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阵阵，冷冽呼啸而来，澄澈的阳光躲在洁云里，像是蒙上了一层金色的滤镜，将所有的寒冷都藏在里面。

        浮光掠去杂色，枯枝无力地在枝头飞舞。

        林立的大楼里，宽阔的会议室里，方天德就站在宽大的投影幕布下，像一个胜利的小孩在指点江山。

        无人知道他内心的煎熬，也无人知道渺小的胜利又如此可笑。

        然，下一瞬，厚重的会议室门被从外面推开，紧接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男人眉眼锋利，面容严肃，“哪位是方天德、陈传力、张西、周明？”

        看到警察出现的一刹那，方天德身上直冒冷汗，等到警察叫他名字的那一刻，原先指点江山的气势被熄灭，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

        方天德没说话，被叫到名字的三位董事也是满头大汗。四人彼此互看，心虚不已。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不明白这四人内心的煎熬，却还是从他们的眼神里读出了些许东西。

        “方总，这位警官是来找你们的。”

        方天德被赶鸭子上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是方天德，请问两位有什么事？”

        男人剑眉一横，“川州市税务局，我们接到举报，方氏木业涉嫌偷税漏税，其中的涉事者就包括您四位，请跟我们走一趟。”

        随着男人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一阵抽吸。

        “嘶——”

        “警官，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方氏怎么可能会犯法？”

        “就是，一定是搞错了，方总他们怎么会干这种事？”

        “是真是假，跟我们走一趟就是了。”男人不想再跟他们废话，公事公办道：“我们会认真调查，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姑息违法之人！”

        方天德几人被税务机关带走调查的事，仅过了一个小时，就像是长了一双翅膀一样在业内火速传开了。

        方氏在川州二十几年，虽是白手起家，但方天德的亡妻于曼是个人物，将方氏的根基打得十分深厚，即便她死后十年，方氏在木材行业也有几分名气。

        只是近些年，方天德经营不善，方氏木业每况愈下，方家大小姐不思进取，整日以方家名义胡作非为，早就惹的各大家族不快了。

        消息传到各个家族时，大家都在观望着，等待看方家的笑话。

        因为方氏被税务机关调查的事情，方氏木业内部人心惶惶，开始起内讧，昨天损失了二十亿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这下子，业内全都知道了方氏木业不堪重负了。

        无论调查结果如何，方氏木业有没有偷逃税款，单凭它损失惨重，大家都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先是无故损失二十亿，后又被匿名举报偷逃税款，这方氏木业定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

        祝声声得知方氏木业损失二十亿时，亦是十分震惊，她只在网上搜集了方氏的纳税资料以及个别的犯罪记录，没想到还有人先她一步给了方氏一个狠狠的教训。

        虽是出乎她的意料，但也让她狠狠地出了口恶气。

        她祝声声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也不是个放任恶人逍遥自在的人，当初方里差点让她死在道具室，现在方家还想享受荣华富贵，简直可笑！

        方家既然教育不好女儿，那她不介意让方家的荣华富贵付之东流。

        方里没了倚仗，想必就能好好自省了。

        冬日的冷风吹得漫漫长，风吹过，霰珠散落在城市的街道上，随着霰珠落尽，茫茫的白雪彷如轻盈的鹅毛，落得到处都是。

        窗外寒意冷冽，沈砚随手捻了一片雪花，想象着曾经与祝声声一起看雪的日子。当初的他们年少风发，眼底只装得下这世间的清风朗月，

        眨眼睛，什么都不剩了，剩下的，只是他苦苦支撑着从前的美好。

        “沈总。”

        易询敲门。

        “进。”沈砚将冰冷的窗户关上，携着一身寒气坐在椅子上，“说，什么事。”

        易询进来，脸上充满笑容，恭敬道：“沈总，大喜！方家前段时间不是被人举报偷税漏税吗？现在调查结果出来了，方家果然犯法了！不仅偷逃税款，还虚开增值税发票，这下子，方天德那老家伙肯定要进去了。”

        “方氏木业先是被我们搞的损失了二十亿，后来又因为偷逃税务被罚了几十个亿，现在已经在破产清算了，方氏算是彻底没了，资料我拿过来了。”

        “嗯。”沈砚眉眼淡淡，“方氏有如今的下场是他们咎由自取，不过，方家这件事是谁举报的查清了吗？”

        易询蔫了下来，“沈总，对不起，没查到。”

        “罢了，你去忙吧。”沈砚本就没对这件事抱太大希望，因为他猜到做此事的人是谁了。

        如果是她出手的话，寻常人想要查到蛛丝马迹确实不太可能。

        他只是想知道，祝声声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沈砚叫住易询，“去查查声声……祝小姐和哪些男生走得比较近。”

        易询微愣，忙答应：“好嘞！”

        桌上的文件厚厚一沓，沈砚翻开一页，心中微涩，本想替声声好好教训教训方家，但没想到声声自己出手了。

        文件上的字整齐地摆在眼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文字上掠过，复又拿起一只黑色钢笔，在尾页的空白部分签上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烟火漫天，风雪不停，空白的纸张添了许多勾勾画画和杂乱的箭头，绿壳的笔被紧紧捏在葱白纤细的手上，手掌轻按，在寒灯掠过的那一刻，昏暗里照出了祝声声如画的眉眼。

        “终于写完简纲了！”

        “啪”的一声，签字笔被重重摔在桌子上，粉色的鼠标也轻轻与手掌心碰撞着，祝声声眉染喜悦。

        “我果然有点写小说的天分在身上，要不是这段时间忙着处理禾呈娱乐的事情，这简纲我早就写完了。起承转合，矛盾冲突、人物语言、舞台说明这些都要好好琢磨琢磨才行。”

        大雪纷飞的夜里，思绪和灵感所剩无几，祝声声索性关上了电脑，决定下楼看电视。

        祝闻衫在公司加班还没回来，程媚去了临市的寺庙上香，因为大雪便在寺中住了下来。

        楼下空荡荡的，只有祝以程在噼里啪啦地打字。

        “哥，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为什么还在家加班？不出去约会吗？”

        祝声声从厨房端了盘草莓，边吃边道：“真看不出来，平常的工作狂魔居然回家加班了。你说说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不给我找个嫂子，小心你年纪大了，以后娶不到老婆！”

        敲字的手微顿，祝以程余光瞥了瞥祝声声，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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