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随意说几个小病吓唬慕容靳,可她渐渐察觉出不正常,眉头也紧锁起来。
慕容靳面色平静地听从唯心换另一只手的要求,看她的脸霎时间惨白,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玩似的掰扳指,漫不经心地道:“看了这么久,你可有看出什么来?”
“你是骗我的吧?”唯心微抬起眼,惊慌无措的脸上又带了些难明的复杂。她想到昨晚,难不成是因为她才把慕容靳气成这样?唯心这样一想,心下愧疚难安,她踟蹰地看着一直在观察她脸色的慕容靳,音调猛地尖锐起来,“你设计好的!你就是要我觉得对你感到愧疚!”
她不知道慕容靳吐血的原因是否是她,但她明白,慕容靳让她把脉,就是想不动声色地告诉她:我昨天晚上被你的一走了之气得逆血上心。好让她羞愧不安。
“你很聪明。”
难怪是他看上的女人。慕容靳没有把后面一句话说出口,他担心会吓坏眼前这个让他呵护都来不及的人儿。他无非就是想在唯心的脸上看到她气得龇牙咧嘴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唯心语塞,心中的怨怒促使她一拳砸在慕容靳的肩上怒道:“慕容靳,你可是天子!你就为了我这样蝼蚁都不如的人气吐血?你是不是笨蛋!”慕容靳没有躲开,任由唯心闹腾。唯心突然发觉,她从没有想过在人前冷漠腹黑的慕容靳对她却更像是朋友,似乎从他们认识开始,在她面前的慕容靳是没有皇帝架子,随和而一心想保护她的人。
她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所惊吓,一种异样的情愫浮现在她的心底。
不可能的!一定不会是她想的这样。他慕容靳什么没有,怎么可能看得上她一个小尼姑?
慕容靳摇摇头想否认唯心的说法。你怎么会是蝼蚁都不如的人?
他看唯心因愤怒而满脸通红的模样,放下了本着玩笑的心态,安慰道:“既然你也知道朕是天子,不过是吐一次血,不算是大问题,朕的身体可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这是他故意要唯心为他把脉的,但似乎两人因昨晚的事而有所隔阂也在这一刻化解了。
唯心虽知道她不必要为慕容靳操这个心,要轮也轮不上她个小太监,可她还是执意给慕容靳下了药单子,这一次也算是她心甘情愿地为他熬药。
“这是蜜饯,若是苦了就吃点。”唯心的心里对她关心慕容靳还是稍有别扭的。
她把特地为慕容靳准备的蜜饯摆上来,话音刚落下,只见慕容靳仰头一口喝完药,把空碗放在她面前,像是孩子炫耀的神色:“蜜饯给你,朕才不会吃小姑娘吃的东西。”
唯心看他面不改色的样子皱了皱眉。难道是她下的药不够苦?
让她整一次慕容靳怎么这么难!唯心分明记得她试药,只喝了一小口都苦得起鸡皮疙瘩。
他一定是装的!还笑嘻嘻的!唯心看他眼里带笑,白了他一眼,麻利地收拾好碗筷。
唯心不知道的是,慕容靳不畏惧口里苦涩是因为药是唯心亲手熬的,他笑,也是因为恍惚间觉得他与凡夫俗子并无区别,他也会喜欢过两个人相互关心的,你为我熬药的生活。
唯心收拾好碗筷再回来时,慕容靳已经在处理奏折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慕容靳身后站住,凑过头来看他看奏折。
可看得多了,无所事事的唯心也不免有些困意,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就听慕容靳一笑,吩咐她到水合宫一趟,顺带从太医院里带上些滋补的良药去探望淑妃。
唯心的心里还是抵触再去水合宫的,她忘不了昨晚失控的场面,
但既然是慕容靳要求的,她又不得不听,提着食盒在太医院取了药材就往水合宫去。
“你可来了,”淑妃的面色好了许多,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她半卧在美人榻上,看着从门口走进来,快被沉重的食盒压弯腰的唯心,连忙让身边的宫婢去帮忙,笑着把迎进来坐。她亲手倒了杯茶,眉目越发柔和,语气放慢来道:“本宫听闻昨日若不是有你给太医院的人送去消息,或许本宫还看不到今日的清晨了。”
绿丝出声要淑妃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她才笑着改了口,又看向受宠若惊的唯心,朝身后的宫婢挥了挥手。
“这是本宫亲手织的香袋,宫里每人都给了个,你若是不嫌弃,本宫把这个送你。”
香袋里有淑妃命人拾来的木槿花花瓣,沁人心脾的香味能让人身心舒畅。
“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既然不愿收娘娘的首饰,这香袋你便拿着吧,权当是娘娘的一份心意。”绿丝接过香袋又递给唯心,背对着淑妃朝唯心打眼示。
唯心一下心领神会。她拒接了淑妃一次可以称是不贪,但若再拒绝就显得做作了。她赶忙接了香袋,在手上轻飘飘得没什么重量,却重在了唯心的心里。
她这下又算是被淑妃收买了,魅妃要是问起来,她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唯心跪在地上谢恩,低垂着头看不见神情,却苦着一张小脸。香袋啊香袋,你说她怎么就把你给拿了来,这不是给她自讨苦吃吗?唯心暗暗发誓,她再不会拿宫里的东西了。
正巧是淑妃喝药的时辰,她喝着药,像是喝急了猛地咳了两声,忽而想起宫里还有外人,对唯心讪笑道:“这药烫嘴,还不如你昨夜熬得好。”
这是当然!唯心听淑妃夸奖她,心里得意起来。
她可是顶着被慕容靳责骂熬出来的药,可不得熬得好?
