土家族的小伙子们也不例外,他们个个体格强壮,英勇善战,经常上山打猎和大型动物搏斗,还会采药挖野菜,练就了一身的本领。
而土家族的女孩则不一样,她们会唱山歌、会跳舞,不仅长得非常灵气,还能够勤俭持家,过年过节都少不了女孩子们美丽的身影。
彭阿哥在村里以上山采药为生,有时也去别人那里进药材,街坊邻居都对他很客气,因为彭阿哥的父亲也是以采药为生的,有一年村里发生了很大的瘟疫,一下子传染了很多人,彭阿哥的父亲为了乡亲们独自上山采药,脚一滑,不小心受伤了,伤口也被传染了。
但是他把采的药都给了村民治病,自己却死了,所以村民们都把彭阿哥的父亲尊为英雄,而平时也对彭阿哥特别照顾,村民们知道没有彭阿哥的父亲就没有现在的他们。
彭阿哥还有一个青梅竹马,叫田莺,听这名字就知道她是个唱山歌的高手。这并不稀奇,因为少数民族的女孩子都是多才多艺,能歌善舞。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就到了两个人都能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有一天,村里的媒婆李大婶经过彭阿哥家门口,看见彭阿哥在自家院子里晒刚刚从山上摘来的药材,笑呵呵地对他说:“阿哥,老大不小了,要不要给你说门亲事?”
彭阿哥脸红着说:“李婶,我……我还小呢!这事还得我娘做主,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李大婶见状,调侃道:“你要娶的人,我们整个村都知道是谁,这还要瞒着我吗?你的心思我懂,不就是那只会唱歌的百灵鸟吗?你放心,李大婶保证让你娶到美娇娘。”
彭阿哥听了不好意思地跑开了,还是他的母亲出来接待了李大婶。
不久,彭阿哥就和田莺有情之人终成眷属了。
成亲这一天,彭阿哥胸前戴了大红花,还和田莺穿上土家族的结婚礼服。
村民们为了庆祝,跳起了土家族才有的茅古斯舞和摆手舞,他们围在篝火旁边,场面异常热闹。
即便如此,彭阿哥也开心不起来,洞房花烛夜,他一个大男人独守空房,而妻子却不见了,因为土家族的新婚夫妇在新婚第一天是不能见面圆房的,这让他心里很不自在。
等待了一晚上,天刚蒙蒙亮,彭阿哥就带着忐忑的心情去见妻子了,看着终于被娶回家的妻子,彭阿哥觉得自己太幸福了,就像做梦一样。
接下来,他们就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生活。
一天,彭阿哥外出打猎了,只有田莺一个人在家,中午煮饭的时候她忽然听见厨房旁边的地窖有声音,以为是相公回来了,就对着门口喊:“快去打桶水来。”
喊了半天都没人回应,田莺觉得很奇怪,就从厨房走出去看看情况,发现地窖的门是开着的,就生气地钻了进去,说道:“相公,我叫你去帮我提桶水来,你怎么一直不理我。”
她刚说完,只见一只狼站在她的面前,和她四目相对,嘴里还叼着一块肉。
田莺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慌得连手上的勺子都掉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说道:“你……你别咬我,我这里还有肉,都……都给你。”
田莺发现这只狼虽然很凶,但它的腹部正在流血,只是来找食物而已,并无恶意,它叼完田莺给的肉之后就走了。田莺终于松了一口气。
相公回来之后,田莺把自己中午的经历告诉了他,害的相公听了也直冒冷汗,连声道歉:“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家,以后门可要关好呀!”
“没事的相公,都已经过去了,你明天带我上山去拜拜那棵大榕树吧?”田莺问道。
原来在后山,有一棵几百岁的大榕树,这棵榕树见证了土家族人的成长,土家族的人把它视为神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都会过来拜一下这棵榕树。
见妻子如此要求,彭阿哥满口答应。
第二天,他们两个带了肉,还有很多水果,来到榕树下。
彭阿哥说:“娘子,你在这里继续拜着,我去四周看看有没有危险,马上回来。”
这时,大榕树下只剩田莺一个人了,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榕树啊,你一定要让我全家都健健康康的呀,还有我和阿哥成亲也有一些时日了,让我怀孕生个孩子把!
