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指着天空叹道：“那颗星真亮诶！”井阳抬头看去，说：“那是天狼星，最亮的恒星。”懿雪念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井阳啧啧几声：“乖乖，明晓松附身。”懿雪不屑道：“他是酸醋派，我是豪放派，请注意区分，谢谢。”井阳笑道：“那是，咱是一路的。”懿雪瞥了他一眼，说：“我看你跟他一路的，属于不要脸派。”井阳道：“那你错了，他只知道风花雪月，老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看那天狼星，住着一大批鱼人哪！”昔熙凑过来道：“鱼人？你安徒生看多了吧！”井阳严肃地说：“讲正事呢，扯什么童话！你见过鱼人没？告诉你，多贡人见过，那得有一千年历史了。”他讲道，在西非的马里，其中一个民族是多贡，绝大部分人都信教，受教育程度非常低，口授文化。在罗伯特?坦普尔的书里，他们认为天狼星是宇宙的第一颗星，它有颗伴星——1862年，这颗肉眼看不见的伴星才由克拉克借助工具观测到——上边住着神秘的鱼人，曾经坐着飞船来到地球，恰巧落到他们的土地上。他们崇拜这颗伴星，认为正是伟大的鱼人把宇宙的秘密传授给他们，帮助他们延续文明。他们知道很多震惊世人的天文学知识，能画出天狼伴星的运行轨道，知道它的运行周期为50年，这和现代测出来的数据非常接近。“真的有鱼人？”昔熙将信将疑。井阳故作深沉，掐指道：“老夫夜观天象，掐指一算，姑娘你图样图森破！”昔熙没听懂这流行语，说道：“我小时候看了很多外星人的书，专家找到很多成就非凡的人，发现他们都是几几年出生的，都有类似的经历——走路时忽然看到一束白光，失去意识，醒来后发现手臂上有一道疤，关于那段记忆永久消失。他们探究了很久，推断出是外星人拿他们做实验！”井阳说：“不排除外星球存有生命的可能性，但就我所知，目前所有关于外星人的事例都是胡编乱造。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证实，就不应该得出存在外星人的结论。就好像某个问题若无法证伪，就不能说它是科学。”然而，昔熙坚持认为，这个世界存在外星人，因为“这么大的宇宙，只有地球存在生命实在说不过去”，哪怕没有证据，这一假说仍然值得她坚守。楚凌提到麦田怪圈，那些堪称艺术的图形，既然非人类有意为之，那么除了外星人，没有谁有那种神笔了。井阳依然不信，说：“关于麦田怪圈，嗯，其实上网查查，就会发现，掌握了测绘技术，怪圈不怪。”懿雪忽然想起大一寝室闹鬼的事情，这一说，昔熙慌忙点头，说：“没有外星人就肯定有鬼！”井阳笑道：“鬼你个大头鬼！世上本没有鬼，亏心事做多了，便有了鬼！”昔熙啐一口，发誓道：“我要敢扯谎我是小狗！楚凌，那天你还记得不？”楚凌耸耸肩，说：“搞不好你是要跟俺告白，故意拨两个电话，太紧张又挂了。”昔熙气得捏着拳头，跺着脚发狂，吼道：“你不要太无耻！懿雪，跟两个狗东西说俺没骗人！”懿雪收住笑，说：“要说那天还真的诡异，手机就在我旁边，我在睡觉……”楚凌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你！那个暗恋我却没有勇气表白的人就是你！”昔熙啪的打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骂道：“自恋狂！还有自大狂！跟你们没话说！”井阳笑道：“那要么是懿雪梦游，要么是发射站搭错神经，要么就是你们谁暗恋楚凌！”说完，脑袋被昔熙的手掌拍了下。

        回到租屋，君怜泡了杯咖啡，坐到书桌前，打开微信，看到懿雪发布的照片，心生羡慕。她的大学已经画上句号，而她还深深地恋着大学生活。算了，这天总要到来的。翻开活页册开始看。上面都是她不辞辛劳从事业单位的公共基础参考书里系统整理的知识点，不少来自网上的专业学校公开课，最后几页都是易错点、习题整合。她的拇指根部有颗凸出来的圆形老茧，是她无数个日夜劳动的成果，如今一碰到笔杆就会闹脾气，疼得她不能多写一个字。她只好将棉絮裹在上面，用胶带缠好，继续摘抄。事业单位的考试愈行愈近，而她感觉盲区还有许多。更何况，不知多少人和她一起抢入门券。当你不知道竞争对手在做什么时，最好假装他们在奋斗。白天工作，晚上备考，遇到加班，回家还得再加时。脑神经累得难以动弹，眼睛累得眯成一条缝。身体感觉有些沉，但是不能放弃，因为时间它只向前走，不会为她的可怜与疲乏停滞。感冒像是更年期妇女，逆来顺受相当长的时间，平时任你折磨，却可以在一夜之间，甚至一瞬间里爆发。之前，可能毫无征兆；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让你不停地喷嚏，使你眼睛酸涩，有时候无休止地挠你喉咙。哪怕你咳得胸腔疼痛难忍，任性的时候她照样置之不理，让你打完喷嚏再咳嗽，那感觉，怎一个哭字了得。久而久之，她终会收敛，这就是感冒的自限性。所以，君怜懒得理，一次次拿起书吃力地看，一次次放下，搓搓眼睛揉揉鼻子，再冲杯咖啡一骨碌喝下去，继续看和写。很想好好歇息。如今睡觉成了最奢侈的事情。可是一闭眼，“行政复议”、“限制行为能力人”这些字眼成群结队而来，搅得人心慌慌，不肯再安待下来。双手捂着酸疼的双眼，眼泪随时准备涌流。牙齿发酸，一股劲儿似乎堵在牙根，她发狠似的咬牙，直到牙根的疼直奔太阳穴。松口，疼痛散去的时候，是最舒服的时候。她很想在脸上重重扇一巴掌——人生何以如此无奈，自己何以如此愚笨？当心头憋闷时，她就会有一种想要借助自虐来发泄的欲望，让强烈的感觉击退憋屈，让疼痛消散的过程来捏造解放的假象，让慢慢好受的触感给予她暖心的慰藉。不满归不满，最后，该做什么，还得照做。这就是人生的一大悲哀，做自己讨厌的事情。她发誓要把运气的成分降到最低，勤能补拙的时候坚决不能被懒惰打败。无数次盼望爸妈能够来个电话，劝她不要太操劳，压力不要太大。可是，爸爸来电，说的永远是那么几句，时间不多，加紧复习。她说，想放弃，考试范围太广，恐怕来不及。爸爸说，能看多少是多少，不管怎么样，试试总归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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