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外国佬餐厅里，大厨兼老板的威尔，此刻脱下了厨师服，在餐厅里和客人一样坐在餐桌前。

        惬意地品尝了一口红酒，威尔开口道：“尽管已经在这个国度生活了好几个年头，但是当我每天坐在这里品尝美酒的时候，在厨房里做自己最擅长的牛排的时候。依然觉得，这里真的很幸福。你知道吗燕？生活在这里，我是说你们能从小生活在这里，真的很幸福。”

        燕飞正笑眯眯地看着媳妇用餐刀分割牛排，听到这话抬起头来：“嗯嗯，不错不错，我也觉得很幸福。”

        威尔身旁的夏老板风情万种地笑了起来，对着威尔说道：“威尔，我告诉过你，过来打扰一对热恋中的年轻人是不对的，你一定要过来，现在你知道我们有多碍事了吧？”

        徐小燕姑娘脸一红：“夏姐姐，不是你说的那样。吃饭的时候人多点，不是更热闹么……”

        燕飞和威尔一起笑了起来，然后威尔才说道：“所以我早打消了回去的念头，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我准备再开一家餐厅，比这个规模更大的餐厅，让更多的人品尝我的厨艺。只是这个决定需要你的支持，燕飞兄弟！”

        听着外国佬笨拙地说出来燕飞兄弟的话，燕飞有点哭笑不得：“我说过了，如果你继续经营这个餐厅，我供货的价格就一直不变。但是你扩大规模，那价格真的不能按照之前的！”

        “是真不行，以前我供货的地方都离省城挺远的，价格差点也无所谓。但是我两个月前才签订了一个新的供货合同，最多一个月内，我就要开始给江城那边供应高档牛肉。他们那边的餐厅一营业，相邻两个省份，同样的餐厅采购同样的原料价格却差了那么多，我都没法给别人说。”

        威尔听到这话，立刻摇起头来：“不不不，燕飞兄弟，你听我说完。我说的支持不是价格问题，仅仅是需要你继续供应我们同样品质的牛肉。我知道你们这里的习惯，讲究生意不成仁义在。那么生意成了，我们就更要讲仁义，对不对？所以新的餐厅开起来之后，我会按照你的价格给你支付货款的。”

        威尔停顿了一下，大概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解释道：“实际上通过我的观察，发现了一个问题，有时候价格低未必就是好事。同样的牛排，我们的价格比沿海城市的价格低，虽然给我们带来了一部分客户，但是更多的，就给人一种这里的档次低的感觉。”

        “虽然我因为一直在这个餐厅中，接触到的外界信息不够多，暂时还不太理解你们国家的人的想法，但是我觉得，换一个大点的餐厅，装修的高档一点，再提高一下价格，对我们来说，未必是坏事。你说呢燕飞兄弟？”

        燕飞有点明白了，但是对这个问题，他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也许是因为地域观念，也许是别的，总之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威尔的餐厅用的是自己家的牛肉，而且大厨还是威尔这个正宗的从外国来的厨师，可是在很多人看来，省城的这家牛排餐厅，档次就是比沿海城市的那些低。

        就像是威尔说的那样，因为他的价格，比人家的要便宜便宜没好货嘛！要是你的东西和人家的一样，为啥你的就便宜，人家的就贵呢？

        这年头有些人就是这样，只买贵的不买对的。你的便宜，那肯定就不如人家的好。档次这么低，配不上我们的身价身份啊！

        而且怎么说呢，省城虽然地处大陆的中心地带，是交通枢纽城市。但是因为地域的观念，随着这些年沿海城市的崛起，这里已经成了落后地区。

        如果是外界来的人，比如那些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的人过来，看到威尔的牛排店，再一看那个价格，立马就会带着满满的优越感发笑：这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吧？

