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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三三:叠扇放床上 之孙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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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平四年七月,孙炅在河北举反旗,在范阳南郊誓师,发《讨周逆臣书》,痛陈大周逆臣罗元崇张皋奸佞祸国,矫饰谄媚,蛊惑圣人兴兵作战,为难忠臣,联合同罗奚契丹室韦突厥等民族组成共十五万士兵,号称二十万出兵。烽火渐次在线路上燃起,传至长安。天子姬泽震怒不已。太极宫大朝威严无比,御座之上的帝王,面沉如水,威势深重,“孙贼受周室深恩,不思报效皇恩,反而兴兵作乱,致使河北百姓流离于战火之中,朕心实容不得此獠,着意立即遣兵前往平叛”朝上众臣皆深心赞同,无人敢有异议。命延平郡王姬璋为帅,金吾大将军程伯献为副元帅,领十六万大军东征。

        七月的范阳气候十分干燥,炎热如火,庭前青青柳丝都被天上的太阳晒得蔫蔫的,砚秋急急入了朝华居。见帘子下阿顾一身银白色窄袖织银小衫,坐在窗子旁的书案后,侧颜消瘦,身影投射在雪白的窗纸上,犹如一道削薄的剪影。“郡主,听外间传来的消息。孙炅已经是反了”

        阿顾闻言心头一惊,手中握着杯盏用力,“喀拉”一声,杯盏破碎跌落在地上,少女掌中割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顷刻间滴落下来。

        “郡主,”砚秋失声惊呼,上前查看阿顾伤势,取了一条雪白的帕子包扎阿顾伤口,阿顾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势。唇儿抖索半天,终究轻轻吐口,

        “这一日终究是到了”

        自今年春日起,范阳事情多发,府中气氛也越来越紧张,阿顾心中早有发生这种事情的预感,只是始终没有确定消息,犹如一只靴子悬挂在空中,荡悠悠的,总让人心悬牵挂,如今终于到在地上,心中一沉的同时,反倒有一种果然如此之感。

        少顷,朝华居上下都听闻这个消息,俱都愁容满面。

        孙炅举起反旗兴兵造反,与大周撕破脸面,意味着阿顾这个郡主彻底失去了屏障,在孙府之中生死握于他人之手。日后可当真是他日要她们如何,她们就得如何了

        一时之间,孙炅讨伐周室的檄文在河北散发的满地都是,府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给禁闭中的朝华居也递了一份进来。阿顾展开檄文,瞧着上头书写着,“仁宗得位不正,逆臣罗元崇张皋倒行逆施,劝周帝穷兵黩武,致使大周连年作战,民无丰年……”的话语,冷冷一笑,唇角泛起讽刺的笑意,将檄文递到烛火前,瞧着它一点点的化为灰烬。轻声吩咐道,

        “宣桓卫令进来。”

        银钿屈膝应道,“是。”转身出去,过了片刻,一身甲胄的桓衍从外头进来,对着阿顾单膝跪地参拜道,

        “微臣拜见郡主。”

        “起来吧,”阿顾道,凝视着桓衍沉声问道,“你掌束着郡主卫武力,觉得咱们如果要逃出这孙府,有几分把握?”

        她和亲河北,本是为了维持大周与河北的和平,如今孙炅既反,她这个和亲郡主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若是再留在范阳,不过是徒然等死罢了。自然是要想法子逃出去,若是有幸能离开孙府,平安返回大周,便能保住一干人等性命所在,日后许是尚能重享富贵生活。

        桓衍亦是明白这个道理,沉声道,“没有多少把握。”

        屋子里灯火明亮,桓衍执着笔在阿顾面前画了一张简要的舆图,“孙府乃是孙贼巢穴,素来以军事之法管制,内府虽然瞧着十分松散,实则内外数层由府卫管制,把控的密不透风。朝华居位于府邸北侧,最靠近的乃是北门。其处驻守五百兵士。且四门之间呼应,少顷片刻,其余各部兵士就会过来支援。咱们只有郡主卫五百人的兵力,较之不过是杯水车薪,便是侥天之幸护着郡主冲出了孙府。孙氏必定会通知城门兵紧闭四周城门,同时出动巡防兵力,在城中大加搜索。到时候咱们残兵余勇,多半逃不过他们的地毯式搜索,最后也只能束手就擒”

        阿顾闻言一颗心沉到谷底,“如你这么说,”问道,“咱们竟是半点法子没有,只能在这朝华居中等死了?”

