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叩击窗户的声音将陆远从煎熬的睡梦中唤醒,遮盖着矿车的布袋被拉开,琰站在侧窗下,眼神却透露着不安。
陆远摇下车窗,他还没从那痛苦中缓过神。
“水已经买好了,工人要装车。”琰的语气相当急促。
陆远忙将驾驶室后方的舱门打开。货厢里的几十吨兽骨还未找到买家,贸然打开后舱只会引起周边人的恐慌与议论。因此,驾驶室后边梅心三人经常坐的的那节小空舱是最适合放这十余桶水的地方。
“只是一会要委屈一下他们了。”陆远正想着,谁知琰已经从开启的车门处爬上了驾驶室。
“怎么了,琰,怎么这么急?”
身后的工人陆陆续续地将水桶搬进舱内,又聚散开走远了。
琰关上车门,待周围的人走远后,才从怀里抽出一张便条,递到陆远的面前。
“什么...带上货,来金沙红狐堡。这是谁写的?”陆远看着便签上的字,惊讶地问道。
“我刚在一个小巷子前面看到梅心被带了进去,回过头的时候,兜里就被塞进了这样一张纸。”琰冷声说道。
“红狐...梅心被绑架了?红狐帮的人!”
琰点了点头道:“恐怕不只梅心,段老爷子和毛生也一并被绑走了。红狐帮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灰狼帮就是他们手下的分支。看来,有跑走的残党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那效率也太快了!”
“他们或许不知道我们,但一定知道梅心。调动几个巷子的人力找一个显眼的女人还是相当便捷的。”
“梅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问了卖水的老板,红狐帮的主要领地在金沙的南面郊区,红狐堡...”
琰启动了矿车的引擎。
“琰,怎么了?”陆远看到琰说了一半,又焦急地启动了矿车,忙问道。
“时间紧迫,陆远,系好安全带。”
...
段康安和毛生两人的双手被麻绳捆在了一块,一根粗大的铁链从他们的小腿处向上延伸,扣栓在中心的承重柱上。
那承重柱足有三人合抱之宽,上支着巨大的伞状钢梁,十六根龙骨围成一扇半圆形的穹顶。穹顶之下则是平整的岩土场地,整片场馆都用来堆放各种来路不明的货箱。
场馆里黑压压挤满了人,他们或坐在堆高的货箱上,或倚靠在墙边,叽叽喳喳吵嚷着。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来自一个组织——红狐帮。纹在后脖的狐狸头是他们最醒目的标志。
段康安的嘴角流着血发着紫,一只眼睛也红肿得无法睁开。毛生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汩汩的鲜血直从天灵盖流淌到面门上,他无力地低着头,任由着前面的混混们羞辱着。
“妈的!”那红狐帮喽啰一脚踹在了段康安的肚子上。
“唔——”段康安闭着口,强忍着嘴里的血沫冲出来。
“刚才不是很能打吗?死瘸子,妈了个巴子,把我胳膊划了一刀。”喽啰走上前,抓起段康安灰白的头发,盯着他那张肿得已经开不了口的脸,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在他脸上,“狗屁玩意,还挺耐揍,老不死的,怎么没把你另一只腿打折?”
“好了好了,你别真把他玩死了。”旁边的另一个喽啰走上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呸!”谁知那喽啰却并不买账,“受伤的是老子不是你,妈的这条假腿踹起人来还真疼!我今天就给他卸了!”
“够了!”一个红衣壮汉上来按住了那喽啰,“被伤的不止你一个。”那壮汉指了指一旁低着头的毛生,“抓这畜生可也伤了我们不少弟兄,最重的那个手都被打折了,要泄愤也轮不到你!把人玩死了,大哥找你算账,你就是那个被绑在上面的!”
那喽啰看到身后的红衣壮汉来拦,立马便泄了气,刚要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脸色瞬间从恼怒变成了谄媚。
“是是——六爷您那边伤得也厉害,这畜生确实更不好抓。”
“哼,没想到这人看着一副草包样,力气却这么大。”那叫六爷的汉子鼻子里长出一口气,抱着胳膊一脸愠色。
“那是,要不是六爷您出马,这畜生不定就逃掉了!”那喽啰继续舔着一副笑脸道。
“好了,恭维话就不必了,一会估计三爷就带人来了,给我放端正点——”
六爷正说着,场馆外的大门便兀地开了。
“三爷来了!”
