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培训的第4天，同时也是实操课的第2天。

        今天过来指导的2位教练是巩文涛和刘兴辰，还有一位姓吕的女裁判过来帮忙。

        凌志到俱乐部的时候，大部分学员已经到达了，只不过这气氛感觉跟昨天有些不大一样。

        昨天是大家的第一次实操课，每个孩子都显得很兴奋，到处跑来跑去的，说话也都很大声，可是今天却没有了这种现象，空气显得静悄悄的。

        穿梭在球桌和孩子们之间，凌志偶尔能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目光也在自己身上游移不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走到宇博文他们3个旁边，凌志向他打听在自己来之前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儿吧，就是孙想想那个家伙去跟巩教练打听了一下今天的训练计划，巩教练说今天主要还是打基础，大概就这些吧。”

        就这些？真这么简单？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胖子告诉我的。”

        “那卢嘉瑞是怎么知道的？”

        “他？肯定是凑热闹打听的喽！”

        “也就是说，知道这件事的已经不在少数了？”

        “可以这么说吧。”

        凌志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他朝着不远处的时雨露走过去，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而就在这时巩教练拍了拍手，开始了讲话：

        “好了，人差不多齐了，今天的实操课还是紧接着昨天的内容，先练出杆，出杆比较好的小朋友可以先一步练击球，没什么问题的话......”

        “教练，我也想先练击球！”

        巩文涛看向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背后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男生，正疯狂拉着那个孩子往后退，并且低声跟他说着什么。

        “他基础怎么样？”

        巩文涛指着那个孩子问道，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男生就是负责这个孩子的明星学员。

        果不其然，问题一出，孩子没说话，那个男生倒是替他回答了问题：

        “教练，你别听他胡闹，他出杆还有些歪，还得多练练。”

        巩文涛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时，又有孩子跳了出来：

        “教练，我也想练打球！”

        “我也是！”

        “练出杆太枯燥了啊！”

        “......”

        大厅内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巩文涛感到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正想要维持秩序的时候，突然一道尖厉的女声划破了屋顶：

        “你们这些小屁孩儿都别胡闹了！”

        这下就连凌志也被吓了一跳，抬眼一看，说话的不是时雨露还能有谁？

        他快步走了过去，想要让时雨露别那么激动，没想到时雨露坚定地拍掉了凌志的爪子，自顾自地开始数落起这帮孩子们：

        “你们长本事了是吧？觉得翅膀硬了就不需要教练了是吧？”

        “你们都不了解，能一次性有这么多教练来指导咱们是多么难得！你们都不珍惜，你们竟然只想着玩儿！”

        “......”

        虽说时雨露是冲动了些，但是话说的也不算错，凌志本以为这些话能稍微起点作用，让某些孩子“良心发现”，没想到却引起了更大的反扑：

        “姐姐你是打职业的，对自己要求高很正常啊，我们又不打职业！”

        “我们也没光想着玩儿啊，我们也想好好打球啊！可是现在连球都摸不到。”

        “院长伯伯不是在开班仪式上说祝我们玩儿得开心么？玩儿怎么了？”

        “......”

        相比起刚刚的喧闹，现在的场面简直称得上是混乱，时雨露和孩子们的声音搅在一起，渐渐的，凌志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啪！啪！啪！都安静！安静！”

        一连喊了几声，大厅里终于重新沉寂了下来，巩文涛沉着脸，宣布了一个决定：

        “我看想要直接练球的孩子还挺多，我呢，一向民主，想按照我们教练组建议的训练计划展开的学员，包括明星学员，现在站到我面前，其他孩子，就各自找信得过的人一起训练，我们教练不会干涉。好了，现在开始站队吧！”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孩子意动，但是顾及面子，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去，想要看看别人怎么选择。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些明星学员的带领下，开始有孩子站到巩文涛的面前。

