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连现在确实是实在地感受到了明显的寒意。于是,在进门的瞬间,便已经把透明的无限手套戴了上去。可是,他随即注意到,现场还真就只有自己有了应急反应,至于其他人,甚至包括便宜师侄女儿,状态都很自然。
可是,当自己进入房间的瞬间,那股让自己不舒服的阴冷气息便消弭无踪了,快得仿佛是错觉似的。
可是,这样的展开,却反而让他更警觉了几分。
余连微微蹙眉,站在门口扫视了一下套间的陈设,很有联盟都市风的装修风格,在保持了科技风的同时也不失典雅和奢华。
只有一个出入口,落地窗也是完全封死的。客厅内当然也存在好几个通气口,不少灵能者确实都有让自己骨骼精奇的能力,想要直接从这边的窗口钻出去也是完全能做到的,但一定会触发周围的传感器,就更不可能瞒过层层设卡的监控人员了。
余连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边,轻轻推了推,确定是采用了特殊处理的硬化玻璃,标号肯定在17以上,这其实也是镜面装甲的重要材料了。普通的灵能者,哪怕是MT路线的“血路”和“守护”,想要撞碎这层看上去脆弱的“玻璃”,其实也还是很需要花一点功夫的。
不过,落地窗之外的风景还是不错的。酒店隔了一条街,正对着就是F区中央的市政穹顶花园,喷泉,花圃、步行道甚至人工湖都有。更远处的地方,便是一大排错落有致的建筑物,接通了穹顶和地面,像是楼宇,也像是支撑天地之间的立柱。
建筑物之间构成崎岖的通道,悬挂着各种招牌。
不用说,如果对面的商业区开始运营,在星光的照耀之下,那些建筑物上彩光流转,一定会很有赛博朋克的科幻美感的。
当然,现在是战争时期,这个早早就提前规划好的商业街也并没有开始营业,顿时便有了几分潇洒苍凉的味道,和花园广场那个喷水池里光屁股的小天使铜像配合起来观赏,居然还别有几分滋味。
“房间安排得确实不错。”余连面无表情地赞许道:“可以充分地传达地球人民好客的一面。”
“……哼,这种表面上的好客,做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掏钱的又不是做决定的地球大人物,而是纳税人。要真的重视,第一时间就应该把他往地球转移了。”泰阿小姐辛辣地评价道。
作为新神州白家的大小姐,对地球中央政府确实是很难有什么好话的。不过,她倒是忽略了,现在她的亲爷爷也是她口中的“地球大人物”的一员了。
余连笑道:“哈哈哈,最好是马上送往联盟,不管涅菲方面收不收,都应该送过去。毕竟人家可是点名要求要来投奔自由的灯塔嘛。”
泰阿眼前一亮,满脸叹服:“是的是的,就应该给联盟送过去。哈哈哈,不愧是您啊,小师……呃,不愧是司令您啊!”
如果地球政府真的早早把赫里托·河文送往联盟,对方确实也只有捏着鼻子收下了。要不然的话,堂堂民主共和的灯塔,正义阵营的领导者,占据宇宙半边的自由世界领导者之类的设定,便真的要破产了。
而联盟一旦收了,帝国就算是当不知道,只对蓝星共同体发难,他们也必须捏着鼻子卖肾支援了,要不然就相当于是把正义阵营领导者的设定拱手让给了地球人。
哪可能像现在这样蛇鼠两端态度暧昧的,连军援都是有一出是一处的。就连舆论上的谴责都还是民间行为。
“说白了,地球的大人物就是什么事情都只做了个半吊子,所以才把我们这些手下人搞得那么被动的。”白大小姐嗤笑道。
“归根结底,这并不是重视不够,而是魄力不够了。”余连笑道。
重视不够还只是能力问题,魄力不够就是态度问题了。到底那边更严重,余连也说不清楚了。
在场的除了灵研会的这两位,普通的军士还有二十几人,听不懂的自然是满头雾水只觉得两位长官高深莫测,听懂了的便只剩下满头大汗坐立不安了。这时候,除了装听不懂,迫切期盼着把这些事情都忘掉,也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表示了。
紧接着,余连已经看向了正对主卧室的风景画。他的感知穿过了长达两米,高达一米的画卷,穿过了经过特殊处理的墙面,甚至还穿过了包裹在中间的一层装甲板,随即才捕捉到了一个布满了设备的警备室。
“人家睡觉的时候,你们也在二十四小时围观嘛。”余连道。
“这个,这个,毕竟当事人的身份非常敏感,还是需要一些必要措施的。而且,而且这也是当事人自己要求的。”要塞安保三部的主任路易吉上校馒头大汗地解释道。
余连倒是不觉得这种措施有什么问题。他甚至觉得,就算是厕所和浴室里也应该安上二十四小时监控的。监控人员或许将被迫看到辣眼睛的画面,但这也是他们的工作嘛。
可事实上,到了浴室和厕所的时候,监控便不存在了。
“所以,为什么没有?”余连沉下了脸,语气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
在进入浴室的时候,余连再次感受到了那股阴冷的气息。然后,那气息便旋即销声匿迹,就和刚才进入大门的时候一模一样。
呵呵呵,这是什么?躲猫猫吗?
