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叫总监始料未及，她也摸不清这位留学回来的高设到底是什么背景，只不咸不淡地反问一句：

        “你确定你去的时候我也不在办公室？”

        没有领会总监话里话外留下的台阶，傅挽抱着胸，脸上的倨傲十分打眼：

        “不是‘你也不在办公室’，而是我和陆清然去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在办公室。我已经说过了，我和她是一起去的。这么简单的意思你难道没听明白？”

        如此直白犀利，总监原本和气的脸也冷了下来，她把握在手里的那叠厚厚的设计稿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声音也尖利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把她的设计稿藏起来或者是特意来找她的茬？我是什么地位？还需要我这么费心费力来对付？”

        “傅挽，还是别说了——”

        见总监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本着少得罪人的念头，陆清然拉了拉傅挽的衣袖，却被她挥开了。傅挽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道：

        “你的这些话有几个错误：一、自始至终我都没有说你是故意把她的设计图纸藏起来，而是为了证明陆清然的确交了设计图，我的诉求是公司介入查清到底是谁拿走了她的设计。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设计是心血瑰宝。我记得，在公司合同里，应该是有‘公司有义务保护每个工作人员的设计保护其不被盗用’这一条。关于这一点，你有相反意见吗？”

        “这……公司依然是有义务保护……”

        被她问倒的总监只能呐呐地应了，谁还记得公司条约？！如果自己说没有义务，贺氏珠宝的名声只怕会受到打击。

        “很好，那我来说第二点，你那个时候根本就没在办公室，你也不用说我骂你不敬业什么的，这跟你敬业与否根本没有关系。用你的话说就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办公室，不在就是不在，这没有什么好撒谎的。”

        看着总监竟然被傅挽训得说不出话来，再看看气场全开的御姐傅挽，陆清然默默地躲在了傅挽身后，傅挽在她心里的形象顿时上升到两米八好吗！

        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就这么乖乖地被训，总监拍了拍桌子增加自己的气势：“到底是我是总监还是你是总监？我在和陆清然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

        迎接她的是一连串无情而又条理分明的言语打击：

        “既然你说到这里了，那我也就好好地跟你谈谈这个问题。我们是在开短会是吧？会议是为了解决问题友好交流，设计师有设计师的尊严，在座的每个人对于珠宝、时尚都是有自己的看法的，而不是听你来颐指气使。我都忍不住想把贺总叫过来问问，贺氏珠宝就是这样给每个设计师提供一个‘平等开放友好的设计平台’的？恕我不能苟同。难怪贺氏进军国际珠宝界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原来是因为你们这群人败坏了贺氏的里子。”

        ……

        这一顿把总监骂下来，简直是一气呵成，在座都多多少少受过了这位总监的谩骂，心里都是酣畅淋漓十分解气。

        大家看傅挽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之前都觉得这人是恃才傲物，没想到还是个明事理的。

        被她当着这么多的面指责了一顿，总监的老脸涨得通红，她贴着精致的水钻的手指在傅挽和陆清然之间游移颤抖，看起来是气极了，骂了好几个“你”，最终也只是把椅子一脚踹开，气冲冲地离开了。

        伴随着她的离去，会议室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各自都叽叽喳喳起来。

        陆清然眼里闪烁着崇拜的星星，她一把抱住了傅挽的手：“傅挽，刚才你可真是太帅了～简直就是我的盖世英雄～”

        颇为嫌弃地把她从自己的臂弯里拉了下来，傅挽从总监留下来的那摞设计图纸里翻翻找找，拿出了自己的，“这样的设计，宁愿撕掉也不愿意交到这个人手里。”

        说完又看了陆清然一眼，“昨天的气势去哪里了？今天在这个女人面前怎么跟个小绵羊一样？”

        “昨天的事情你也知道？”

        陆清然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总想着不能把所有都得罪了吧？她又是总监，还是先退让一下。”

        “闹的动静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难。”

        “总监……这是被气走了？”

