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宝林的箭法可不容小觑,这两天她老是挡在太子和遂王兄弟俩前边,抢了不少好东西去。当着群臣的面,他们哥俩又不好和一个女子争功,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后可怜巴巴地只挂着几只兔子和山鸡。
遂王看出大哥的心思,好不容易有了只獾子,他可不想又被刘宝林抢去,因道:“既然只是个獾子洞,就不劳宝林出手了,宥和大哥去看看便是。”
陛下何尝没看出来这刘宝林在和两位皇子较劲,不过,不管是谁捕到了猎物,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因此也就没苛责,笑道:“去罢,去猎个獾子,回头给你母亲炖了补补身子。”
李宥得了令,得意地看了刘清清一眼,便提着缰绳,纵马往那发现獾子洞的方向去了。
绕过一座小山坡,果然见一处山洞,洞口不大,不过尺余高,看着的确像是个獾子洞。
远远的看那洞里好似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李宥笑道:“走近些罢,这第一箭让与大哥!”
两人又靠近了一些,李宁朝那洞口看了一眼,轻舒猿臂,从背后的箭筒里拈起一支箭,只听“嗖”的一声破空之声,那箭便没入了岩石的洞口。
李宥笑道:“大哥好箭法!”正要叫人去察看猎物,那整个洞口忽然猛烈地震颤起来,似地震一般。
正诧异间,忽然见那洞口的石块扑通扑通碎裂开来,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大洞口,里头一个棕黑色的庞然巨物便怪叫着张牙舞爪地扑了出来!
是熊!
而且是一头带着幼崽的母熊,方才那一箭正好射在幼崽的肚子上了,理所当然地激起了母熊的狂性!
方才他们先入为主地以为仅仅只是一头小小的獾子,因此既没有带其他的武器防身,也没有带很多侍卫,此时冷不防出来一头凶猛的棕熊,而且距离又离得不远,李宥的马顿时受了惊吓,长嘶一声,竟挪不开步子。
李宁身后仅有一个侍卫,见状连忙大喊救驾,从靴子里摸出匕首,挡在了李宥前面。
那棕熊狂性被激发,力大无穷,一把抓住那侍卫,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噗”的一声,伴着血肉骨骼分离的咔擦声和衣料被撕裂的声音,那侍卫竟活生生地被撕成了两半,鲜血喷薄而出,溅在棕熊的脸上身上,染红了地上的一片白雪。
棕熊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脸上的鲜血,那腥甜的味道好似让它越发兴奋起来,把那早已没了气息的肢体扔到一边,又飞快地朝着李宥扑过来。
李宥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往来时的路上跑去。
可棕熊的速度比他快,眼见着硕大的熊爪子就要拍上他的肩膀,李宁不知哪来的勇气,原本离熊较远的他冲过去,在地上拾起一块大石头,将手里的弓套到棕熊的脖子上,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石头狠狠地砸在了棕熊的头上。
这一下不偏不倚,将棕熊砸得**迸溅,可这野兽哪有这么快就倒下,疼得发蒙的棕熊回身就是一巴掌。
棕熊的力气极大,这蒲扇大的巴掌一掌拍过来,正打在李宁的左肩上,直拍得他飞出了一两丈远,砰的一下落到地上,便动弹不得。
这时那边的侍卫听见呼声已经跑了过来,拿着长枪和锁链,众人一拥而上,那棕熊被李宁手里的石头重创了一下,也没多大的力气了,很快便被众人捉了。
待救起李宁时,这位太子殿下身下已经流出好大一摊殷红的血,似雪地上盛开一朵靡艳的牡丹花,口里只有进的气,没了出的气。
随行的御医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小心翼翼地就地初步诊断,然后拿出随身的伤药先替他包扎一番,喂下护住心脉的药,然后将他挪到担架上头。
李淳也跟着赶了过来,出了这样的变故,他整张脸黑得像锅底,周围所有人都被这压抑的气场震慑得只能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时忽见不远处一二十骑人马飞奔而来,那为首的女子身姿矫健,快到陛下面前才收住了势,利落地滚鞍下马:“陛下!”
李淳漆黑如墨的眸子闪了闪,“茴香?”
这时受重伤的李宁已经被抬了下去,许多侍卫密密麻麻地站着,茴香也没看到地上的血迹。但这气氛十分凝重肃穆,透着太明显的不寻常。
茴香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银牙咬碎,单膝跪在地上,行了个军中的礼:“陛下,茴香有要事禀报!”