        桓衍闻言抬起头来瞧着阿顾面容,见阿顾的面容在晕黄的烛光下愈加明媚,心中一热,吐口道,“也非绝无可能,只是目前府中看守较紧,咱们寻不着机会,只能暂时一人。若是日后得了个天时地利与人和皆备的机会,说不得拼死一击,能护着咱们逃出去”

        阿顾静默片刻,“我知道了”

        北方大地战火如火如荼的爆发起来,大周承平日久,民不知战,河北州县虽平日里心有警讯,但叛军骤然攻城,猝不及防,竟望风瓦解,徒将城池让给了叛军。一时之间,叛军竟显出势如破竹的势头,一路向着东南方高歌猛进。消息传回孙氏势力腹心之地,整个范阳处在一种奇异的欢欣之中,作为风暴的中心,孙府却保持着奇异的平静。

        北园亭台上,孙沛恩饮酒痛饮,醉意熏熏。孙炅领军前往前线作战,作为他的长子,孙沛恩却并未随行,反而被留在范阳,名义上是赋予重任,守卫孙氏腹心之地,实际上却是一种变相的空置。孙沛恩心中苦闷,也不愿长留军营,索性瞧着天色灿烂,径直回了孙府饮酒作乐。

        “将军,”蕊春执着酒壶嫣然道,“奴婢再伺候你饮一盏吧?”

        孙沛恩酒意熏然,沿着女子娇美的手一路望上去,瞧见胸脯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不由色授魂消,笑着道,“斯乃美人哉”

        “将军,”蕊春似嗔似喜,当初她在朝华居做下那等事体,大大损了阿顾颜面,阿顾命人将她扔在柴房里,赖姑姑等人将之恨个半死,索性不管不顾,有意将她饿死在柴房之中。之后阿顾重病,朝华居中乱了分寸,竟无人留意蕊春的动静。孙沛恩后来强行入朝华居将之带了回来,置在身边当了一个通房丫头。朝华居的人鞭长莫及,只得认了下来,将苦头吞在喉咙里。蕊春瞧了孙沛恩一眼,声音似感似叹,

        “您对蕊春有救命之恩,蕊春心里记着呢”

        孙沛恩闻言哈哈大笑,噙着蕊春的下巴亲了一口,“小美人儿,可真是乖巧,太叫我喜欢了”眼色一转,沉淀下来,

        “你须记住,你是我的女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够动你。”

        蕊春目光混沌了一阵子,一点点的凝成了爱慕之意,羞涩一笑,“在奴心中,将军自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她道,

        “奴给将军奏一曲助兴吧?”

        “哦,”孙沛恩乘着酒意笑道,“你居然还会抚琴?”

        蕊春嫣然笑道,“不过是雕虫小技,倒让将军见笑了”

        七弦琴琴弦顺滑如水,蕊春坐在琴台前,素手拨弄琴弦,《将军令》古调昂扬,蕊春奏的声调铿锵,如有杀伐之意,一曲终了,划拨一下,扬头笑着道,“将军,奴家弹的可好?”

        “很好。”孙沛恩点了点头,“我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弹的这么好的琴曲了。”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蕊春,“蕊春,我还没有问过你,你是怎么到郡主身边的?”