        在他们的第一印象中，威尔的牛排店，就是一个经济不发达的地区的某个人，想学沿海地区开牛排店，结果还学不像，只能通过低价格来招徕顾客。

        有了这种观念，这些人还会进来吗？肯定不会。

        与其如此，还不如去找家当地知名的饭店，品尝一下当地的特色食品呢！想吃牛排的话，回到我们那里，吃正宗的多好，在这吃山寨的，还不够丢人的。

        所以威尔的餐厅，一直以来靠着口碑，也就是一些老顾客在捧场。但是牛排这玩意儿，谁也不能天天吃不是？这和价格无关，纯粹是华夏人的饮食习惯问题。

        没有新客源，老客户们再来的少一些，生意肯定就会影响。

        而且对于省城的人来说，威尔的生意还有一个受影响的原因牛肉是万城那里的乡下地方来的。

        就好像一位文学大家写的那样，某地的白菜运往某地，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某地野生着的芦荟，一到某地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

        万城的牛肉到了省城，对于省城的人来说，这就是乡下地方来的东西，就算‘炒作’的再厉害，那也是乡下来的。

        如果这牛肉是魔都那边来的，哪怕是离魔都二百里开外的乡下来的，那就不一样了。如果要是外国来的，别管是哪个乡下旮旯里出来的，那照样会更不一样这个道理都明白，就不用多说了。

        因为这样的问题，连威尔这个外国佬大厨，跟着都降低了档次。

        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做生意低价未必就能做好，高价也未必是坏事。

        威尔和燕飞简单解释了几句之后，两个人的生意就算谈成了。至于说换个新店换个名字，提高价格生意会不会更好，暂时还不好说，总之是做了才知道。

        燕飞其实是有事情的，他和媳妇吃完牛排，看看时间差不多，告辞了威尔就直奔省古生物研究所而去。

        戚教授虽然答应了帮燕飞搞定投稿的事情，但是在这之前，还需要进一步的证实燕飞的判断：那两个‘大河蝎’，究竟是不是没被人发现的物种，是不是远古生物存活下来的。

        原本戚教授都电话联系过，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一点钟因为是节假日期间，又是个私人请托，时间上就没选在平常上班的时间。

        但是上午徐小燕和燕飞两人，玩的过了头，正好燕飞来之前接到了威尔的电话，说要去拜访他。所以他就干脆带了徐小燕，来看看威尔又想搞什么。

        古生物研究所接待燕飞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那黑框眼镜土里土气的，身上穿着也不起眼，有点像几十年前的知识分子。

        不过燕飞可不敢轻视，这可是戚教授介绍来的。

        燕飞恭恭敬敬地客气了几句之后，中年人倒是热情的有点让燕飞意外，不过等他听到中年人说出原因就不意外了：“你就是戚老师的关门小弟子？叫我黄师兄就成，咱们就别客气了，把你的东西拿出来吧！”

        我怎么就成了关门小弟子？燕飞一脸纳闷地，把两只小玻璃盒子提了出来。

        “你就是这样装它们的？”看到燕飞的动作，黄师兄吓得赶紧接过来。“如果这真的是还未发现的远古生物存活下来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万一你……”

        “没事的师兄！”燕飞笑呵呵地。“我已经观察过了，它们的生命力顽强的很，怎么折腾都没事，你就放心吧！”

        “……”黄师兄无语半天，然后就盯着那两个玻璃盒子看了起来。

        再然后，这个下午燕飞和徐小燕就开始无聊了起来。还好，黄师兄相当给面子，在忙碌之余，还不忘给两人找几本书看。

        尽管都是一些专业的不能再专业的东西，好歹证明了人家没忘了这还有客人不是？

        一直到太阳落山，房间里亮起了灯光，黄师兄依然在忙碌着。

        到最后燕飞不得不出声说道：“黄师兄，要不咱们先吃过饭你再回来继续研究？”

        “快了快了，马上就好。”黄师兄头也不抬地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同时还不忘在桌子上找出厚厚的大块头书籍翻找着。