茴香一向是念云身边最贴身的宫婢,这个时候穿了一身戎装出现在他面前,可知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李淳立即下马,拉起茴香,大步走到一旁,低声问道:“可是京中出什么事了么?”
茴香咬咬牙,没有直接答话,却反而问道:“太子殿下和遂王还好么?”
茴香是刚刚赶到的,这中间也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过话通过气,她一来就这么问,可见正是为了此事而来。如此看来,这看似意外的事,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李淳也没答她的话,问道:“贵妃那边,可探知了什么?”
贵妃娘娘的确探知了什么,但证据尚不知拿到了没有,茴香不敢妄言,便也低了头不答话。这一主一仆的交谈从头到尾全是问句,并无半句回答,可答案却都已经明明白白读到了心里。
李淳转过身,浑身王者的戾气毕现,面对着身后的众人沉声吩咐道:“今日之事,暂时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往外头散播。就地安营扎寨,任何人,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外出!”
回过头,李淳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双目血红,已是满目痛色。
“茴香,你回宫里去,就说宥儿无事。太子……也无事。”
无事。
茴香听明白了,前一个无事是真无事,后一个……
茴香心里一哆嗦,她秀丽的脸庞此刻却如寒刃削出,满脸冷冽的兵戈肃杀之气,双手抱拳,仍是一个标准的军中之礼:“茴香明白!”
大步走过去牵起自己的马,飞身上马,头也不回,扬起胳膊,在空中打了个响鞭,召唤自己带的侍卫:“回京!”
跟着贵妃娘娘的这些年,从东宫到大明宫,这些恩恩怨怨,这些血雨腥风,她陪着娘娘一起走过来,一颗心早已百炼成钢。心里滴着血,眼中也绝不轻易落泪。
自从升平公主殁了以后,郭驸马也不常常进宫了,和娘娘生疏了许多。从此以后,娘娘身边便只有她们了。
她方才在陛下面前行的是军礼,除了自己一身戎装不便行宫中之礼以外,更是因为她是陪着娘娘出征过、一起出生入死的左膀右臂,她是铁骨铮铮的女战士。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站在娘娘身边,替郭驸马护佑着她。若有人胆敢伤害她,她必将十倍还之!
回去的路上,茴香的马仍是跑得飞快,但此时她心里不是焦急,更是无处发泄的心痛,仿佛只有这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能让她觉得稍微好受一点。
宁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即使不是贵妃娘娘亲生的,可不管是在贵妃娘娘心里,还是在她们这几个奴婢心里,都早就当他是自家的小主子。
小主子哪怕是伤了一根手指头,到了她这里,都是十倍的心痛,更何况,今日根本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
茴香一路狂奔,将那二十名侍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甚至到了大明宫也未下马,直接将怀中的令牌扔到了宫门守卫的怀里,便一阵风似的策马直接往后宫里冲去。亏得那守卫半个时辰前才刚刚见她出门,知道是贵妃娘娘派去执行紧急任务的,才没架起长枪去拦他们。
茴香一路策马跑到蓬莱殿门口,才勒住缰绳跳下马来,不顾身上风尘仆仆,直接跑了进去。
念云心里不安稳,哪里坐得住,一直在大殿里等着消息,见茴香回来了,便迎上去。
茴香见了念云,方才一直压抑着的感情忽然忍不住喷涌而出,眼泪一下子就决了堤,“娘娘!”
念云急忙上去扶住她,“那边怎么样,宁儿和宥儿怎么样,陛下还好吗?”
茴香好一会儿才控制住了自己,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沙哑着嗓子,“陛下命令封锁消息,让奴婢回禀娘娘,遂王殿下无事。太子殿下……”
她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道:“……也无事。”
无事自然不是无事,但陛下说无事,那么她就必须当做无事,并且让那边观望着的人也以为当真无事。
陛下既然封锁消息,且暂时不许任何人外出,也就是说,陛下应该是想,引君入瓮。
念云抬头看了一眼外头黑沉沉的彤云,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把涌到了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看向地上跪着的薛七喜,沉声道:“没听见么,陛下说了无事。该忙什么,便都忙什么去罢,别在这跪着了。”
七喜只得站起来。
念云又看了一眼茴香,扬声道:“玉竹,陪本宫去尚服局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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