        此时此刻，凌志正在思考着对策，而时雨露却感觉有些懵。

        她觉得自己的眼前变得好模糊，花花绿绿的，自己这是怎么了？

        不！不可能！教练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如果真的发生了，肯定是那个男人搞得鬼！

        一时间，她猜到自己眼前那个绿色的物件到底是什么了，她抬手朝着那个物件探去，想要抓起它，朝着罪魁祸首掷出猛烈的一击！

        而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瞬间让她眼前恢复了清明。

        此时大厅里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巩文涛看差不多了，继续问道：

        “还有吗？”

        “巩教练，请等一下！”

        巩文涛看向了说话那人，然后他笑了：

        “这不是凌志么？兴辰，你的学生怎么都没有站过来？不应该啊！”

        刘兴辰正要说话，可凌志先他一步：

        “这跟兴辰教练没关系，我没有站队，自有我的理由！”

        两位教练都不再说话，静等着他的下文。

        凌志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其实，我很不理解，为什么教练会让我们站队，但我还是尊重教练的决定！”

        “我就是觉得，这次培训，能见到这么多教练来指导我们，非常难得！能见到这么多打台球很厉害的朋友，我也很激动！我想跟在场的所有人都成为朋友，我想跟所有人去学习！”

        “所以我不会站队的，但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在空余时间来指导一下我们，不管是您，还是兴辰教练，还是吕裁，我都很欢迎！”

        刚刚趁着大家站队的时候，凌志已经问清楚了宇博文、卢嘉瑞还有路宁的意见，宇博文和卢嘉瑞对站队没什么兴趣，不过还是表明凌志去哪儿他们就跟去哪儿。路宁没什么主见，自然也是一样的态度。

        所以他很确定，自己带的3个孩子不会离开他。

        凌志的这一番话说得很巧妙，他并没有说会按照巩文涛制定的训练计划来要求他负责的3个孩子，只说了希望教练们来指导，这倒是让巩文涛对他刮目相看，对着一边的兴辰小声道：

        “你还真是带了2个了不得的徒弟啊！”

        兴辰苦笑了一声，并没有接话。

        此时大厅里已经泾渭分明地分成了3波人：

        第一波人站在巩文涛身前，看起来有30多人，其中王思恒和韩临也在场。

        第二波人围在几名明星学员周围，也有30多人，柳浩波正是其中之一。

        而凌志、时雨露和云枫还有他们带的10个孩子则形成了第三波。

        巩文涛环视了一遍现场，想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跳出来说话。

        其实在场跟凌志有类似想法的人有不少，他们也不想轻易站队，可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最终还是没有站出来说话。

        王思恒是顾忌到自己的教练李国华的面子，李国华教练是国家高级台球教练员，与巩教练自然也有私交，如果自己不站到巩教练这一边，那就是驳了自家教练的面子。

        韩临自己就是标准的学院派打法，即便是他带的孩子不想加入学院派，他自己也会坚定地站在学院派这一边！

        其他明星学员也各有各的心思，有的不想在明面上跟教练作对，所以站到了教练这一边，有的则是自己带的孩子不听话，非常排斥教练的指导，无奈只能站到了学院派的对立面。

        所以在各种心情的影响之下，现场除了凌志发声以外，竟然再也没有人提出意见！

        “我不能接受。”

        听见一旁的时雨露在小声嘀咕什么，凌志扭头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

        时雨露瞬间挣脱了凌志一直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大声喊道：

        “我才不能接受！”

        时雨露再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但她丝毫不在意这些：

        “巩教练，我不能接受您自作主张就把班里的大家给分化了，李教练和徐院长肯定不会同意的！兴辰教练，您也说两句啊！”

        兴辰终于是站了出来，时雨露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的启蒙教练会为自己说话，可没想到事与愿违：

        “小露，你先冷静一下，即便是你李教练来了，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你......”