余连觉得妖气弥漫,余连觉得兴趣盎然,余连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然后,余连便忘了表情管理,顿时便给了周围的部下巨大的心理压力。
泰阿狐疑地看了余连一眼。她也没什么体会,但她至少能看出,便宜小师叔的身体机能已经转向了临战状态。
其他人却感觉不到这一点,只知道刚刚才毙了三个将军的余长官又生气了。
大家花了半分钟完成了心理建设,终于还是领头的路易吉上校小心翼翼道:“……这,人家毕竟是来投靠我们的,总不能真的把人当犯人看吧。”
这时候,他便看到余连从地面上搓了一些颗粒出来,乃是一结晶盐,便又赶紧解释道:“事发之前,他找保安要了两袋清洁用盐。说是在浴缸里面用。河文先生是弗兰摩尔人,算是两栖动物吧?每天都要泡澡,还要用上一两袋浴盐的。”
好吧,这至少可以证明,要塞的警备人员,对现场的封锁还是很敬业的。过了三个月居然还尽量保持住了原貌。
于是,余连的表情这才稍微好看了一点,虽然不多。
路易吉上校却像是得到了最高指示似的,赶紧又补充解释道:“其实,长官,我们当时也在怀疑这里,但布帕罗上校在认真探查之后,却一无所获。所以,这里发生了神秘学现象的可能性就被排除了……这也是没办法的,长官,我们当时真的没别的手段了。”
“所以,就可以这样直接写到报告上了吗?”泰阿冷哼了一声:“他可不是什么空间技法和阵列高手,在拿不出结论的时候,不应该寻求更高端的神秘学支援吗?”
余连拿出了长辈的模样,板着脸教训道:“不要动不动怪罪别人。你当时也在场,你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可是,我至少没有在调查报告上签字。”
“正是因为你只是表达了口头上的反对,那份报告才会被地球方面当真的。”余连继续教训。
泰阿瞪大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这都算是自己的锅了。
布帕罗上校是时任远岸军区的神秘学顾问,乃是一个三环的“探索”,感知能力不错且还是正经舰船指挥系毕业,于是便还兼任舰队的首席领航员。
他确实是一个专业的舰队领航员,但却并非专业的灵能高手,更没什么侦探经验,一无所获也不奇怪。
连泰阿这个灵研会的大师都没查出来,还能指望普通人吗?
另外,想要申请更高端的神秘学支援也是不现实的。共同体可不是财大气粗的帝国和联盟,距离所谓半神满地走,圣者不如狗的境界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各处爆发的战事,几乎是将共同体的高端神秘学力量完全稀释了。
泰阿真正不满的地方在于,明明他自己也没能给出一个有说服力的论断,却还真敢堂而皇之地写在报告中呢。
要不是布帕罗上校已经在卢克纳尔回廊战役中战死了,泰阿的言辞说不定会更难听一点。余连说不定也会表示怀疑,从他的头上查起的。
可现在,人都已经牺牲在了前线,这就足够给一个人的忠奸是非做个历史定论了。
“说起来,当初与河文一起逃到我们这边,应该还有不少人吧?有一个巴克维人将军,还有一个凯泰船长?他们也住在附近?”余连决定换一个思路。
泰阿抄着手哼了一声。
路易吉上校缩着脑袋开始打寒颤,似乎是担心会被余长官当场枪毙。毕竟,现在还有三个将军的脑袋挂在旗杆上呢——以上当然是比喻,都这么文明的时代了,除了对面帝国和他的藩属们,便不会再有悬首示众的设定了。
不过,作为要塞安保主任之一,这位两米高的汉子还是鼓足了勇气,尽量用有条理的回答道:“里尔·皮髯将军住在D区的军官营房中,洛宁舰长则带着宝报喜鸟号的船员住在B区军港招待所中。可是,他们都死在8月6日的暴动当中了。”
“死在了哗变中?”余连顿时有点想笑了。
路易吉上校哭丧着脸点头。他现在除了点头,也确实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态度了。
“哗变的部队,分别攻击了D区的兵营和B区的军港,还顺便向着司令部发动了冲锋,是这个意思吧?”