“唯心,可是皇上要你来看望本宫的?”淑妃放下了碗,碗里还留了大半药,轻轻一叹气道,“本宫好像也没见到皇上来看望过本宫。”
呸!果然想到谁就会说到谁!唯心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淑妃,她可不敢把昨晚她把慕容靳气吐血的事到处宣扬,她僵着脸,边想边说道:“禀娘娘,皇上昨晚一直在水合宫里守着娘娘,本想今早来看娘娘的,可无奈政事繁多一时抽不开身子,所以才先命奴才先来给娘娘请安,皇上处理好政事定是会来看望娘娘的。”
淑妃听唯心这样一说才舒展了眉眼,浑身看上去也爽朗许多,要绿丝扶她起身梳妆打扮。
唯心呆若木鸡地看着,想不明白生了病的淑妃为何还要梳妆打扮?躺着坐着都难受了,现在做这些不是故意要给自己找罪受吗?
淑妃透过铜镜看到怔然的唯心,抹上了红胭脂的嘴畔微勾解释道:“本宫生了病的模样太憔悴,担心皇上看到会觉得不喜欢不吉利才要梳妆打扮一番。”
唯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她怎么看都不觉得是淑妃所说的原因,这更像是她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女为知己者容”,唯心更愿意相信后者。
她突然为这些后宫的宫妃感到难过。这挡住风的宫墙也挡住了这些女子的自由,她们穿着华丽,接受世人羡艳的目光,可谁曾想过她们的可悲?她们的一生似乎从入宫开始就形成了以皇上为中心的漩涡,做的每一件事都为了皇上。唯心不知道,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同样的,她也为自己难过。她稀里糊涂地留下来,虽成不了宫妃,但也要一辈子死守皇宫,不知何时才能离开。她在这里过得舒坦了,似乎都忘了她还俗的初衷了。
“皇上会喜欢吗?”
唯心听到淑妃问绿丝的话语里有着小心翼翼,她看过去,这才明白后宫里的宫妃谁也不输谁,她们都有绝世的容颜与尊贵的家世。
唯心先前看到的淑妃如她的封号一样清雅淡薄,可一见她上了淡淡的妆,红唇映得肌肤白皙,绸带挽着斜云鬓,像是未出阁的大小姐,既有年少的清纯,也有历经红尘事故的沉稳雍容,更是有了一丝女子的妩媚,虽然这些感觉都会相冲突,但唯心觉得它们汇集在淑妃的身上一点也不突兀。唯心不得不承认,淑妃是她所见过最有风韵的美人。
淑妃满心欢喜地等慕容靳来,唯心见他久久不出现,心里干着急。毕竟这是她扯出来给淑妃说好听的话,慕容靳会不会真的来她也说不好。
可他们先迎来的却是因起得晚而错过早晨来看望淑妃的庄妃。
“妹妹可真有心,”庄妃抱着她的猫走进来,惊讶地看一眼行礼的唯心,笑道,“原来妹妹梳妆打扮是为了皇上,难怪妹妹总被皇上称贤。”
她故意在说完后看一眼唯心,又抬起头左右瞧了瞧,疑怪道:“怎么不见皇上?”
宫殿里鸦雀无声。庄妃没让唯心起身,她只能僵持着行礼的姿势,却越发觉得宫殿里的气氛因庄妃的到来凝重起来,带着些淡淡的火药味。她想起许石说的,庄妃与淑妃的关系并算不上好。现如今看庄妃说话的架势,宫殿里的下人都像是习以为常,难怪两人的关系不好。
淑妃冷下了脸,语气也不客气起来:“不知道姐姐这时候来水合宫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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