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这才刚开始,你就有这么多的感慨。”两人已经进了电梯,席梦乔伸手按下楼层按钮。
推开病房门,席盛昌正靠坐在床头看着报纸,正是席梦乔接任代理总裁的报道。
席梦乔走近,从父亲手里拿过报纸,轻轻说道:“爸爸,吃饭了。”
席盛昌抬头,望着女儿一身清爽的打扮,她的美貌已经溶入了知性和人生阅历,变得圆润而不刺眼,温婉而更加动人。
虽然现在让她在这个位置上还太年轻,但他相信,她一定会成长起来,为了他,他的女儿会成长起来。
“我脸上有灰吗?”席梦乔笑了笑,梨涡耀眼地闪了闪,故意用手背在脸上抹了抹。
她知道,在这里,不能让父亲发觉自己身上的沉重,但是,她的掩饰岂能逃过父亲的眼睛。
“工作很累吧?”席盛昌抓住女儿的手,拉她坐在床沿上。
“还好啦。”席梦乔垂下目光,害怕一不小心眼里会流露出脆弱,却又不愿向父亲说假话。
“小乔,几年前那件事,你受了很大的伤害吗?”席盛昌突然问。
席梦乔毫无防备,心里暗惊,不知道父亲指的是不是苏景言,她迟疑地不敢回答,一双大眼抬起,望着父亲。
“你为什么要让小战姓苏?你可以让他姓席啊。”席盛昌又问,苏景言对女儿的伤害,他一直耿耿于怀。
“爸,小战的名字还没上户口,到时候可以改。”她的回答无异于默认了苏其战的身世。
正在盛饭的农景慧,听到他们说到这里,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凝神细听他们父女谈话。
“唉,千万别让他知道小战的事。他想要什么,你是争不过他的。”席盛昌担忧地说,他深知苏其战对女儿的重要性。
席盛昌懂得,几年来苏景言在商场上的决断,那种势在必得的个性和能力,无人能敌。
席梦乔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父亲额头,他既然是脑内出血,思路居然会这么清晰,让她一直提心吊胆,一种隐隐的害怕一直潜藏在心底。
“爸,你不要担心我的事,你把身体养好,公司那边,我会尽力撑住,直到你康复出院。”她故意让自己语气轻快:“也希望司司快点长大,就可以为我分担一些了。”
“呵呵,司司会长大的。”席盛昌拍拍女儿手背,“你要耐心一些等。他现在很依赖你。”
“爸,慧姨之前在财务部门,一直就很敏感,”席梦乔望了望农景慧,“你看……”
“小乔,你不用为这个分心,以后,我可能不会再到公司上班了。”农景慧走过来,把床头的桌板取了出来,拉起病床两侧的扶手,把桌板搭在上面,“先吃饭吧,我带了三个人的饭。咱们一起吃。”
“当然,现在你要照顾爸爸。”席梦乔笑笑,“等爸爸身体康复了,再做安排。”
农景慧把饭菜端到桌板上,她的厨艺一直很好,菜色看起来很可口。
席梦乔想起在多伦多学做饭的经历,嘴角不禁泛起笑意。
“小乔,笑什么?”农景慧见她表情温婉柔美,暗自赞叹。
“这几年我跟妈妈学做菜,一直没学会。”她笑着说:“连煮个饺子都会皮和馅分离。”
“你没这个天份嘛。”席盛昌拿起筷子,“有的人天生就很会做菜,你妈妈就是。”
“嗯。妈妈真是个奇女子。”席梦乔向往地抬头,似乎望着远方,又突然想到农景慧在旁边,忙道歉,“不好意思,慧姨,你不介意我们谈妈妈吧?”
“不会,其实我也想听呢。”农景慧给席盛昌递过一碗汤,又望着席梦乔,“你说说看,她是个怎样的奇女子。”
“嗯。妈妈又生了个混血儿弟弟,已经二十二岁了,是个很可爱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外国人好象很显大,他跟我站在一起,看起来好象我是妹妹。”席梦乔一边吃饭,一边闲扯,一面是想要让父亲不那么在意她的事,一面是想念远在异国的亲人。
农景慧边吃饭,边微笑着看她,听她继续说着。
“妈妈好象什么都会,茶艺,厨艺,主要是绘画,还有她的性格,太洒脱了。有段时间她也想教小战画画来着,可是,小孩子太跳脱了,坐不到三分钟就受不了了,妈妈只好作罢。”
她看了看父亲,他正凝神细听她的絮絮叨叨,她抿着嘴笑了,“爸,有时候我会奇怪地想,妈妈和你,性格差异太大了,还好你们分开了,不然对彼此都是折磨。”
席盛昌瞪了女儿一眼,“旁人尚且劝和不劝离,你这个做女儿的倒好,居然巴不得父母离婚。”
席梦乔嘻嘻一笑,“要是放在古代的话,我这算是犯上之罪吧?”