路易吉上校继续点头。这个身高两米的中年汉子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可现在,除了哭丧着脸点头,他也实在不知道还能干点什么了。
当初用于逃亡的船是巴克维共和国的报喜鸟号巡洋舰,船长是洛宁中校。根据他自己的说法,是无法容忍帝国皇家商会和国内买办的特权,才决定逃往自由之乡的。至于船上的重要逃亡者,除了赫里托·河文的这个帝国高级官僚之外,还有一个凯泰王国的皮髯中将,是以王国前装备部的副部长。
前者是因为兄弟是叛军领袖,失去了岗位,不得不时常接受审查。明明已经是当到了帝都某轨道都市市长的高级官员,却老是要被小警察颐指气使。他因为无法忍受这种屈辱,便只能润了。
后者则是查伦·猩鬃摄者王的血腥政变和高层清洗中的幸存者。他是被查伦摄政王干掉的某个兄弟的死党。以凯泰王国现在的政治生态,想要活下去,当然便只能跑路了。
好吧,每个人都有充足的理由。
以上这三位,便是逃亡团队中最有价值的人了。
当然了,除了河文本人之外,另外两人都死在8月6日的兵乱之中,甚至连逃亡船报喜鸟号的船员都死了一大半。
不管怎么看,这种杀人灭口的感觉都实在是太明显了。
至于当天那场发生在要塞内部的那场兵变,到现在情况也非常清楚了。
首先,兵变的主力是来自盘古星区的援兵,由地方警备队和卫戍部队整编而成的要塞守备军第172师,足有15000余人。
当时在塞得要塞上驻扎的,乃是其下辖的两个加强团共5000人。
这些部队虽然是当地警备队整编的,训练度和作战意志都没有太充分的说服力,但或许是由于地处共同体富庶腹地的缘故,装备相当精良,完全堪比陆战队。
他们的带队将领是个叫贝因准将的,乃是一位孔武有力,性格嚣悍的高地人,且还是个灵能者。曾经在国防委员会当过陆战队作训科长,又在地球卫戍部队中任职过,一看就是一个很有背景的人物。
当然,有背景不代表就一定能飞黄腾达。中央的位置实在是太卷,换一个塞道说不定也是有很好的发展的。
这不,在转到地方之后,贝因便成了将军,成了给很有前途的地方实力派。
如果没有发生哗变的话,他应该会在塞得要塞中获得战功,再上一个台阶的。
可实际上,在暴动的时候,他们的部队其实是兵分三路,除了由他亲自带领的功绩司令部的直属部队之外。另外分别扑向了旁边军官营房和不远的军港。
一旦成功,营房里的军官团被一网打尽,军港里的战舰无法出航。皇协联军在杀到,塞得要塞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瞧瞧这一目了然的目的性,说是突然的哗变,谁特么信啊?
再然后,贝因准将就被路过的泰阿一刀砍了。
事实证明,警备队整合起来的乌合之众,如果没有经过长时间的整训,没有经过血与火的拷打,就算是装备再好也只是乌合之众。在失去了首领之后,乱军的狂躁顿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息了下来。
事后证明,172师的高层军官中确实存在几个帝国间谍,但级别并不高,大多数官兵也就是傻乎乎地听命行事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贝因准将对部队的控制力还是很强的,至少已经做到兵为将有的地步,具备了成为军阀的最大先决条件。
如果运气好一点,搞不好还真能立下战功的,之后的前途就会扶摇而上了。
可惜了,却是一个反贼。
“贝因准将在被我砍死之前,却大喊了一声,这和说好的不同。”泰阿回忆道。
“哦,到底是和谁说好的不同呢?和帝国军?他的后台?他的部下?还是要塞内部?”余连嗤笑道。
泰阿耸了耸肩,直接拿出了摆烂的态度:“我毕竟没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那家伙实力其实不弱,而且是还存有死志的,我可没办法生俘这种人。”
“……修行还是不足啊!”余连继续板着脸教训道。
泰阿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却也只能继续躬身受教表示小师叔说得都对。
至于贝因准将在地球方面的后台,据说是一位共荣党的资深议员,以及国防委员会动员部的一位中将副部长,但也没什么直接证据。前者离开了国会,后者被提前退役,就是所有的惩罚了。
当然了,考虑到尼希塔总统的政友党最近特别活跃,也有可能是因为共荣党进行了妥协,牺牲了一些利益换取了不追究。
……啧,如此重大的情报安全隐患,是可以拿来做办公室政治的筹码的吗?
为了保持自己做正事的情绪稳定,余连决定还是先把这点事给暂时忘掉。
来都来了,当然便只能对现场再进行一次详细检查了。
“查案就是这样,战友们,一定要无愧于心。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都必须坚持下去,只是为了真相大白!”余连对大家鼓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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