祈祷完之后就磕了三个响头,磕头的时候大榕树的后面发出了沙沙声,田莺探着头问:“是相公吗?我们走吧!”
但是出现的又是一只狼,田莺心想:怎么那么倒霉,这下真的要被吃了吧!这该不会是昨天的那只狼吧,怎么阴魂不散,我注定要死在它手上吗?
田莺正想着,那只狼朝他扑了过来,田莺“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但是狼没有攻击她,只是扯住了她的衣角,把她拉到榕树的另一边。只见三只小狼崽嗷嗷待哺。
田莺瞬间不害怕了,她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下狼妈妈腹部,血迹已经干了。
她很确定这匹狼就是昨天在自己家地窖里偷肉吃的那一匹,除了腹部的血迹以外,那匹狼走的时候,田莺看见它左脚有一撮心形的毛,正好这匹狼也有。
看来昨天这匹狼刚刚生产完,身体很虚弱,它是为了给身体补充营养,好让这几只小狼崽有奶水可以喝。
田莺见此情景,觉得母爱太伟大了,她用双手摸了摸受伤的母狼和三只小狼崽,她知道狼妈妈不会咬她,是在表示感谢。
“娘子你没事吧?快走开,我用箭射死它。”听见呼叫声的彭阿哥从远处赶来。
“相公万万不可,快收起你的弓箭。”说完就拉着相公来看三只狼崽子,并和相公说明了一切。
他们走的时候,将刚刚的贡品全部留下来给狼妈妈,狼妈妈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他们。
令人奇怪的是,田莺已经走了好几百米了,狼妈妈还追出来,它忽然扑到了田莺的怀里,闻了又闻,还一直叫个不停,直到田莺说自己真的要回家了,狼妈妈才放开她。p4
回到家的田莺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她一边开心地做饭,一边哼着小曲,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忽然“嘭”地一声晕倒在厨房。
在门口砍柴的彭阿哥听见响声赶来,把她抱到床上,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号完脉之后说:“恭喜恭喜,是喜脉。”
这么大的喜事,彭阿哥在门口送走大夫之后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可看见媳妇的时候,他还是不想把心情写在脸上,只是应和着:“好好休息,养身体要紧。”
很快就到了临盆的日子,可彭阿哥脸上都是愁容,脸盆的那天,还是彭阿哥母亲去隔壁让李大婶帮忙叫的产婆。
产婆来了之后,赶紧叫人去烧热水,烧完热水又拿了布、剪刀等等工具,一顿操作之后,蹲在田莺旁边说道:“头出来了,快,用力,马上就好了。”
只听见“哇”的一阵哭声,孩子落地了,产婆抱着孩子,对着田莺说:“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儿子。”
田莺虽然很开心,可是望着站在门口的相公,欲言又止。
产婆每次帮人接生完,都特别开心,仿佛是自己的孩子一般,为了不打扰田莺休息,她把孩子抱到了大厅,对彭阿哥说:“来,快看看你儿子,这娃长得真是好呀,眉眼之间有一股英气,要抱一下吗?来来来。”
说完,就把孩子递了出去。
彭阿哥抱着孩子,仔细端详了一番,沉重地说道:“把这孩子扔后山了吧!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产婆瞪大了双眼,说道:“孩子他爹,虎毒不食子,你这是干什么?”
一旁的李大婶见形势不对,连忙拉着产婆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产婆很不解,问李大婶:“李婶呀,你说这彭阿哥是不是中邪了,怎么自己的孩子都舍得扔?”
李大婶叹了口气,说道:“这也不怪他,可能他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吧!”
