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便听小灰又用仿佛正在讲鬼故事一样的语气，幽幽道：“可是啊，它到底什么时候爆发，什么时候扩散，以及如何解决，其实都是……”

        “其实都是禁止事项，是这样吧？”

        “不不不，一些借助了亚空间理念的见不得光的坑人手段，完全构不成禁止事项。不过啊，余连小弟，你真的想要知道的话，也还是得拿出一些诚意的。”说到这里，这支赛博女鬼的笑容便显得更加明媚灿烂了。就连那双完美符合黄金分割比例的瑞凤眼，也都在不知不觉中眯成了狐狸眼：

        “人家说过了，人家是智能文明引导性机器人，不能随便拉偏架，必须要时刻中立。要想让我帮忙，你就必须证明自己在文明引导方面的价值嘛。所以啊，余连小弟，你要不要帮姐姐做一次小型的社会实验？”

        “所有故意为之的社会实验，都是反人类反文明。”余连冷冷道。

        “放心，一点都不反人类反文明，某种情况下甚至不违反基本的公益和道德。我只是很想看看，如果具备天生心灵感应和灵性天赋的孪生兄弟，分别在帝国和联盟长大，在彼此视对方为仇敌的环境中被精心培养，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设定听起来有点耳熟。余连想，嘴上则道：“完全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会带来最前沿的碰撞，也会带来时代、体制和文明的思考哦。”小灰的声音清澈温和，却又充满韵律感和感染力，像极了一个正在蛊惑人心的赛博魅魔。

        还别说，还真的别说了，余连有那么一瞬间还真的有点心动了。

        他没好气道：“那你干脆弄个三胞胎算了。一个孩子送给贝伦凯斯特家，一个给帝国皇室，最后一个送给蛇。”

        然后，余连便赫然发现，对方的眼神骤然明亮了起来。

        “余连小弟，唯独在变态方面，姐姐真是对你们甘拜下风。那么，你这就算是同意了？至于这三胞胎的基因呢……”

        余连就当自己没听到后面的话，只是再次做出了沉思的动作。

        还是那句话，自己之所以采取激进的手段，并不是自己真的莽，而是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小灰起到的只是让自己确定想象的作用。

        然后，在又一次消耗掉了一根老刀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露出了精神焕发且又神采奕奕的表情。

        “我明白了。”他道。

        “你明白了甚么？”小灰凑近了几步，将手掌并拢，并且做出了一耳光抽过来的准备。

        “癌细胞这种东西，切掉就好了。更何况是扩散都不会的癌细胞。”

        小灰眨巴了一下黄金比例的瑞凤眼，沉默了几秒钟，接着便哭丧着脸，往地上一个鸭子坐，然后干脆地打起滚来。

        “不行，这样不行啊！余连小弟，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从来就不是这么过河拆桥无血无泪的德行啊！”

        当然了，作为一个赛博女鬼，她就是滚来滚去也是撞不到其他人的，就算是撞到了其他人的脚面，也丝毫不影响自己和别人的动作。

        只不过，这一幕落在余连的眼中，完全就是穿模效果了，视觉呈现上还是有几分惊悚的。于是，他决定当自己完全没看看到。

        然而，这个赛博女鬼一边持续滚动中，一边还在继续大声地嚷嚷着：“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啊！为什么又是这种准备背着书包去炸学校的表情啊？你这个家伙，每次想到什么歪门邪道的点子时，就是这种表情！”

        “胡说八道，我从小就是个好学生，对校园的青春岁月一贯是充满怀念的。我这分明就是社畜去炸公司的表情。”余连正色道：“另外，这个点子可不是才想到的。实际上，我在确定这里存在次元间隙的时候，就已经有一个初步的打算了。我这么说，你信吗？”

        “我信不信都没有意义。歪门邪道对社会进步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你本来就应该把精力放在探索科学和哲学的边界上。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

        余连就当没听见，当下便吩咐现场继续工作，自己便准备先行离开了。

        “敢问长官，可需要封锁现场？”泰阿见余连要走，赶紧问了一句。

        “当然要封锁。还有，让大家统计一下这个F区所有的非战斗人员和民用设施。做好撤离准备。”余连在留下这番话之后，便迅速离开了。

        “撤离？”

