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在宿舍里的形象一向是老大哥一般的成熟稳重，他在今天这事儿的冲击之下不为所动，凌志和陈峰都没觉得有什么意外，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高峰竟然如此果断，把自己直接支到了国外。

        看着凌志和陈峰目瞪口呆的眼神，高峰笑了笑，说：

        “也没想那么多，只不过刚好有这么个联合培养的机会，我想着在老吴这边没什么进展，就逼自己一把。到了国外名导那边，也不见得轻松。”

        “那也很牛逼了啊，高峰，苟富贵，勿相忘啊！”

        看着笑着打趣的两人，凌志也为高峰感到高兴，不过转而又有些伤感，三人一起打球的日子终究将一去不复返了啊。不过人各有志，凌志马上平复了心态，准备收拾收拾睡觉。

        凌晨一点。

        林奇松开门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去喝了点小酒还是跑了一圈，总之也没觉得动作有多大，估计是怕吵醒他们三个。没过多久，他也上了床。凌志虽然闭上了眼，但还没睡着，听着林奇松进来的声音，犹豫了一下，想着这么晚了，还是早上起来再说。

        ……

        接下来两天，林奇松一直都待在宿舍，没去实验室。凌志三人也抽空试着跟他搭话，他也爱搭不理。

        凌志这几天尝试着把自己的数据集再筛一筛，他发现自己的数据集里面有太多的短文本。实际上短文本带来的信息量很小，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更小，所以删除一些短文本有助于提高这个人的文本写作风格辨识度。同时他根据网上的经验，调整了一下相关的参数，到了周四下午，准确率已经提高到了70%左右，这让他十分振奋。

        周四晚，赵施言约凌志周五晚上打球，凌志趁着高兴的劲头，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周五上午，又是一周一度的例会，大家照例坐在会议室里，等待着老王到来训话。

        只见老王阴沉着脸，也没有按照惯例多说几句，直接拿着一沓论文，坐在主位。

        “有谁要讲的，讲一下吧。”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终一个学生慢悠悠地拿着自己的u盘，将自己的ppt放映出来。

        凌志看了看，站起来的是罗普，跟自己是同一届进来的专业硕士，平时感觉也没什么存在感。不过老王分配给他的研究方向是社交网络话题发现，但感觉过了也挺久的了，始终没什么进展。唉，凌志感觉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你自己也没好多少啊。

        只见罗普开始讲道：

        “那个，今天想来分享一篇论文，题目叫……”

        “你等会儿，这篇文章是哪个期刊放出来的”

        “.…..额，我记得是一个顶级期刊，应该是ieeetopic……”

        说了一半便停在那里。

        “啊到底哪个期刊”

        “额，老师，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期刊名中带有一个topic。”

        “你这讲论文连论文出处都不交代清楚吗那你不交代清楚我们怎么知道这篇文章的权威性呢”

        老王声色俱厉。

        罗普连忙说道：

        “额，老师我下次注意。”

        “你一定要养成这种意识，不管是以后你写毕业论文也好，还是给别人讲述你的科研成果也罢，都要认真严谨。这种最基本的问题你都回答不上来的话，那你将来答辩，老师们会怎么评价你你说”

        罗普不敢吭声。

        “那你继续。”

        “额，这篇文章主要解决的是社交网络中话题的发现，主要是通过聚类的方法来实现的……”

        “你这个公式代表什么含义呐”

        “.…..”

        场面又陷入了安静，之后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罗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凌志在这种氛围下也坐立不安。他看到周围不少同学欲言又止，想稍微解围，但由于对这个研究方向不是很熟悉，所以也不敢随意插嘴。

        “那你作为讲者都不知道，为什么放出来呐指望我们给你讲吗”

        罗普继续沉默。

        凌志看不过去，他对这方面也不是完全无知，以前也用过概率主题模型来表示过一篇文本，所以插话道：

        “这个公式是不是计算相似度的呢因为他想通过计算相似度来将相似的话题聚合到一起……”

        “额，对，就是这样。”

        “那你这个聚类方法和概率主题模型比又有什么优势呐”

        老王又抛出送命题。

        罗普变成了一只羔羊。

        “说话，你不要以不变应万变。”

        “额，老师这块我确实还没搞清楚。”

        “没搞清楚你私下里就要下功夫，没搞清楚你就要比别人少睡两个小时，听到没有，嗯”

        罗普点了点头。

        “你要讲ppt你就要全方位地准备好，不要说我让你讲你才勉为其难地讲，你要是应付差事的话就别浪费时间，听到没有”

        罗普垂首，一言不发。

        “那行，就这样吧，下周你再来讲，要准备好，不要像今天这样。”