        蕊春面上在孙沛恩的注视下泛起点点红晕,娇羞的低下头来,“我本是良民女子,家父在生之时是读书人,疼爱女儿,亲手教导我读书写字。后来家中遭逢变故,阿爷忽然亡故,母亲无奈带着我一起卖身,后来分配到公主府,这一次郡主出嫁,要择选一些新的丫鬟,瞧着我聪明伶俐,就挑中了我。”

        “是么?”孙沛恩淡淡笑道,将盏中烈酒倾倒掉,起身道,“我还有事,你自个儿先回去吧”

        蕊春乖驯的应道,“是”

        房安之立在书房中,眉头紧皱,瞧着孙沛恩步履匆匆从廊上进来,连忙上前,拱手行礼,恭敬道,“主公,你可回来了”抬起头来,瞧见孙沛恩脖颈处留下的一道紫红色吻痕,不由得眉头愈发打折,愤声道,“如今大王起兵,对于两位郎君正是犹疑之时,当是之时,您更应当好好表现,让大王知道你方是他值得信赖交付的继承人。可不能自暴自弃,沉溺于酒水之中啊”

        孙沛恩冷笑,“先生的话语我心里有数,不劳您多次提醒了。”伸手摸了摸颈项,眸子微微眯起,“枉我自诩人中豪杰,如今瞧着,竟是被个小女人蒙骗过去,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睛。”

        “主公何出此言?”房安之闻言好奇问道。

        “那个蕊春,先生知道吧。”孙沛恩道,“我本是为了打顾氏的脸面,随意扯了一个丫头宠幸。今日与之饮酒作乐,竟发觉其于琴棋书画之道颇为精深,用语也颇文雅,我表妹傅道馨也算是范阳有数的大家闺秀了,论起琴道来,竟还比不得她。一介丫头如何能有这等高深的造诣?如今仔细想来,这个丫头送到我的身边,竟不仅是出自我意,倒像是他们猜度着我的心意,特意将这个美娇娘送到我身边似的”

        “竟有此事”房安之目光烁然,仔细思虑一番,神情兴奋起来,“细论起来,这可算的是天大的好事呀许是将军日后的前程竟都落在这个女间谍手中。”

        “哦?”孙沛恩道,“还请先生教我”

        房安之微微一笑,“主公如今不是正愁没法子在大王面前表功,求得大王信重么这位女子便是上天送给您的大功了此女既能为人送到您的身边,想来也一定知道一些要紧消息。女子情志消磨,容易为感情心身所困。主公不妨以恩宠诱惑,以利害诉之,将之笼络过来,令其投诚,借此将周室埋在范阳的势力连根拔起。此等大功送到大王面前,焉愁大王不喜,自然便明白过来,您才是最适合的继承人选”

        孙沛恩闻言精神大振,“先生说的果然是金玉良言,丰之受教”

        北园之中,蕊春瞧着孙沛恩远去的背影,唇角泛起一丝冰凉的冷笑。转身离去,正要举步起身,忽的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待到再度睁开眼睛,瞧见屋顶姜黄色的轻纱帐幔,孙沛恩坐在自己榻前,神情关切,不由的面色娇羞,“将军我这是……?”话还未说完,孙沛恩已经是握起了她的手,高兴道,“蕊春,我可是真高兴,我们间有孩子了”

        蕊春怔了怔,方反应过来,眼中露出一丝高兴色彩,“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孙沛恩笑容满面,“大夫说你怀孕一个多月了,只是脉象还浅,方一直没有发觉。”

        沉声道,“我如今将近而立,膝下只有夔奴一个子嗣,实在是有些单薄了。如今你有孕。自是天大的好消息,你一定要为我平平安安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蕊春伸手按在平坦的腹部上,“我居然有个孩子了”语气犹如梦游一般

        孙沛恩柔声道,“你这些日子劳累的紧,好好歇息一阵子吧”

        蕊春打了个哈欠,柔驯道,“我确实有些累了”

        孙沛恩起身,吩咐丫头小应,“好好伺候蕊春,从今以后,就叫她赵娘子吧”

        小应恭敬屈膝应道,“是。”

        晨光轻轻吻到范阳城墙之上,蕊春从榻上起身,只觉四肢百骸都懒洋洋的,小应端着鱼羹汤进来,笑着道,“赵娘子身子弱,饮一盏鱼羹汤补补吧”

        蕊春应了,接过鱼羹汤小口小口袋饮尽。

        小应笑盈盈道,“赵娘子如今有孕,可想要去朝华居探望宜春郡主?”