产婆更好奇了,问:“李婶呀,你是不是略知一二,可否告诉我,不然这么个小小的生命在我手里出生,要是没了,我心里堵得慌。”
李大婶苦着脸说:“你来村里才一年不到,是个汉族人吧!实不相瞒,我们土家族有一个规矩,女孩子嫁人后的首晚要献给我们当地的土司王,所以新婚夫妇第一天晚上都是不能见面的,只能让新郎独守空房。田莺成亲不到一个月就怀孕了,根本不知道父亲是谁,所以我们土家族的男人在第一个孩子出生之后,如果把孩子留下来,这待遇就很差,要么直接扔到后山上给狼叼走,是死是活就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产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刚刚李大婶拉着自己赶紧走了,的确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外人怎么好过问呢!只是觉得这陋习也太荒唐了,这样下去会伤害多少无辜的生命呢!
产婆摇了摇头,也和李大婶一样不停地惋惜。
自从孩子被扔了以后,田莺的生活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悲伤之中,好在有家人的陪伴,让她顺利地走出了阴霾。
隔年,田莺又怀孕了,这回,她也生了个大胖小子。
望着这个孩子,彭阿哥终于笑了,田莺也一样,可到底是做母亲的,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另一个孩子,然后就是背着彭阿哥默默地流泪。
很快就到了儿子的周岁宴,周岁宴那天,亲朋好友欢聚一堂,送来了很多的贺礼。
晚上田莺在清点贺礼的时候发现有一份贺礼是一块生肉,肉上面还有类似于锋利的牙齿咬过的痕迹,大伙儿都很好奇这到底是谁送的,可是由于每个人都很累,就没有去管这件事了,大家都不在意。
自从办完周岁宴之后,田莺的性格开朗了很多,整个人情绪都好了,可能是因为儿子渐渐长大,她内心也慢慢释怀了吧!
不过从那以后,田莺在家里设置了一个小佛堂,每日都要在佛堂上放好多贡品,除了一般的水果以外,还有鸡鸭鱼肉,有时连新鲜的生肉都要放上去当贡品,就像过年一样,然后日日在小佛堂念会儿经或者独自在里面待一会儿才肯出来。
有一日,家里的丫鬟正在打扫佛堂,她刚刚放完贡品就去擦凳子了,等她擦完凳子回头一看,贡品竟然不见了。
她先是一惊,然后觉得可能是自己记错了吧,又去厨房拿了很多贡品重新摆上,摆完之后还对自己说:“明天可千万不能犯糊涂,一定要好好地记住,不然做不好事情可是会被主人家辞退的。”
说完就把门关上,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丫鬟发现她摆的贡品总是不翼而飞,她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不过她只是一个丫鬟,这样贸贸然地去说会不会被责罚,她还是有点害怕。
一天中午,田莺身子不舒服,打算一个人在房间吃饭,丫鬟把饭端到她面前,由于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了,丫鬟终于鼓起勇气,不解地说:“夫人,我每日在佛堂摆的贡品总是会不翼而飞,天地良心,我可没有偷吃。”
田莺正在吃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不但没有生气,还笑着安慰:“没事的,我知道你忠心耿耿,不会做那种事情,以后贡品没了你再多放点就是了,只要别忘了放就行。”
丫鬟听了连连点头,虽然觉得很奇怪,可想到自己毕竟只是个丫鬟而已,主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吧,也不敢多说什么,反正自己已经把这个情况报告过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二儿子就七岁了,儿子七岁生日这天,彭阿哥喊来了几个亲朋好友在家简单地摆几桌,准备吃个家宴。
家宴刚刚开始,忽然自家大门被人拍得哐哐作响,听这声音,好像不止一个,而且边拍还边有人在旁边喊道:“开门,赶紧给我开门,不然我就拿着斧子破门而入了。”
彭阿哥赶紧让人去开门,门一开,就冲进来一帮凶神恶煞的人,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愤怒,领头的人手上拿着斧子嘴里大声地嚷嚷道:“把那偷鸡的狼给我交出来!”
彭阿哥很不解,他看看对方,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所有人,问道:“狼?什么狼?我们家是做药材生意的,怎么有狼?”