        泰阿若有所悟。作为一个优秀的灵能者，她对目前的状况当然是有猜测的。她看了看还在吭哧吭哧干活的隆巴顿上校的，眼神中顿时便多出了一丝同情。

        “隆巴顿上校，你必须要明白，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是敌人做的孽。要怪也只能怪万恶的侵略者了。”泰阿道。

        上校满脸迷茫，但还是赶紧立正挺胸，昂扬亢奋地道：“您说的是！我与万恶的帝国鬼子不共戴天！”

        余连又花了十五分钟，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要塞中枢A区的一号终端控制室。

        这座控制室内的十二台阵列式终端处理器，掌管着全要塞所有设备运转和数据反馈，也有着仅次于指挥部的最高的设备遥控权限。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个精干的技术士官，正在“外聘专家”的指导下，忙碌不休。

        “是的！我说过了，不能扩装要塞炮的要塞便一定是没有灵魂的，可谁让你们用DF12的构能盘的？标号不对，是准备打上20炮就散架吗？”

        “可是，可是我们原本的要塞炮用的就是这个……”

        “那是因为这里的要塞是去年才扩建的！连重力轴都是临时的！连锁反应懂不懂啊？”

        “不要什么都按照地球交给的图纸来！要塞都扩建多少轮了？哪次是经过地球方面的设计院的？动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这里的熔建到底得要多少度？”

        “……对，对不起，所以到底应该多少度？”

        “算啊！图纸都给你画出来，不会自己算吗？”

        “太没有精神了！什么都按照既定程度，连特么机器人都不如！”

        “呃，可是，这个，那个，可我们就是在给机器人制定巡逻程序啊？”

        “导管！我是说导管！导管这样重新铺，下次才不会瘫痪。”

        “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再做维修吗？怎么就要开始重新铺了？这工时……对，对不起，我现在就开始努力工作！请您不要在老虎钳里忽然弹光剑出来！”

        得了。自己一来，就看到工程师会馆的人在殴打……啊不，调教技术军官。当然了，场面虽然非常热烈且充满了哲学气息，但总体而言应该还是非常其乐融融的。

        话又说回来了，气氛既然如此热烈，这岂不是是说明，要塞的安全隐患其实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呢？

        余连很快便看到了工程师会馆的特伦德老先生。

        有一段时间未见，这个老绅士却丝毫未见苍老。当然，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就算是再过一两个世纪，这位的脸应该也会这个样子的。

        这位曾经给萨尔文伯爵当过家臣，活了至少有两百年的义体人，也便是智械兄弟会的现任首席了。距离上次的地球一别，也已经有4年的时间了。

        在这个期间，余连当然也从别的小伙伴那里听说过这位的动作。首先是在复兴的鲁米纳建设起了工程师会馆在蓝星共同体境内的第一家分部，随后又在新神州首府白玉京，以及新大陆的新玉门，建立了第二家以及第三家的分部。

        会馆旗下的工程师们，在后来的各地建设中，都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完全可以被视为是人联以及先驱党的最重要盟友之一了。

        可是，盟友毕竟不是部下。余连很清楚，在另外一条时间线上，智械兄弟会总体算得上是中立善良阵营的国际研究组织，和那时候的自己的交情也不错。可既然是国际组织，本身便说明了他们的立场。

        实际上，上辈子和兄弟会开始合作，也都是在自己走单帮的游侠时代了。

        总之，大约是处于某种微妙的默契，这今年，余连和特伦德先生以及兄弟会，便始终保持着一种互不打扰，放任自流的默契中。

        可是，到了战争时期，工程师会馆的人其实已经间接甚至直接地加入战争了。有些成员扮演的甚至不能辅助工程人员，而是战斗人员，再想要维系这种所谓的默契，也就显得有点矫情了。

        “久疏问候了。特伦德先生，抱歉一直到了今天，才来拜访。”余连对迎上来的特伦德老先生道。

        “不不不，您客气了，本来应该是我去拜访的。在下听闻要塞F区那边除了一些问题，本也想去带人支援的，但没想到还动身，便已经解决了。”

        “只是一个区区的虚境领主，确实不需要整得兴师动众的。”余连屹立在原地，云淡风轻顺便霸气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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