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泰哲静默的站立在一旁，身子微斜，靠在会议桌上，眸色讳莫如深。听到白凉秋这样问，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沉默比直言否认更伤人。

        白凉秋看着他沉默的盯着自己，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苦涩一笑，“我在你身边七年，泰哲，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认真体会过我的好？”

        佟泰哲还未回答，会议室里响起敲门声，他淡淡的说了个“进”字，是助理端茶进来，看到会议室里气氛不对，搁了茶就迅速出去了，合上门，心还在砰砰乱跳。

        会议室再度恢复平静，佟泰哲像是忘了白凉秋刚才的问话，他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神情淡漠道：“你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话？”

        “是。”白凉秋站起来，对上他淡漠的目光，心沉入谷底，其实他的沉默已经给了她答案，为什么她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轻言放弃？七年，她的青春全耗在了他身上，想要放手，却又不甘心，可是不放手，他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曾给过她。

        白凉秋现在的心情就是，佟泰哲之于她，含在嘴里是骨头，丢了是肉。

        “凉秋，如果我说我的心意从来没变过，你打算怎么办？”佟泰哲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比起她的慌乱，他镇定得简直让人发指。

        白凉秋自然知道佟泰哲所说的“我的心意”是指什么，她脸色一僵，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过来，昨晚回去后，被爸爸训斥了一顿，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到天亮也没有睡着。

        她索性起床不睡了，梳洗之后，连早饭都没有吃，就晃出了门，开着车在街上乱逛，直到天完全亮了，她才发现她的车一直停在ZR集团楼下。她坐在车里，没有急着下去，扭头看着窗外那栋高耸入云的大厦。

        这是佟泰哲的王国，以往她来到这里，总是感觉到压抑，所以即使陪着他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富可敌国，她也没怎么上去。

        如今再站在这里，想到爸爸昨晚的话，她捏紧了方向盘。正打算推开门进去，就看到车后方停下一辆黑色越野，车牌很熟悉，然后她看到驾驶室里的叶橙与佟泰哲。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看着他们亲吻道别，她的心很疼很疼。这个男人她爱了八年，守在他身边七年，可是他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这样温暖的笑意。

        以前，她总想着把一切交给时间，时间长了，他总会习惯自己在他身边，总会慢慢爱上她。

        但是七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爱上她，莫非是时间还不够长？

        此刻，白凉秋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悲凉，她把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耗在了一个永远不可能爱上她的男人身上，她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如果我说即使你的心意从未改变过，我也会照着既定的剧本走下去，你打算怎么办？”白凉秋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反问道。

        佟泰哲挽唇轻笑，“凉秋，我不会委屈她。”

        白凉秋在佟泰哲的目光下彻底溃不成军，她甚至连告别都没有，匆匆离开了会议室。佟泰哲抚着下巴，意味深长的看着白凉秋渐行渐远的身影。

        恰在此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掐断，起身回到办公室。

        小鱼儿还在睡，不过双脚踩在地上，上半身趴在沙发上，被子已经被蹬掉，睡相极不老实。佟泰哲放轻脚步走过去，来到他身边，他轻轻将他抱回到沙发上。

        小鱼儿有瞬间的惊醒，睁开眼睛看着佟泰哲，咕哝了一句什么，佟泰哲的身体完全僵住了，他定定地看着小鱼儿，有种情绪直冲天灵盖，手心都在颤抖。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激动、狂喜，或者说是感动，那种感觉攫住了他，让他愣愣的回不过神来。耳边还回荡着小鱼儿那句带着浓浓睡意的梦呓，“爸爸……”

        就是他当年获得第一桶金时，也没有高兴成这样，这个软软小小的孩子，从他嘴里喊出一声无意识的爸爸，却让他激动得想跳起来。

        他颤抖着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掌下是他软嫩的肉，他想，为了这声爸爸，他为他做任何事都甘之如饴。

        ……

        叶橙一整天都没什么事，快到中午时，莫安然给她打电话，说她明天早上的飞机回美国，中午约她出去吃饭。叶橙没什么事，跟同事打了声招呼，就提前走了。

        叶橙一走，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流露出艳羡的目光，其中一人道：“瞧瞧，攀上新老板就是好，迟到早退都没人管。”

        “就是啊，就不知道佟总看上她什么了，对了，你知道前些天有报纸报道了关于她的事，听说在美国的私生活很混乱，跟美国人生了个私生子，我要是佟总，怎么也不会看上这个二手货。”

        “真的吗？啧啧，指不定人家是哪方面比较厉害，佟总一看就是个威猛的男人，要是没点手段，能勾引到他吗？”

        “你们都闲得没事干了吗？”夏纤纤上来送文件，就听到下面的人嚼舌根，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喝斥她们，“公司不养吃闲饭还背地里嚼舌根的职工，要是太闲，就回家吃自己。”

        那两人立即作鸟兽散。

        夏纤纤将文件放进总裁办公室，她看着办公桌后的大班椅，眼里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芒，然后转身出去了。

        ……

        中餐馆里，叶橙刚走进门口，就看到靠窗那边向她招手的莫安然，莫安然笑吟吟道：“这里。”

        叶橙快步走过去，将包搁在蓝色丝绒的沙发上，在莫安然对面坐下，嗔道：“怎么突然决定回美国去了？我还以为你要在蓉城定居了。”

        莫安然仍是笑着，但是叶橙还是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勉强与落寞，她倾身握住她搁在桌上的手，担心道：“怎么了？是不是顾以琛欺负你了？”

        “没什么。”莫安然强颜欢笑道，“饿了吧，想吃什么，这家中餐馆的菜味道不错，想吃什么自己点，今天我请客。”

        叶橙知道她是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也没有继续追问，每个人都自己不想说的隐私，她尊重她的隐私。

        叶橙点了菜，等待上菜时，莫安然问她：“你最近怎么样？”

        “还不是那样，不好也不坏。”叶橙将脸颊上的头发抚到耳后，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杯沿的花纹。她跟佟泰哲，一个在进，一个在退，她明白，问题都出在她自己身上。

        莫安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苦荞茶的香味在唇齿间徘徊不散，她瞅了叶橙一眼，有些担忧道：“我听说……只是听说，佟泰哲这月底要跟白凉秋订婚了。”

        叶橙一怔，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杯里的茶洒了出来，泼了她一身，她却愣愣的没有反应。莫安然连忙起身，一边抽纸巾给她擦一步裙上的水，一边道：“有没有烫到？”

        “没有，我没事。”叶橙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然后接过莫安然手里的纸巾，自己擦裙子上的水，但是擦着擦着，就又走了神。

        莫安然瞧着她这样，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对她造成的冲击有多大，她叹了一声，拉着她重新坐下，一边拿纸巾将桌面上的面擦干净，一边道：“我是从顾以琛那里听到的，也不知道真假，橙橙，若是……若是他真的要订婚了，你打算怎么办？”

        叶橙垂下头，那模样让莫安然有些不忍，“橙橙？”

        “我没事，安然，他订不订婚，都跟我没多大的关系，我……”叶橙抿了抿唇，“我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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