领头的说,他家是养鸡的,和他一起来的几个哥们都是隔壁邻居,大家今年养了很多小鸡崽,眼看小鸡崽慢慢长大,准备下蛋卖钱了,可一个月前鸡老是被盗,有时候一早起来看见活生生的鸡只剩一堆骨头,旁边都是血迹,手下的兄弟说他看见鸡是被四匹狼吃的,那四匹狼吃了鸡之后就逃走了,他的兄弟一路追踪,发现那四匹狼跳到了彭阿哥家的后院。
领头的怕彭阿哥不认,恶狠狠地说:“你不要给我狡辩,如果那匹狼只有一次逃进你家我也不会来找你,我的兄弟一连跟了好几天,那四匹狼天天从你家后院出入,不是你养的还会是谁?乖乖地把狼交出来,要不然就把你家给砸了!”
彭阿哥听完心里一咯噔,他先是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娘子,见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襟,还握成了一个拳头,彭阿哥的心忽然紧绷起来,他的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即便如此,可这里是自己的家,而且今天还是儿子的生日家宴,彭阿哥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马上恢复了气势,提高了嗓门对领头的说:“你的那些鸡值多少钱,我赔你便是了,今天是小儿的生日宴,不要把气氛破坏掉,这样会不吉利的。”
领头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说道:“一千两。”
彭阿哥愣住了,夫人田莺听完也顿时跌坐在了椅子上,她知道,一千两是家中所有的积蓄了,如果被拿走的话,家里人都不用吃穿了,会活活饿死的,相公肯定不会拿出来的。
刚这么想,就听到相公说:“知道了,那你也要给我七天时间,让我有时间去筹钱,七天之后,必定把银子送到府上。”
领头的听了,带着她的一帮兄弟和手下,满意地走了。
夫妻两个接下来,硬着头皮,强颜欢笑招呼着来家宴的客人,客人们吃完也是匆匆地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结束了家宴之后,回到卧室,彭阿哥坐在桌边,一言不发,他等着妻子来找他解释,可田莺偏偏只是怔怔的看着他,害怕得不敢说一个字。
还是彭阿哥先开了口,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后院小房间设置的小佛堂是干什么的吗?我告诉你,那孩子扔到荒郊野外,就算没有饿死,也早就被狼叼走吃掉了,你每天还放那么多贡品在小佛堂等着仇人上门,怎么那么糊涂。”
田莺见丈夫如此生气,急忙解释道:“相公,我们的老大他还活着,他没有死。”
原来,那日彭阿哥将大儿子扔到后山之后,由于太饿发出了哭声,四周的野兽都闻讯赶来想吃他,当年被田莺救助过的母狼一家四口也来了。
母狼闻了闻这个孩子,发现是熟悉的味道,就带着它的三个孩子击退了其他的野兽,还把那个孩子带在身边用狼奶哺育。
直到田莺生了老二,举办周岁宴的时候,她从一堆礼物中看见了那块生肉,她知道是母狼来找她了。于是趁相公睡觉的时候偷偷来带地窖,母狼果然在这里等她。
更令她欣慰的是,母狼还叼来了被彭阿哥丢弃的儿子。
面对从出生时只见过一面,连抱都没有抱过的儿子,田莺非常开心,就决定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母狼就叼着孩子走了,从此,田莺就在后院的小房间设了一个小佛堂,每天放大量的贡品,为的就是让母狼来取走。
虽然从那以后,田莺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但她相信母狼把他照顾得很好,而且掐指一算,那孩子已经八岁了。
听完田莺的解释,彭阿哥沉默了很久,接着又叹了口气,说道:“哎,罢了罢了,你开心就好,只是要我承认那孩子是不可能的,无论他是不是我的孩子,我都不想再看见他,那一千两银子砸锅卖铁我也会还上的,就当我欠那个孩子的。”
一连七天,彭阿哥低价卖掉了家里所有值钱的药材,还当了所有的古董,终于凑齐了一千两。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家里的生活可能不好过了,只能靠粗茶淡饭度日,彭阿哥还告诉家里的两名丫鬟,自己付完这个月的工钱就会辞退他们,因为没钱了。
虽然解决了此事,可由于没有了周转的资金,也就没有了多余的钱去进药材,细想之下,他觉得去问问亲戚能不能借点资金用来周转一下。
他先是来到大表哥家,敲了敲门,没人答应,于是彭阿哥就在凛冽的寒风中站了一个时辰,又去敲门,这回门开了,但出来的不是大表哥,而是大表嫂和她的儿子,大表嫂笑着问:“是阿哥呀,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彭阿哥回答道:“嫂子,我们能不能进去再聊,我在风中站了一个多时辰,手都冻紫了。”
说完,便想往屋里挤。
可大表嫂却拦住了他,说道:“表弟呀,是这样的,你表哥他不在家,你还是改日再来吧,我和儿子单独在家,你一个大男人这样独闯进来,被街坊邻居看见了会说闲话的,恐失了礼数。”
彭阿哥听了之后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清楚地记得三年前表哥说自己要娶媳妇,手足无措地找他借钱的情景。