“三爷回来了!”
六爷与身旁的小喽啰纷纷转过身去,看清光亮处的来人,忙退到了边上。本是喧闹杂乱的场馆也立刻安静了下来,无序的人群纷纷向周边排开,为中间让出了一条过道。
那三爷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走进场馆,身后跟着的十余个小弟绕成一圈,好似围着什么。
“那人是...”
“我去,真的抓到了!”
“三爷厉害呀!”
“我没看错吧,真是她!”
那十余号人此刻却显得异常紧张,围着中间那位的步子是不敢快也不敢慢,不敢太远又不敢太近,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直到他们将其围送至正中,直距那拴着段康安与毛生的柱子不到五步时,众人方才停下。
三爷转过身,挥了挥手,那围成一圈的小弟们如释重负般向外散开,边上的帮众急着伸长脖子朝里望去,想一睹对方真容。
“错不了,就是她!”
“真是她!戴着面罩我也认得她,我的手指就是她砍掉的!”
整片场地瞬间沸腾起来,叽叽喳喳乱作一团。
那戴着黄色面罩,眼神凶戾地站在正中的女人正是梅心。
不同于被掳来的段康安与毛生,梅心的手脚并未受到束缚,甚至连武器也未被收走。
三爷并不敢说出去,他没有本事压制住梅心,也不敢真把她逼急了和她正面交锋,准确的说,他是“请”她来的,若非他得到消息,六爷提前抓住了段康安和毛生,自己可能真的没法把梅心带回来。
“吵死了。”梅心站在大厅中央,不耐烦地用手挠了挠耳朵,手里的双头刀已经握紧了,“我那两个不中用的人呢?”
三爷听罢,转过身去,露出了身后那被绑在石柱上的两人。
梅心的眉头皱得死死的。
“按你说的,我来了,放人。”
三爷看着梅心蓄势待发的样子,却不慌不忙,梅心此刻进了红狐堡,已是羊入虎口,纵使她再强,也断不能从这百人之众的手里逃脱。
“梅姑娘,我可没答应过你要放人。我只说,你不来,他们就死,你来了,他们兴许能保住一条命。”
“我叫你放人。”梅心一字一句地说。
“你现在可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三爷显得自信又狂妄,在这乌泱泱的帮众面前,他不能落了风头。
“三畜生,你还不配跟我说话,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叫你们大畜生出来。”
三爷听罢,登时额头青筋暴起,梅心一句话便戳到了他痛处,他怒道:“哼,你最好搞清楚情况,现在这是谁的场子!梅心,你识相点就给我大哥磕头认错,乖乖回去。我也好保你手脚健全!”
“你保我?你也配!老娘砸过的场子比你杀过的人都多,红狐帮算什么狗屁?我早晚把你们那大畜生阉了!”梅心怒骂道。
“放肆!”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喝,一名外表精干的长脸男子从中走了出来,他手持着长刀,快步走到梅心面前,用刀尖挑起梅心的下巴,冷着脸说道:“你再骂一句大哥,我立刻就把你头砍下来!”
“老五——”三爷见状,刚想伸手去劝,只见得眼前突然血涌如泉,一只断手握着刀笔直飞向上空。
接着便是老五痛苦的惨叫声。
“啊——啊——我的手!”老五痛苦地在地上痉挛着,方才横着的手臂只剩下了一道切面,血止不住从断面往外溢。
再看向梅心,眼角旁却是沾了两滴鲜血,手里的双头刀不知何时已经出鞘,刀头染着的殷红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你算什么东西,我见过你?”梅心低着眼嘲弄道,又是一脚把老五往前踢飞了三四米,“长得和个猴一样,看着就恶心。”
三爷瞬间变得不淡定了,在他的场子伤了他的干部,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老三还怎么当,大哥的面子往哪挂?
“梅心,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三爷说着便从腰间抽出一个握把模样的小金属块,放在掌心一捏,瞬间便弹出一节长鞭。那长鞭身粗尾细,遍布倒刺,若是击中敌人,瞬时便能让对方血肉模糊。
“三爷!三爷!”
身后的帮众瞬间呐喊起来。
“一帮猪。”梅心不屑道,又看向三爷,“憋不住了?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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