        燕飞有经验的很，对黄师兄所谓的马上就好相当的有心理准备刘进学这个模样他看的多了，一般来说，这些人的‘马上就好’，能控制在三个小时之内，那就是速度快的了。

        果然，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

        黄师兄依然在埋头忙碌着。

        燕飞无奈，于是对姑娘小声嘀咕了几句。

        等徐小燕拎着在外边买来的饭菜归来，黄师兄还是没抬头的样子。

        喊一遍又一遍，饭菜快凉的时候黄师兄过来吃过饭，接着去折腾。燕飞继续和媳妇拿着书籍探讨各种远古生物其实真的挺有意思的，至少对姑娘来说，很开眼界。

        而且对燕飞来说，这些专业的东西，也挺有用。所以他挺不客气的，一本翻完干脆自己去书架上，继续找书看了。

        黄师兄偶尔抬头，看到燕飞对这些书籍都看得挺认真，还挺满意。

        本来燕飞以为是要通宵的，没想到在大概十点钟左右的时候，外边的保安过来敲门了。

        黄师兄又拖拉了半天，最终在十一点的时候，宣布大家先回去，等明天来，他要继续进行查证。

        “结果估计挺乐观，怪不得戚老师会收你做关门弟子，看来小师弟不但有天分，还有运气。”出了研究所的大门，黄师兄乐呵呵地扶了扶眼镜说道。“明天我再找两个人过来帮忙，一定尽快把结果帮你弄出来。”

        这个尽快，真的挺快，反正燕飞带着徐小燕游玩了两天之后，再去研究所的时候，只见研究所里已经从两天前他见到的三个人，变成了七八个人在忙碌。

        这让燕飞觉得，似乎自己的这个‘大发现’，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

        有些觉得不踏实的燕飞忍不住给戚教授打了电话，然后戚教授就笑呵呵地说道：“你放心吧！论文都已经发出去了。他们就是想多研究几天，说不定他们过几天，还要去你发现那两只虫子的地方考察，这些你都不用管了，你只管玩你的……”

        原来如此。

        燕飞一听说他们有可能去考察，这才想起来一件事来，于是等戚教授挂了电话之后，他就立刻拨通了老牛的电话：“牛老哥，忙着的吧？有个事和你说一下。”

        老牛的热情一点不减：“怎么了燕老弟，有事你说。咱你还客气个啥！”

        燕飞说道：“我想问一下，你们那里平常，正府有没有组织过保护环境之类的活动？”

        老牛纳闷的很：“保护环境？我们这的环境还用保护，就上次你见过的那个老曲，你还记得吧？他天天想的就是怎么弄来钱投资开发，哪顾得上这个啊！再说这环境还用保护吗？他倒是想让人来破坏，可是没人愿意来啊！”

        这倒是真的，在发展经济的这段时间，有些时候为了拉来投资，哪怕是明知道拉来的污染企业，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固然有些人要的是正绩，但是也有人觉得，总得先吃饱饭不是？

        可是对于有些落后的交通不太方便的地区来说，就算是污染企业，人家也不愿意去啊！

        燕飞纯粹是明知故问，得到答案之后就放心了：“那正好，我给你说，上次你不是让那个曲书记一起的吗？当时他还有意想谈点合作的事儿，我装作没听见。哈哈，现在有个事儿，你给他说一下。你让他尽快组织一个保护环境的活动，喊喊口号也行，总之弄出来点声势就行。”

        老牛还是纳闷：“怎么了？弄这个，有用吗？”

        燕飞在自己的事情没出结果前，也不想细说，就干脆说道：“你就这么给他说，总之折腾出来点动静就行。到底事情能不能成我还不知道，反正不是坏事。”

        老牛沉思了片刻，就答应了下来：“行，我听你的燕老弟。他平时怕折腾是乡里穷，这次是你说的，他要是还怕折腾起来浪费钱，我就支援他点。就你说的，反正这也不是坏事……”

        确实不是什么坏事，就算没有燕飞的事情，没事做做环境保护工作的宣传，折腾一下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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