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校门两侧，还有学生不停进出，上次吃面的店摊，就在前面三百多米远。

        苏景言懊恼地掉转车头，准备回头，插到左转等候车道上，十字路口的红灯刚刚亮起，计时器正一秒一秒倒着数秒。

        马路对面，几个闪烁的大字不停变换着色彩，吸引了他的目光，“缘来缘去咖啡语茶”。

        绿灯亮了，苏景言挂上排档，松了手刹，轻轻一踩油门，车子慢慢转到了对面，他瞅了空档，停靠到路边。

        下得车来，抬头一望，自己正站在“缘来缘去”几个大字的下面，咖啡馆就在二楼。

        他锁好车门，找到上楼的通道，拾级而上。

        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一杯咖啡，静静候着。手机拿在手上，迅速翻找到席梦乔的名字，毫不犹豫地拇指一按拨出号码。

        教室里，席梦乔正收拾书本，准备回宿舍，手机突然震动，她惊跳了一下，看到是苏景言的号码，心中猛然一跳，下意识看了看时间，九点四十分。

        “我在你学校大门对面的缘来缘去咖啡馆，出来坐一下。”男人下完指令，电话就挂断了，甚至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听清楚。

        可是，她该死地听得很清楚。

        席梦乔抱了抱脑袋，心里一阵气苦。

        苏景言端着水杯的手停在空中，目光定在马路对面，那个站在斑马线那端等着绿灯的人影身上。

        远远看去，她穿着浅蓝色的风衣，书包挎在一边肩膊上，眼睛望着不停驶过面前的汽车。

        终于，绿灯亮起，车流暂时停止流动，她沿着斑马线走过了马路，眼睛寻找到目标，走了过来。

        席梦乔一上到二楼，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男人，男人也正望着她。

        走到他面前，在他对面坐下，鼻端飘过一阵淡淡的酒味。

        “你饮酒了？”席梦乔忍不住问道。

        苏景言伸手横过桌面，帮她把书包取了下来，放到旁边的空椅子上，淡淡说道：“喝了一点。”

        席梦乔目光扫了扫桌面，只有一只咖啡杯，和一只玻璃水杯。

        “我在酒吧喝了才过来的。”苏景言又理了理她被书包带子勒歪的风衣领口，伸手向服务生打了个手势。

        “这么晚，喝咖啡会睡不着。”席梦乔望着走过来的服务生。

        “有你陪我的话，就不会睡不着。”苏景言目光停驻在席梦乔脸上，专注地，仿佛含着深情。

        席梦乔感觉一种怪异又熟悉的氛围，一时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她脸上一热，服务生刚好来到旁边，将菜单递给她。

        “你喝果汁吧。”苏景言淡淡地接口。

        席梦乔睃了睃菜单，“柠檬汁，不加糖。”

        服务生接单离开，苏景言才说：“很酸的。”

        “嗯。”席梦乔淡淡应道：“我喜欢，酸到心都疼了，那种感觉很好。”

        “是吗？”苏景言端起咖啡轻啜一口，“酸到心都疼了，很奇怪的说法。”

        席梦乔鼻端又闻到淡淡酒味，不禁皱眉说道：“饮酒了你还驾车？”

        “我想见你了，就过来了。”他随口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语调低沉。

        “……”席梦乔咬了咬唇，不知道怎么接话，她突然明白刚刚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了。

        他突然间反常的温柔和好话说，似乎还带着点宠爱的味道，他又变成了那个与她吃炸酱面，邀她看电影的柔情男子。

        只是这种柔情的背后不知道蕴藏着什么样的风暴？不知道能装着维持多久？席梦乔皱着眉头暗想。

        柠檬汁上来了，淡淡的青黄颜色。

        “跟我回公寓吧？”苏景言望着面前若有所思的小女人，她正端着柠檬汁要喝。

        席梦乔就着吸管喝了一口，真的很酸，酸得真的有点心疼，她又皱起眉头。

        他的话是指令还是问句？

        苏景言听不见她的回答，执著地盯着她。

        “你是在下指令还是……在问我？”她不确定，她不敢再抗拒，她问得小心冀冀。

        苏景言轻轻一笑，心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怜惜，“感觉你好象很怕我。”他顿了一顿，才又说：“我是在问你。”

        “我可以拒绝吗？”她弱弱地说，却含着反问和讽刺，还有一丝期盼。

        “今晚，可以。”苏景言看看时间，“今天才星期二，时间过得真慢。”

        “噢……”席梦乔有些意外，他居然肯放过她！

        “刚才看你过马路，有点提心吊胆。”苏景言把玩着咖啡勺，轻轻说道。

        “嗯？”席梦乔抬头，望向对面男人似专注又似玩味的神情。

        “车子很多，我真怕你不等绿灯就走过来。”他接着说。

        席梦乔一阵窝心，闷闷的一种感觉在心里绕着，“我一直很遵守交通规则。”