        倒是不怎么着急，她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看着已经窸窸窣窣拿着东西准备离开的设计师们，忍不住惊奇道：“既然她都离开了，是不是说明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先等等吧。”

        听着她幼稚的言论，傅挽嗤笑一声，“这件事绝对没完。她的救兵很快就要到了。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好欺负，那可真完了。我建议你现在就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她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杨秘书领着总监进来了，她尖细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尖利的响声，她的眼神直接看向了陆清然，冷笑道：

        “你倒真是个不安分的，昨天把老员工逼走了不算，今天还想让总监也离职？”

        伴随着杨秘书总监两人的进入，会议室里其他的人纷纷识相地走了出去，很快，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她们四人了。

        她咄咄逼人，陆清然自然也不打算继续退让，“文姐辞职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们想必心知肚明。说实话，昨天的情况实在是精彩，杨秘书你不能亲眼见到，着实可惜。那么多人竟然异口同声地撒谎。如果警察能介入调查，也一定会为幕后导演拍手叫绝。”

        “哼……我不管昨天今天，我就问问你，你的设计稿交还是不交？”

        杨依云没想到陆清然倒是有两把刷子，牙尖嘴利地，最是令人生厌！

        交，还是不交？

        陆清然的头脑迅速地转了起来，如果自己不交，那么杨秘书肯定要以此发难逼自己离开贺氏集团；如果自己交了，却又是在变相地承认了自己之前没交设计稿……

        “今天的设计稿已经交了，还请总监和杨秘书好好回忆，这张设计图到底在哪里。如果你记不起来，那就让保安调取监控，看看它到底跑到了哪里。”

        “我今儿个就跟你说利落话，你不交，那我就只能把你开除，贺氏集团不养闲人——也别想着去求助贺总，他今天下午飞去开一个会议。你如果还想留在贺氏集团，那我奉劝你最好是乖乖的把设计图纸交给我。”

        今天之所以如此嚣张，原来是因为贺总不在公司了……

        现在还真是情况棘手，陆清然只是倔强地替自己打抱不平：“这就是贺氏集团所谓的待遇优渥？这就是对外宣称的公平竞争？贺总如果知道了你的行径，不知道该会有多失望！”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

        知道她也是穷弩之末了，杨秘书得意一笑，从身后的总监手里拿过了纸和笔，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你现在画，直到能画出一张合格的设计图来。不然的话，立马卷铺盖走人！”

        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却还是得乖乖地往里面跳，陆清然盯着杨秘书看了好一会儿，才不甘地坐了下来。

        “……喂，请问是贺总吗？”

        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在场的三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正拿着手机低声说话的傅挽身上，杨秘书的脸上也满是震惊：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贺总的电话？

        “对，我是傅挽，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在杨依云愤恨而不甘的眼神中，傅挽面不改色继续道：“有关你贺氏集团的用人情况。我觉得很有必要跟你谈谈。”

        即便是之前气势再盛，在傅挽如此的威胁之下，杨依云也只能认栽，她眼神阴冷地点了点头，轻声道：“设计稿我会还给她。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我觉得，贺氏集团的珠宝设计总监，实在是工作太不细致了，我的一套设计图交过去的时候，她竟然不在办公室，后来还污蔑我没交……我觉得，这实在不像是一个高素质管理员做出来的事……你的意见呢？”

        得到了一节想要的答案，傅挽也忍不住扬起了一个冷笑，在一旁设计总监瞬间惨白的脸色里，她终于挂断了电话。

        “真是高明。”

        皮笑肉不笑的杨依云生平第一次踢到了铁板，在傅挽身上体会到的挫败感，她同样把罪责怪到了陆清然身上。

        她用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陆清然，森森一笑：“今天么，就这样算了。可别让我抓到下次！”

        “那还请杨秘书把我的设计稿归还给我。”

        陆清然站起身来，不卑不亢道。

        冲着身后脸色灰败的设计总监使了使眼色，百般无奈之下，设计总监从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文件夹里，拿出了陆清然的那组设计。

        接过自己的设计，陆清然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放松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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