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穗海离开时，是午后一点，沈砚开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来到了川州一高附近的商场。

        商场里有一家口碑很好的石锅拌饭店，沈砚很早之前就想带祝声声来吃了。

        别人的高中生活是逛街、谈恋爱，学习、打游戏，但沈砚的高中生活全都围绕着打卡美食。

        他不知道这辈子是否还能与祝声声重逢，也不知道何时会重逢，他只是走上了一条怀念祝声声的路，吃她从前喜欢吃的食物，或是假装她在身边，一起去开启新的美食地图。

        是以，沈砚才能在众多餐饮店中找到最好吃、且是祝声声最喜欢的食物。

        点了两份简单的海鲜烤肉拌饭，两人就坐在店里等待上餐。

        此刻不是饭点，店里人不多，但偶尔的几声大笑，却合时宜地缓解了她和沈砚之间尴尬的微妙氛围。

        她时不时抬头看向沈砚，每次抬头时，都能发现沈砚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来来回回几次，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沈砚勾唇浅笑，唇边潋滟生花，“有。”

        “有什么？”祝声声连忙摸向脸颊，脸上空无一物，唯有滑腻的皮肤。

        瞧见她的动作，对面那人落下迟迟的话，“有点好看。”

        祝声声：“……”

        好土。

        “没想到你还会说土味情话。”

        “我会说的很多，以后多说与你听。”

        唇角绽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祝声声可耻地脸红了。她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和沈砚面对面坐着，而沈砚对她说土味情话。

        这种感觉太割裂了。

        有种仙界神子落入凡尘后，沾染了人间烟火的错觉。

        她还想说些什么，微信里来了消息，她朝沈砚抱歉笑笑，低头查看消息。

        发消息的人是自从加了好友便不曾联系过的齐缘——

        ［声声，刚才大家在群里讨论了一下同学聚会的时间，大概在腊月二十六，三天后，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祝声声回了个好，便关掉了手机。

        同学聚会的消息让她方才的害羞和无措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沉重和复杂。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去同学聚会，又不知道自己去了同学聚会时，面对一屋子她看着陌生、别人却相熟的“老同学”。

        “怎么了？不开心？”

        沈砚明显察觉到，自从声声看到那条消息后心思沉重起来。

        “没什么。”

        她下意识不想让沈砚知道她去参加同学聚会的事情，怕他担心，又怕他说自己没有金刚钻却揽瓷器活，更怕从沈砚眼底看见不屑和怀疑。

        沈砚眼神闪了闪，没再追问。

        正巧这时，服务员端来了两份刚出锅的石锅拌饭。

        “先吃饭吧。”

        “好。”

        低头的瞬间，沈砚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瞥了一眼，发现是许久不活跃的初中大群里，有人在@他。

        ［班长-肖宇阳：@所有人 腊月二十六（下周二）初中同学聚会，地点在静海酒店雨后初霁包厢，大家一定要准时到］

        下面则是队形整齐的“收到”。

        沈砚扫了两眼，眸子里神色淡淡，这场聚会他是不会去的，免得看见令人倒胃口的东西。再者，声声肯定不会去的，所以他定然不会去。

        正欲关掉群消息，有人却发了条消息。

        ［祝声声会来吗？这么多年，大家都有她的消息吗？］

        虽说清风镇下属观城，但清风镇到观城市区很远，去一趟也很不方便，需要公交、地铁来回倒好几班，可它到川州市区却很方便，离得近，公交直达。

        清风镇上有初中，但是没有高中，所以这些学生初中毕业后，都会选择来川州上高中。上完高中，他们也会选择在川州大上学，或者去其他城市。

        也因此，当年的那些初中生如今大多数都在川州。

        祝声声在初中时代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长得漂亮，是班级里的班花，成绩又好，各科任的老师都喜欢她。

        再加上她与班里的学霸青梅竹马，大家对她都印象深刻。

        初中毕业后，大家失去了她的消息，就好像她消失在了清风镇。所有人的记着她，记得她娇俏绝美的脸，记得她与沈砚总是并列年级第一的宝座。

        大家都想知道如今祝声声身在何方，所以才会有人开口询问。

        群里沉默了大概五秒。

        接着，便是一系列的不知道。

        沈砚神情一凛，做好了退群的准备。这样无聊的群，他早就该退出了。

        下一刻，又有人说话了。

        ［齐缘：我刚问她了，她说会来的］

        看到这条消息，沈砚眉头微皱，猛然抬眼看向对面大口朵颐的女孩，忽然间就明白了她刚才情绪不佳的原因。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还会和从前的同学有联系。

        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同学聚会上他会知道。

        想罢，他也回了个收到，便关掉了群聊。

        而他不知道，因为他的这条回复，班级群里像炸开了锅，闹腾了好久，所有人都震惊了。在他们眼里，沈砚从来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肖宇阳也没想过沈砚会来参加同学聚会。

        转念一想，祝声声都来了，沈砚怎么可能不来？

        大家释然，又开始讨论其他。

        -

        石锅拌饭的分量很多，祝声声吃了一大半，锅里还剩了好多，她有些吃不下了。抬眸看见沈砚的锅里，快空了。

        她心中感叹着，男生的饭量就是大，估计一份都不够沈砚吃的。

        放下手中的铁勺，她不经意打了个嗝，沈砚望向她，她赶紧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啊，我吃的有点多，嘿嘿。”

        视线下移到石锅，沈砚问：“不吃了？”

        “吃不下了，这家的分量有点多。”

        沈砚点头，没说什么，反而将自己面前的石锅推开，把她面前吃剩下的拌饭端到了自己面前，而后二话不说吃了起来。

        见到这一幕，祝声声脸红到了耳根。

        他、他怎么能吃自己的剩饭？

        “沈砚，这是我吃剩下的。”她羞涩开口，却觉语气里带了抹撒娇。

        沈砚头也未抬，“我知道，但是不吃就浪费了。”

        吃着祝声声的剩饭，沈砚心中有失而复得的愉悦。

        他似乎看见了回忆里的娇俏少女，少女笑嘻嘻将自己的剩饭挪到他面前，还说以后的剩饭都归他了。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吃她的剩饭，天经地义。

        当时的心情是宠溺和甘之如饴，可从未想过，有一天他还能如从前那样，再吃声声的剩饭。

        “哦。”

        祝声声脸红透了，怀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心脏跳的她怀疑沈砚都能听到心跳声。

        天噜啦，吃剩饭也太尴尬了。

        他怎么能把吃人剩饭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可是这也……这不就是间接接吻吗？

        想到这里，祝声声的脸更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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