        蕊春闻言眼睛眯了眯,“我自然是想去的。只是郡主到底是将军的正室夫人,我……可以么?”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小应不以为意,“那顾氏虽是正室夫人,却丝毫不得将军宠爱。如今咱们大王又造了反,她那郡主名头听着尊贵,实际在范阳一钱不值。赵娘子如今可是将军新宠,怀中又有将军骨肉,在将军心目中可比她贵重多了。您想去北园哪里瞧瞧,有什么不可以的?”

        蕊春闻言垂眸片刻,低头道,“如此,咱们就去朝华居看看。”

        朝华居门庭清闭,蕊春扶着小应的手款款登门,盈盈笑问,“宜春郡主如今可是在么?”

        赖姑姑听闻小丫头禀报,怕惊动了阿顾,不肯让人禀报,亲自迎了出来,瞧着蕊春一身华丽衣裙,扶着小丫头的手,神色十分难看,朝华居中上上下下恨极了蕊春,当日蕊春被孙沛恩强行带走,自己等人鞭长莫及,只得咬牙忍了下来,只当做眼不见为净,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蕊春竟敢光明正大的登门求见,不由得厉声斥道,“你还有脸回来”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蕊春盈盈笑道,“宜春郡主是我的旧主,朝华居可谓是我半个娘家,如今我过的好了,自然不当忘记旧主,应当回来探望探望。给郡主请个安呀”

        “免了”赖姑姑切齿冷笑,“你不要出现在郡主面前,我们郡主就安了”不肯再与蕊春牵扯,拂袖转身吩咐,

        “来人,将蕊春这妮子给我请出朝华居大门”

        两边卫兵轰然应声,上前打算抓住蕊春,“放肆,”蕊春竖眉冷喝,“姑姑这样说话,郡主可是知道么?”乘着势头往着朝华居里头闯,“我要亲自面见郡主,向她问上一句,她是怎么教导下属的。竟敢让下属这般不敬,代替她出声驱逐来客”

        “你们都是死人啊,”赖姑姑气的大喝,“还不拦住她。”卫兵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去拦。双方拉扯成一团。

        轩屋里头,阿顾听见外头传来隐隐动静,不由微微蹙起眉头,“这是怎么了?”

        她由着碧桐推着轮舆出来查看动静,出了过厅,正瞧见蕊春在拉扯中跌倒在地,一滩血水从两腿之间缓缓渗出,晕渍成一片,蕊春失声痛呼,抚着自己的肚子,尖叫道,“救救我,我的孩子要没有了”

        光阴在黑暗中缓缓流动,蕊春从昏睡中醒过来,觉出腹部一阵疼痛,反射性的伸手捂住肚子,“孩子,我的孩子”瞧着守在床边的孙沛恩,扑到孙沛恩怀中,“将军,我们的孩子……”

        孙沛恩满面憔悴,目中露出伤痛之色,“蕊春,我们以后会有新的孩子的……”

        蕊春明白过来,自己的孩子已经是不在了。两行眼泪扑簌簌而下,忽的睁开眼睛,大声嚷道,“我的孩子是被郡主害没的,将军,您是他的父亲,您要为他报仇啊”

        “我已经命郡主闭门思过。减损朝华居供给。蕊春,你也别太难过了”

        蕊春侯了片刻,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就这样……”抓着孙沛恩的衣襟,“她害的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就没了性命,我恨不得杀了她,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惩罚就完了?”

        “她毕竟是大周郡主。”孙沛恩道,“只要大周还在一日,我就不能狠狠罚她。蕊春,孩子没有了,我这个做阿爷的难道不恨么?只是我身为孙氏儿郎,总有些规矩是必须要守的”

        蕊春闭上眼睛,听着孙沛恩的话语,闭目不答。

        失了胎儿后,蕊春渐渐呆滞起来。整个人也消瘦的不成模样。这一日午睡醒来,觉得口渴,叫唤道,“小应。”屋子里没有回答,没有办法,只得自己起身,出了屋子,听见外间有人谈话。