        “是吗？”他靠进椅背，看她喝了一大口柠檬汁，又被酸得皱着眉头。他微微一笑，伸过手去，拿过她手里的大高脚杯，“我尝尝看。”就着吸管也喝了一口，被酸得眯眼皱眉。

        席梦乔见他表情，捂着嘴轻笑，一边颊衅的梨涡没藏好，可爱的闪进他眼底。

        苏景言忍不住，伸手过去，把她的手拿下来，望着她两侧颊上梨涡轻轻跳跃着，又把大高脚杯递过去，放在她手里。

        席梦乔握住杯子，被他望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又吸了一口柠檬汁，怎么越来越酸了？

        午夜，窗外灯光隐隐透进室内。

        席梦乔躺在宿舍床上，想着他说的话。

        “我想见你了，就过来了。”

        “刚才看你过马路，有点提心吊胆。”

        “车子很多，我真怕你不等绿灯就走过来。”

        她烦燥地翻了个身，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看来果汁也会让人睡不着。

        “有你陪我的话，就不会。”又一句话闪在脑海。

        她扯过被子，蒙住脑袋。

        为什么尽想着他说的那些话，明知道没有一句是真的。

        午夜，窗外灯光隐隐透进室内。

        苏景言躺在床上，望着窗纱偶尔轻轻飘动。

        “刚才看你过马路，有点提心吊胆。”这是他刚才对她说的话。

        当时的感觉到底是怎样？双手枕在脑后，他烦燥地想。

        看来咖啡真的会让人睡不着。

        “有你陪我的话，就不会睡不着。”

        他居然会说这种鬼话？连他自己都唾弃自己了。一定是喝多了。

        他霍地坐起身来，想了两分钟，又颓然躺倒。好象真是这样，他确实说了。

        看来，今夜又要失眠了。

        下课了。同学们迅速从教室里散去。

        席梦乔站在黑板前看课程表，手指在表上一行行往下找，终于停在第二天的课程上。

        没课，明天居然一整天都没有课。

        回到座位上收拾书本，没留意秦昊明慢慢走到她身后。收拾好书包一转身，差点撞到秦昊明身上，他一伸手赶紧扶住她。

        席梦乔拍着胸口：“哎，吓我一跳。”

        秦昊明淡淡一笑，“想什么呢？你走神了才被吓到的。”

        席梦乔退了两步，离他远了一些，转身走向教室前门。

        秦昊明紧紧跟上她，“一起晚餐吧。”

        席梦乔头也不回，脚步很快，“不了。我还要做论文。”

        “吃完饭可以做啊，饭总要吃的啊。”秦昊明不放弃，跟着走出教室。

        “你自己吃吧，我想一个人。”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说实话。

        “你刻意在躲我，是不是？”秦昊明说到问题的重点。

        席梦乔皱眉，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答话，加快脚步，想要摆脱他。

        秦昊明知道她的企图，长脚一迈追上她，抓住她手臂，席梦乔使劲挣了一下，但秦昊明手劲极大，紧紧握住她，她也终究挣不过男生的力气，只能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哀怨地望着秦昊明，“请你别这样，你先放开我。”

        “你为什么要跑？”秦昊明浓眉紧紧皱着，心中苦涩。

        “别这样拉拉扯扯，秦昊明，拜托你。”席梦乔忍耐地说，手臂上被他大手抓住的地方传来一股灼烫的温度，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他的碰触，心中生出一股厌烦。

        “你不跑，我自然不会抓住你。”秦昊明望着她。

        “好，我不跑，你可以放开我了吗？”席梦乔知道挣不脱他，只好妥协着，“你弄疼我了。”

        秦昊明放开手，席梦乔往后退开两步，轻轻搓了搓手臂，目光望向别处，并不看他的脸。

        秦昊明仔细看她脸上的表情，“你好象开始讨厌我了，是吗？”他沉重地问，心空落落地下坠。

        “我没有讨厌任何人。你别乱说。”席梦乔转身，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校园里林荫小路的尽头。

        “唉，我直接问你好了。”秦昊明失去了慢慢等待的耐性，“我听说，有个开宝马车的男人晚上载你回来，他是谁？”

        “没有这回事。”席梦乔心中气苦，千躲万躲，还是会被问到这个。

        “因为那个男人，你才避着我的，是不是？”秦昊明并不相信她的否认，“他一定很有钱……”

        “秦昊明！”席梦乔苦恼地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要再说了，不是那么回事，我也不想讨论这个。”

        秦昊明咬着牙，压抑着胸口的痛楚，“梦乔，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心意……”

        席梦乔回头，望着面前高大的男生原本俊朗的脸，现在被痛苦折磨得有些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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