        “不！我才不信！”

        说完，时雨露就飙着泪，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

        “唉！你等等！”

        凌志刚想追出去，但看到自己身边的这10个孩子，他还是先跟云枫交代了几句：

        “云兄，在我回来之前，这些孩子就麻烦你了。”

        也没等云枫答应，凌志就跑出了俱乐部的大门。

        几秒钟的沉寂过后，巩文涛将目光转向了云枫：

        “那你呢？你的决定是什么？”

        云枫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他径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站队什么的，我没兴趣，我会带好他们几个的，教练您想要来指导就来，不想来也没关系，就这样。”

        巩文涛轻轻颔首，没有多说什么。以他的脾气，如果是其他学员这么随意地对他说出这番话，他指不定要训话几句。

        可云枫不太一样，他可是庞指导的弟子，只凭这一点，巩文涛就不会跟他计较。

        “那行，就按照现在这样的分组，今天的训练正式开始！”

        ......

        凌志追出俱乐部之后，左右张望了一会儿，竟然没发现那个丫头的身影，这未免跑得也太快了吧！

        所以她究竟去哪里了？

        凌志没什么头绪，鬼使神差地朝着昨天时雨露带他散步的方向走去。

        不知不觉，再次来到那间冷饮店门口，还没进门，凌志就听见了里面的训斥声：

        “你说说你，都已经成年了，还在闹小孩子脾气，真不让人省心！你......”

        看到站在店门口的凌志，老板娘马上顿住了话语，转而换了一副面孔：

        “你来了啊，这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凌志走进店里，发现时雨露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拉着一张脸，分明就写着“别靠近我”四个字。

        “没有没有，我倒觉得她的反应很正常。”

        凌志对老板娘的身份感到很好奇，其实昨晚他就有这种感觉，只不过这一刻的感觉更加强烈而已。

        作为时雨露心情不好时候的倾诉对象，这位老板娘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冷饮店老板娘吗？

        凌志还想再回忆起更多的细节，不过这个时候时雨露却打断了他的思路：

        “师兄！你骗人！”

        “哈？我怎么骗你了？”

        “还怎么骗了？你明明答应过我要站在我这边的！结果全程都是我一个人在战斗！”

        “嗐，就这事儿？我能看出来，你是想阻止培训班被分化对吧？”

        “那当然啦！”

        “那好，我问你，这种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当然是你跟我联合起来劝说教练改变主意，不要把孩子们分成两拨来训练啊！”

        “好，那我们就假设这么去做了，假如成功了，教练真的改主意了，你觉得先前那些想直接练球的孩子们到底会怎么做？你能不能保证他们乖乖地听从教练的安排？”

        “我......我......”

        “第二点，假如失败了，那么分化已成定局，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不会站队？如果要站队的话，要站哪一队？”

        时雨露已经不说话了，她从没有想过要站队，因为她没有料到事情会来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沉默了几秒后，凌志缓和了一下情绪，轻声说道：

        “抱歉，刚刚我有些言重了。所以呢？你不是说要找李教练和徐院长么？他们对今天的事儿怎么说？”

        时雨露还是沉默不语，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就在这个时候，老板娘却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

        “老李肯定不会对老巩的决定提出任何异议，至于徐院长么？他老人家的态度我也摸不透，哈哈。”

        凌志顿时有些懵，这句话信息量好大！好在这个时候，时雨露不再保持沉默，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刘姨是我的师母，很多时候，她说话比李教练还管用呢！”

        原来是这样啊！一时间，凌志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为什么时雨露喜欢往这家店跑，为什么刘姨对时雨露和韩临都很熟悉，看来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我们难道就这样看着不管了么？”

        时雨露还不死心。

        刘姨白了她一眼：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回到俱乐部，而不是在这里发脾气！”

        “哦。”

        刘姨的话似乎对时雨露很有效，小姑娘当即就站起来准备回去，虽然看起来还有点蔫儿。

        “好啦！你不用觉得太难过。今天这件事没有结束，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凌志笑着对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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