当时彭阿哥二话不说就递上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那钱还是从他进货的款项里先拨出来的,如今表嫂连家门都不让他进,真是寒心。
“爹爹不是在睡……”他们谈话之际,表哥的儿子脱口而出,只是话说到一半,就被表嫂捂住了嘴,表嫂还尴尬地笑笑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孩子知道什么。”
彭阿哥见此只好走了,但是他不灰心,决定去大姑父家碰碰运气。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敲开了姑父家的门,来开门的是姑父新娶的媳妇,因为亲姑姑在几年前就已经病逝了,按礼彭阿哥喊了眼前的女子一声姑姑。
得知彭阿哥是来找姑父的,姑姑说姑父去远方游玩了,不知何时回家。
可彭阿哥往院子里探了探,看见姑父的拐杖还靠在院墙上,姑父六十多岁了,身体不好,日日离不开拐杖,怎么会去远游,看见拐杖他就明白了一切。
彭阿哥正在思考着,姑父家的大门就“嘭”一声重重地关上了,他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来讨饭的乞丐,甚至连乞丐都不如。
心灰意冷的彭阿哥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迎面走来了曾经替他做媒的李大婶,彭阿哥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往家的方向走了,李大婶却硬拉着彭阿哥,让他去自己家坐坐。
彭阿哥只好耷拉着脸说:“李婶,我把你当自己人,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们家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现在没有心思去任何人家里做客,还请李婶不要见怪。”
李婶笑着说:“你从小,我就看着你长大,你的人生大事我也有参与,来李婶家喝杯茶,暖暖身子。”
说完就硬拉着彭阿哥走了。
彭阿哥坐在李婶家的暖炉旁边,李婶给他倒了茶。
他喝茶的时候,李大婶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张银票,彭阿哥展开一看,一百两。
“这里只有一百两,你先垫上,肯定有办法的,我一个孤寡老人,无亲无故,钱也花不掉,幸亏有街坊邻居找我缝缝补补,还让我做做媒,我才有这舒坦的生活。”李大婶说道。
“李婶,我……”彭阿哥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词穷了,就跪了下来,向李大婶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傻孩子!”李大婶连忙阻止。
李大婶还告诉彭阿哥,自己也是土家族习俗的受害人,母亲成亲后就怀孕了,十月怀胎生下了她,当年虽然没能狠下心扔到后山,可作为第一个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童年过得十分不幸,后来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有同样的遭遇,干脆不嫁人了,一直孤独到现在,发现一个人活得也挺好。
话虽如此,可说着说着,李大婶不禁潸然泪下。
告别了李大婶之后,彭阿哥就回家了,听了李大婶坎坷的身世,一路上,他的心结渐渐地解开了,脑海里突然想起那个被丢在后山的孩子,他开始质问自己到底这样做对还是不对。
不一会就到了家,彭阿哥把李大婶借他一百两的事情告诉了娘子,夫妻两个都感动了,毕竟落井下石容易,雪中送炭就难了。
彭阿哥用那一百两还了一些小账,但是还有一些大额的账月底就还不出来了,到时候家里没有了佣人,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到时候肯定会更忙。
彭阿哥转头对田莺说:“娘子,我们吧这宅子也卖了吧,去租个小点的房子先过渡一段时间,只是要暂时委屈你和儿子了,等日子好起来,一定让你们住大房子。”
田莺知道事情变成这样自己也有责任,便说:“那有什么,又不是苦一辈子,只要家人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重要。”
夫妻俩正说着,他们的儿子忽然跑过来,对他们说:“爹、娘,后院有狼在叫,后面有人在撞门,我害怕。”说完便一头栽进田莺的怀抱。
彭阿哥见状,赶紧去后院的小门处看看,他一开门,就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骑着一匹狼,后面还跟了三匹狼。
这小娃娃头发脏脏的,脸上跟抹了碳一样黑,分不清到底是脏还是被太阳晒黑的,周围还有两只苍蝇在打转。
就是这样乱糟糟的小娃娃,手里拿着一株天山雪莲,而他骑的那匹狼,嘴里叼着一株千年灵芝。
他们放下天山雪莲和千年灵芝之后,就“嗖”地一声,逃走了。
彭阿哥一见这两样东西,便激动地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捧起来,以他这么多年做药材生意的经验来看,这两株可是上等的货色,卖了这两株,还愁没钱做生意吗?