        罗普站起来，坐了回去。

        “那个谁，林铮，上次跟你讲的那篇文章，你讲一下吧。”

        “啊”

        凌志看了过去。林铮，比自己高一届的师兄，跟林铮同届的师兄当中，只有他不做车辆路径优化的方向，而是毅然决然地投入了老王的开荒事业，只不过到目前也是尚未有什么成果出炉。

        “啊什么啊，你忘了”

        “我以为是看懂论文之后给您私下汇报一下，没想着要在这里汇报。”

        看老王神色渐渐不悦，林铮赶忙补充道：

        “不过我做了点笔记，我现在拷过来大概讲一讲吧。”

        老王不置可否，林铮赶忙起身去拿自己的u盘。

        老王看着自己手中的论文，对着周敏师兄说道：

        “周敏啊，你这个论文我看还是有很大问题。你前面引言没有说清楚你解决的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啊，你应该说，我们解决的是带五个目标的带时间窗的车辆路径优化问题，这个问题是你第一个提出来并解决的……”

        老王一顿苦口婆心，他这副严谨认真的态度确实是令凌志感到佩服，但是言辞中偶尔会表现出不耐，总是希望学生能一步到位，不出现任何问题。凌志心想，以后轮到自己的时候说不定要被批得更惨，所以不能笑，不能笑，幸灾乐祸是绝不能有的。

        不一会儿，王导说完了周敏师兄，林铮也做好了准备，打开了他做的简陋的笔记，时不时打开论文中的某张图配合说明论文传达的核心思想。凌志觉得如果按往常一样，王导说不定又要吐槽。不过出乎意料，王导在整个讲解过程中一言不发，时不时盯着自己的手机，像是在回复着什么信息。也不知道是无力吐槽，还是真有什么事儿，好在不久之后林铮就讲完了。

        王导继续刷着他的手机，林铮坐在电脑旁无所适从，周围同学有的低着头，有的看着王导，场面又陷入了安静。

        过了一会儿，王导的眼神终于离开了手机。

        “有没有别的问题”

        空气安静。

        “没有的话就先这样吧。”

        大家一言不发，默默离开会议室，老王还是在刷着自己的手机。

        回到实验室，大家也都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怎么讨论。没过一会儿，王导过来，再次坐在周敏师兄身边，跟他讲着论文的问题。时不时走到谁身边，强调一下端正科研态度啊，加快进展啊之类的。

        ……

        中午，凌志难得和周围同学一起去吃饭，林铮和罗普也都一起。

        “唉，你不用介意老王说的话，也不用怕他，他都是为你好，你忽略他的语气就行了。”

        林铮拍了拍罗普的肩膀说道。

        “我知道，确实有些东西自己没搞清楚，倒不是怕他，自己回答不上问题罢了。”

        罗普笑着说道。

        看着罗普与林铮说笑的样子，凌志反而松了一口气。也是，老王其实并不是对谁有偏见，有时候发现你做事情不到位会忍不住说两句，但你忽略他的语气后，发现他提的都是宝贵的建议，所以学生们不会觉得心里委屈。但话说回来，被当众批评，是谁都不好受，罗普心里看上去也没什么疙瘩，那再好不过了。换成自己，或许做不到跟他一样好。

        凌志走在众人后面，慢慢踱进餐厅。餐厅是自助式的，大家自己拿自己喜欢的一碟菜，点完之后统一结账。他点菜的时候一般都习惯点一些比较快能解决的，比如豆腐啊，蒜黄炒鸡蛋啊。但今天他突然想点个肉，看着手边正好有一碟像是菠萝炒肉的菜，凌志犹豫了一下，拿进自己的餐盘。

        找个位置坐下来没多久，凌志就后悔了，他发现自己看走了眼，这tm不是猪肉，而是鱼肉啊！

        凌志不是不喜欢吃鱼，但是跟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吃鱼，为了挑鱼刺，难免吃得很慢，让别人一直等自己，凌志很不好意思。而不吃完又怕别人觉得自己挑食，所以他又觉得为难起来。

        以前有机会跟大家一起去吃麻辣烫，他觉得一份面不管饱，就点了两份，结果吃到最后当然是撑得受不了，而自己却要表现出一副很自然的状态把剩下的面很快解决，防止别人发现他吃不完，也避免别人等他太久。

        唉，没办法，只能硬拼了。

        在周围人谈话的时候，凌志专心扒自己的饭，尽管他吃的已经很快了，但在他吃鱼吃了一半的时候，其余所有人都已经吃完了。

        唉！该来的还是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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