        “……前方詹事胶着,那顾氏害了我的孩儿,我恨之入骨。可母亲和二弟护着她,不允我寻他复仇。大周不灭,我怕是难以动摇她的位置。可实在是委屈蕊春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先前那个幕僚的声音道,“斯子已逝,伤悲也是徒劳。将军当振奋起精神来,为河北大业效力。这些日子你日日晚上喝酒烂醉缅怀小郎君,虽是父子天性,也实在是太不妥了。您若是当真心疼蕊春娘子,日后登基为帝,给她封个宠妃也就是了”

        过了良久,方听见孙沛恩的声音答道,“也只有如此了”

        孙沛恩回到屋子里,瞧见捂着脸泪流满满的蕊春,不由奇道,“蕊春,你这是怎么了?”

        蕊春不语,瞧着孙沛恩忽的问道,“将军,你真的心疼蕊春么?”

        “这是自然。”孙沛恩含笑道,“我的春儿这么美,我不心疼你,又心疼谁呀?”他握着蕊春的手道,“如今河北起兵,你是知道的。事成之后,我当能封王拜相,我与你说个实话,到那个时候,顾氏自然不在话下,可正妃之位是轮不到你的,我只能允你一个侧妃之位;若是河北兵败,”惨然一笑,“我怕是没有这个命,只能赴死了”

        蕊春闻言泪落缤纷,瞧着孙沛恩道,“我能有你这一句话,已经是足够了”在孙沛恩面前跪下,“我与将军说个实话,我并非普通婢女,乃是行人司中人,奉命潜至宜春郡主身边,跟随其来到范阳,查探范阳消息。如今我为将军真情所感,情愿投效为将军效力。”

        孙沛恩大吃一惊,大周行人司之名自己自然也是听过的。却着实没有想到,娇娇滴滴的蕊春竟效属行人司。目光戒备,森然道,“我倒真是瞧走了眼,没有想到,你竟是行人司之人。”

        蕊春闻言泪如雨下,“一个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便是前程儿女,我如今身子给了你,孩子都愿意给你生了。自是死心塌地的。将军对蕊春的一片情意,蕊春心中感念。将军适才若对我说肯立我为正妃,我自是不敢信的,可将军许我的是侧妃之位,我却是心心念念肯信以为真。我虽受行人司教养多年,可行人司不过是教养我长大的机构,在我身上投注心力,不过是为了日后我回报于它;倒是将军疼我爱我,愿意许我侧妃之位,愿意疼宠我们的孩儿,对比之下,您说我应该选哪一边?我焉不知一辈子瞒着方是平安之道,只是实在感念将军对我的一片情意,方肯冒险说出来,若竟因此遭了怀疑。”撇过头去,

        “既是如此,将军索性将我放出去吧。我自远离了你去,也好叫你图个安心。”

        孙沛恩闻言拉住蕊春的手,面色明灭良久,叹道,“既如此,我便信你一次罢你说你是行人司之人,对范阳行人司力量分布知晓多少?”

        “我不过是行人司下的一个小卒子,对于上头的事情其实没有多少了解。”蕊春道,“不过我却知道自己平日里是如何传递书信的。”

        “哦,如何?”

        “北园中有一个凉亭,”蕊春道,“我如有消息,便会将之压在凉亭东边第三块石头下头,到时候自会有人取走。”

        孙沛恩点了点头,命蕊春好好歇下,自去安排。当夜命人伏在凉亭之侧,寻着蕊春话语果然抓住了一名外院小厮。麾下士兵在范阳城中大搜三日,抓住了行人司潜藏在范阳成员线人近百人,范阳人人自危,大街上似乎都染上了一层血色。消息传到睢阳城下和河北军答大营中,河北大军昨日与大周东下援军交战,小小吃了一个亏,孙炅后退数十里,如今得了孙沛恩报告来的清洗范阳行人司人手的大好消息,不由得喜色大振,连连赞叹,“好,好,沛恩这次事情做的不错,倒是涨了咱们的威风”

        傅弈立在帐下,瞧着孙炅喜形于色,上前一步拱手建议道,“怀化将军从前南征北战,也算得是一员猛将。如今咱们大举反旗,与周军连年作战,倒不如让孙将军到前线来历练一番,也好立点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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