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姐姐一家三口搬离了我们共同的家,去外面租房住了,小雯雯也踏上了她的幼儿园之旅,而母亲则回到了她魂牵梦绕的农村。这一切的变迁,如同季节的更替,让人不禁感慨万分。
高考前的一个月,那些预考没能通过的同学已经卷着被子,带着失落与无奈,提前离开了这个充满压力的校园。这天,惠匿来找我告别,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和对现实的无奈。
“莞,你一定要好好考啊,我是没有机会了。到那天,我来接你!”他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仿佛是他对未来所有可能的告别,沉重而哀伤。
“哦,那你,怎么又没能通过预考呢?怎么搞的呀?”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同情。可怜的惠匿,一次也没参加过高考,他的命运似乎总是与这个重要的时刻擦肩而过。
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七月的天气流火般炎热,气温高达37度以上,人们感觉闷热得难以忍受。七月七日这天,中午时分下起了小雨,给这闷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意。直到最后一天考完最后一门课,天空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紧接着雷声远去,大雨倾盆而下,雨打在地上激起无数个透明的水泡。
考完试后,我看到父亲穿着雨衣来接我,而惠匿也同样的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在考区门外等着。
我坐上父亲的车子,头钻进他的雨衣下,惠匿则骑着车子在后边跟着。父亲冒着看不清视线的雨幕,飞速地赶回家。进了师范学校的门口,我们停在高高的通道里,这里还有几个老师站在那儿躲雨。
父亲把雨衣的帽子抹下来,脸上挂满了雨珠,鞋子也湿了。我看到这一切,心里很不是滋味。
“雨下的好大啊,江书记,把女儿接回来啦!”李老头跟父亲搭话。
“呵,这雨下的大啊,真是厉害,呵呵!”父亲回应着。好些人在忙乱的找躲雨的地方,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注意认识不认识了。
这时惠匿推着车子进了校门,也被雨淋得满脸的雨水,脚淌在水里。他眼睛看着这一堆人,推着车子跑步到通道里:“哎呀,雨下的太大了!”
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注意他。父亲也看到了这一幕,我看了看父亲,他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大家都在看着这庞大的雨雾。也许在这么大的雨雾中,人们都慌乱地在奔跑,慌不择地的躲着雨,谁也顾不上谁是谁,也看不到某个人的存在。
只有我的心里清楚,在我的身旁,站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很疼爱我的父亲,他对我的恩情我无以回报,很可能还会伤他的心。另一个是这么细心地不顾一切爱着我的男人,而且始终不弃。我被惠匿感化了,潜意识里天平的砝码即将倾向后者。
半个小时过去了,雨停了,地面上的凹处积蓄了很多水。耀眼的阳光刷亮了阴暗的天空。
我感到如释重负,心里在想着今年的高考成绩。无论如何,我是不想再补习了。三年了,我花了父母多少心血,而自己最终都没有能实现他们的愿望。况且这也是我自己的愿望啊!
父亲推车走了,我对惠匿说:“你怎么跑进来了?我爸可能看见你了。”
“你考得怎么样?”惠匿关心地问。
“不知道,能怎么样?唉,我可能要跟我爸回家去,你回去吧。”我无奈地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见?星期六我在这等你。”惠匿坚持着。
“好吧。”说完,我回去了,惠匿也骑车走了。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几天后的一个周末,中午时分,阳光懒洋洋地洒在清河岸边,我和惠匿再次见面了。我坐在河岸那个凸起的土墩上,惠匿则坐在我的对面,他的眼神里闪烁着犹豫和迷茫。他告诉我,他要去t市上医校。
“莞,我妈让我去上医校,我爸却让我去当兵,你说我该去哪儿呢?”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困惑。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告诉他:“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应该自己决定。”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无奈:“我不想去医校,可是如果去当兵,我就见不上你了!”
我笑了笑,试图安慰他:“那你复员回来再说吧。”
他却更加担忧了:“我不放心,我怕你到时就把我甩了。”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你就不要管我了,你将来再找一个好的不就行了吗?”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那不行,除了你,对于其他的女孩子,我都不想多看一眼。”
我们讨论了半天,最后我看着他,认真地说:“我觉得你还是去当兵吧。当兵不仅仅是一个职业选择,更是一次锻炼自己、提升自我的机会。在军队里,你将面对各种挑战和困难,但正是这些经历,能够让你变得更加坚强、成熟和自信。你知道,我一直觉得你有时候太过优柔寡断,缺乏一些果断和决心。而去当兵,正好可以锻炼你这方面的能力,让你变得更加坚毅和果敢。这对你未来的生活和事业都会有很大的帮助。所以,我真心希望你能抓住这个机会,去当兵,去锻炼自己,去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他瞪着我,似乎有些被我说动了:“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我握住他的手,温柔地说:“我知道,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彼此而放弃自己的成长和机会。你去当兵,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相信,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和成长,你会变得更加优秀,我们也会更加珍惜彼此。所以,请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去当兵吧。”
他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好,我听你的,去当兵。”
我笑了,心中充满了欣慰和期待。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但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克服一切困难,成为一个更加优秀的自己。而我,也会在这里等待他归来,一起创造我们的未来。
一个月后,八月中旬的一天,我去二中看自己的高考成绩,碰上了女校长。她嗔怪地说:“江蔓莞,我看你还是不想走哦!”
我冲她笑了笑,无奈地说:“谁说的?校长,我咋不想走啊!考不上嘛?”
唉!我看着自己的成绩单,摇了摇头,心想:没那命啊,总差那么几十分。我回到师范学校,刚好碰见了许伯伯。许伯伯跟我父亲都是老师,是培养老师的讲师。他看到我噘着嘴,就问:“江姑娘,考上了吗?”
“没有,考不上了。”我泄气地说。
“你再补一年,伯伯给你辅导,保准把你送到大学去!”许伯伯笑呵呵地说,这话好像不是开玩笑。
“真的吗?”我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心想:你若真能保证我上大学,那真是求之不得啊!可是,我自己不努力,你保证有什么用啊!假如再考不上,就像自己和惠匿这样子纠缠下去,那不是在欺骗父母、糟蹋父母的心血吗?!于是我坚决地回答:“不补了,坚决不补了,再补也考不上了!”
“真不补了?要有自信嘛!”许伯伯鼓励着我。
“不是没有自信,是再补也考不上了!”我固执地笑了。
许伯伯看着我离去,叹息并叨叨着:“可惜啊!”
我感觉自己都没脸回家去,下午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想出去转转。我来到和惠匿走过的清河边上,坐下来渺茫地望着清河对岸。对岸是喧闹的城市,这边是清净的农村。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看看太阳都下去了,我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然后向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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