“唉,小乔。”席盛昌叹了口气,“你是个坏孩子!当年留个字条就离家出走,害得我这心都要被你折磨碎了。”
见父亲提到当年,她知道,父亲心里的结已经解开,她笑了笑说:“爸,你说得好文艺哦,我早就知道错了。不然你打我解解气。”她边说这把脑袋往父亲那边凑。
席盛昌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坏孩子。”
回到家里时,席梦乔没有直接进屋,她在庭院的秋千长椅上坐了下来,将头轻轻靠在秋千索上,心里飘过千愁万绪。
盛昌集团的事,件件都是她心头的隐忧,单是那笔庞大的工资额,就足以将她压垮。
一个星期,她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到哪去弄这么大一笔钱?
可是,只有先解决了工资问题,才能谈到解决其他问题。
那些股东叔叔伯伯们,以及他们的继承人们,都或明或暗地表示,她做不了盛昌集团的主人,聪明的话,就快点让位。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都在集团的重要岗位上担任要职,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凭她现在的一己之力,想要与之抗衡,无异于螳臂挡车。
现在,唯一一个没有明确表态的股东,就是廖起勋,他的儿子廖家唐也在财务部担任要职。
股东们,全部都是在集团的重要位置,守着自己的领地,而她,就象被围困的孤王。
盛昌集团的关系盘根错节,就象一张看不清的网,将她罩住,挣扎,也是徒劳而已。
好象,她只能投降。
“我要投降吗?”她摇了摇秋千,身子跟着轻轻晃动着,“至少,也要尽力想办法吧,至少,也要等一个星期之后吧。”
黑色宝马轿车跟在车流里,在这下班时车流的高峰时期,他慢慢地跟在队伍后面。
他刚刚得到来自盛昌集团的反馈讯息,在今天召开的主管会议上,新任代理总裁席梦乔,只听了汇报,没有做任何指示性的发言。
他赞许地点了点头,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着音乐节奏。
聪明的做法,她应该要先充分研究好形势,再做打算。
盛昌集团和恒远情况大不一样,盛昌是多个股东组成,而恒远,只有他一个老板,一切由他当家作主。
盛昌,那么庞大的集团,经营滑坡由来已久,这个时候让她站出来,妄想改变局势,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痴心妄想。
她一定非常苦恼吧。
一个星期,她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车子停下来时,苏景言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华庭公寓。他自嘲地笑了笑,停好车子。
既然来了,就上去坐坐好了。
阳台上,苏景言没有开灯,但城市的上空,被灯火辉映出的淡黄光辉,照得小阳台一片朦胧。
打火机亮了又灭,映在他脸上,那抹沉思显而易见。他手边的咖啡杯已经空了,烟缸也快满了。
时间的钟摆太快,星期一到星期五,一晃即过。
席梦乔惊觉时,只觉心中一顿窒闷。
这几天来,任她如何不眠不休地看报告,听汇报,想对策,到现在,还是束手无策。
她已经在办公室里踱了差不多一小时了,只想遣散心里那股微微的慌乱。
她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桌上那张邀请卡,走过去拿了起来,时间就是今晚。
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她认真的看着这张邀请卡。
一张生日派对邀请卡。
她打听过了,发卡片的主人岳琪珊,是一家新崛起的大型酒店连锁企业老板的千金,掌上明珠。
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盛昌集团经营状况如此之差,还承蒙她看得起,发来邀请卡,这派对看来还必须得去。
看了看堆得高高的公文,再看看时间,她重重叹气。
派对的地点,就在岳氏的蓝海湾大酒店。
受邀而来的都是在本市商界上有些名气的年轻一辈。
席梦乔走进大门时,宽大的厅堂里已经满是人影,她将邀请卡递给了门口的服务人员。
酒店老板做的派对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有服务生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全程服务,规模宏大,气势非凡。
她看了看,一小群人正在大厅的一角登记礼物,她也走了过去,将手中的小礼盒递了过去,在表格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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