这下,房子不用卖了,佣人不必辞退了,更不用到处借钱看亲戚的脸色了,李婶的一百两也能还给她了,彭阿哥喜出望外。
彭阿哥把这件事告诉了田莺,田莺激动地说:“阿哥,那肯定是我们的大儿子,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他,他好吗?健康吗?多高了?”
彭阿哥说:“没看清,也不是很清楚。”
田莺见相公如此冷漠,便不再做声了,她知道相公不喜欢这个孩子,但是身为母亲,她还是很欣慰。
其实田莺不知道,经过这次事件,彭阿哥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不说话冷漠的样子,更多的是自责以及对那个孩子感到内疚。
过了几天,彭阿哥就卖掉了天山雪莲和千年灵芝,还清了自己的债务。
田莺开心得一晚上睡不着觉,明天又有钱可以买贡品放到小佛堂了。
正当她开心之际,起床的时候,发现相公不见了,找遍了整个屋子和院子都不见他的踪影,田莺想,兴许是外出做生意去进药材了吧,晚上就回来了。
一连过了半个多月,彭阿哥还是没有回家,田莺开始急了,相公从来没有出门这么久,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于是田莺派了人到处打听,还去求街坊邻居帮忙找,可都一无所获。
李大婶问田莺:“阿哥出门前有什么反常的行为吗?”
田莺回想了一下,行为没有异常,倒是以前上山打猎的衣服和工具都不见了,可彭阿哥自从五年前开始就不打猎了,连药材都是收购的,也不自己上山采了,到底是去了哪里,田莺急得团团转,街坊邻居也为他担忧。
相公失踪了,田莺不想一个人守着这孤零零的房子,就连夜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天一亮就带儿子回娘家。
第二天,田莺左手拿着包袱,右手牵着儿子的手,门一开,彭阿哥竟站在门口,他刚好也想敲门。
田莺见到失踪了快一个月的相公,高兴得哭了出来,拍着相公的胸口,伤心地说:“你到底去哪里了,可担心死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准备和儿子回娘家了。”
彭阿哥不停地道歉,并指着傍边和他一起回来的狼孩说道:“你看看我带谁回来了。”
原来,彭阿哥受不了内心的谴责,他偷偷地穿上以前的打猎服,带上打猎的工具,在后山上找了快一个月,才把自己的孩子找到,接着就在四匹狼的护送下,安全地到家了。
田莺推开彭阿哥,看见后面站着的四匹狼,感叹道:“当初的小狼崽已经长这么大了。”
母狼一看见田莺就热情地扑了过来,让田莺猝不及防,赶紧去厨房拿了四大块肉扔到狼群中,说道:“太感谢你们了,为我做了这么多!”
狼群叼着肉,又围着田莺转了一圈,像是在表达感谢,接着就消失在茫茫大雾中了。
彭阿哥和田莺两夫妻带着大儿子洗了个澡,给他换了身新衣服,从此,一家人再也没有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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