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忽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心里本能地有些怀疑跟抵触。
张护工之前跟我说了,晚上九点准时熄灯,在别的地方,九点根本不算晚,可这里毕竟是精神病院,病人休息的早,九点的时候,说不定有人都已经睡醒好几次了。
所以,大半夜的,一个智障让我到小广场去能有好事?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可瞧他的脸色跟语气又完全不像是开玩笑,难道他也跟我一样,是被冤枉才进来的?
你不来当然也没什么关系,不过……21号看出了我的不情愿,反倒笑的更开心了,咧着嘴故意跟我说道,不过你体内停滞的蛊恐怕要不了几天就得醒了,到时候,你可别来找我哭呦。
蛊?他说的应该是关小玉咬了我之后寄放在我身体里的双头虫子吧?那东西是蛊?
你怎么知道我中蛊了?我讷讷地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蛊么?
21号一脸促狭地盯着我看,见我迫不及待的表情,得意地伸出修长的食指在桌子上点了点,说道:熄灯以后,楼下小广场,你来,我就告诉你。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从凳子上跳下去,迎到了王护工的身边,跟着他走了。
张护工也很快赶了回来,老大不高兴地将餐盘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语重心长地朝我道:你怎么就不能老实一会儿呢?你跟人家说什么了?
我顿时觉得头疼不已,打着哈哈敷衍了她两句,这事就算揭过了。
吃完饭是午休时间,张护工要带我回病房去,我自然百般不肯,21号带着戏谑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荡着:53号死了,但却不甘心地要抓我做替死鬼。我明知道这些,怎么可能还往她生前住过的房子里跑?
我跟张护工说我害怕,死活要跟她一起睡,要不然就给我换病房。张护工被我烦的不行,只得向院方提出了申请,但医院毕竟不是我家,不能说我想换就给我换,最后张护工也无奈了,只好承诺在我睡觉的时候她会在病房里陪我,好歹能给我点安全感。
很快,夜晚就来临了,我不安地缩在病床上,预想着熄灯以后该怎么到楼下的小广场去。
病房的门被53号弄坏了,到现在还没有修好,所以从病房里偷溜出去很容易,让我为难的是楼下的大门,因为这一栋楼住的都是精神病,担心黑灯瞎火的会出乱子,所以会在晚上封楼。
钥匙通常放在管理员李大爷那儿,但是李大爷平时不住这栋楼,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根本连人都见不到,更别说找他借钥匙什么的了。
我紧张地思考着,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张护工却已经打起了呼噜,于是吵得我更睡不着了。
烦躁地翻了个身,就是这时候,灯灭了。
我忽然就觉得后背有些凉,这才猛然想到,我现在背对着的那张床是53号的。这认知叫我本能地紧张了起来,几乎汗毛倒竖,我心里实在没底,只好哆哆嗦嗦地又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
然而,饶是如此,余光仍然瞥见了角落的那张病床上,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我心惊肉跳地闭上了眼睛,打算来个掩耳盗铃,心里不停地劝说自己:别看,就不怕了!可事实根本不是那样,闭上眼睛,恐惧不仅丝毫没有减小,反而把那种阴冷的感觉放大了无数倍!
不得已,我再度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病房角落里那张空着的床上忽然站起来一个人影,长长的头发,个子小小的,站起来之后,就像是没睡醒似的,摇摇晃晃地往外走,而她走路的时候,一双脚后跟却翘在半空,没有着地——正是昨晚跳楼而死的53号!
我怕的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忽然有点后悔让张护工在这陪我了,53号执念未散,可别把张护工害了!
想到这里,我就算再怕,也不敢再躲在被子里了,张护工是我叫过来的,我理应保护好她,所以我必须看着她们,一旦发现53号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我才好立马采取措施。
不过,我好像误会53号了,她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直接就冲上来掐我们,而是像昨晚一样,径直走了出去,好一会儿都没有回来。
她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找我索命?我暗暗纳闷,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我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她还是没有回来,我便从床上下来,穿好鞋蹑手蹑脚地挪向门边,准备出去找21号,向他问清楚我身体里的蛊是怎么回事。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动静大了吵醒张护工,所以一边走一边回头观察她,见她的呼噜声丝毫未减,我稍微放下了心,动作轻巧地拽开了门要走。
这一开门不得了,53号正直挺挺地可门外站着呢!
她浑身都是血,红的刺眼,右边的脸全部摔烂了,像块变形的肉饼,虚虚地扒在左脸上,长长的头发凝结成块,黏在血肉模糊的脸上。严重的骨折使她的身体扭曲的厉害,尤其是右腿,小腿几乎反了过来,胳膊也僵硬地支着,整个人好似一只异形的提线木偶。
我头皮一炸,短促地惊呼了一声,张护工的呼噜声也猛然一停,我连忙捂住嘴,谨小慎微地贴着墙站着,与53号拉开距离。
53号好像没有看见我一样,摇摇晃晃地走近了病房,她每走一步,我甚至都能听见骨骼卡卡作响的声音。我惊愕地看着,发现她并没有做别的,只是走回了角落的那张病床,而后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
然而她只在上面躺了一分钟左右,就又坐了起来,就又像没睡醒似的往外走。
我不敢动,就这样看着她走到我的身边,又茫然地走了出去。我疑惑地盯着她看,却发现她像昨晚一样,走到了病房对面的窗户前,打开窗户吹了会风,继而义无反顾地纵身跃下……
原来,一个人刚死的时候,自己真的是不知道的,只会茫然在原地一遍又一遍地不断重复着死去的过程!
所以她才会想要找替死鬼,因为必须有人替她重复这样痛苦的过程,她才能得到暂时的解脱。可那个被替死的人也会像她一样,循环反复,无穷尽也地痛苦下去。
我同情地看着53号,真心想要帮她逃离这个怪圈,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让我做她的替死鬼我自然是不肯的。
看来只好去找21号了,我猜他应该会知道,他连我体内有蛊都能看出来,估计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担心我走以后53号会伤害张护工,我特意将我的黑曜石手链摘了下来,放在了她枕头边上,将门关好以后,我悄无声息地朝楼梯口走去。
电梯已经停了,想到楼下去,只能走楼梯,好在楼梯的灯是声控的,不然我这个重度怕黑患者可无论如何也不敢走。
不过,声控有一点不好,就是我必须制造出动静来,然而我现在是偷跑,大刀阔斧无异于找死,所以每到一个楼层,我就轻声地咳嗽两下,幸好因为现在病人都休息了,非常安静,一点动静灯都会亮。
大约过了十分钟,我到了正对着大门的平台上,还有十几个台阶就能出去了。但就是这个时候,头顶悬着的灯泡忽然没来由地开始闪烁起来,夹着次啦次啦的电流声。
我拧着眉仰头去看,发现钨丝亮的反常,应该是要快坏了,我本能地紧张了起来,有点不敢往下走了。
大门还上着锁,就算我下了楼也出不去,万一灯再坏了……我怎么想怎么害怕,下意识地往后退,想要回去。
然而我刚刚往后退了一步,就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我以为是墙,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这时候,恰好灯光也猛然一闪,黑暗中我自然什么都没看清,而等灯光再亮起来的时候,我看到身后空空如也,既没有贴到墙,也没有别的东西。
奇怪了……我紧张地嘟囔着,正要松口气,却忽然发现自己脚下踩着两条影子!
我头皮一炸,忙后退着倚到墙上,想看看怎么回事。但根本没容我看清楚,那条影子就“嗖”的一下窜走了。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却冷不丁瞧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体态扭曲地站在离我不远的位置,歪着头狞笑地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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