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志明苦笑摇头，“我确实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早点发现橙橙的异常，否则她也不会背井离乡这么多年，也不会被人欺凌至此。当年的事，我无法为自己开脱，但是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认为对的事。就算是我的至亲犯了法，我依然会这样做。”

        佟泰哲冷冷一笑，“叶书记，我父亲有没有犯法，你心里一清二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猝死在拘留所里，我一定会查出来，到那时，我不会放过你。”

        “你若能查出来，七年来得到的结果不会始终如一。”

        “你知道什么？”佟泰哲瞳孔微缩，他怎么知道他七年来调查的结果都是同一个？

        “因为那是最好的结果，佟先生，我说过，你要报仇，都冲着我来，不关橙橙的事，她不欠你什么。”叶志明说。

        佟泰哲定定地看着叶志明，他似乎知道很多事，但是却不肯告诉他，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表现得这么古怪？

        病房里，叶橙缓缓靠近病床，躺在床上的张清琳瘦了，脸上添了许多皱纹，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叶橙看着她，泪涌了出来，她站在病床边，已经泪流满面。

        “妈妈。”叶橙哽咽的喊道。

        张清琳慢慢睁开眼睛，看到泪眼婆娑的叶橙，她怔了一下，以为自己还在梦中，她急忙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幻影没有消失，她迅速坐起来，头一阵阵发晕，她也顾不上，抖着声音喊：“橙橙，是你吗？”

        叶橙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将头埋进她怀里，“妈妈，我回来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张清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女儿，是她日也盼夜也盼的女儿啊，她终于肯回来见她了，她握紧拳头捶她的背，“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叶橙抱着她，任她打她，却不肯松开。

        张清琳打累了，抱着她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子啊，你都让妈妈担心死了，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叶橙哭得嗓子都哑了，“妈妈，我想过回来的，刚去美国那会儿，我天天想着回来，可是回来了，我该怎么面对这座充满他的回忆的城市。与其在这座城市里因思念他而腐烂，我宁愿将自己放逐在陌生的异国他乡。我想给您打电话，但是我怕听到您的声音，那样我会受不了，我怕我会崩溃，妈妈，对不起，请原谅我。”

        “傻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么傻这么倔？”张清琳一想到她在美国遭遇了什么，她就心痛极了，那时候她怎么撑过来的？

        叶橙趴在张清琳怀里泣不成声，累积了七年的伤心与委屈，此刻她才敢放肆的大哭一场，纤纤说得对，这是她的父母，纵使有千错万错，他们都是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母女俩抱着哭了一会儿，叶橙担心母亲的身体，不敢再惹她伤心，她抬起头来，拿纸巾给张清琳拭泪，“妈妈，您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一些老毛病，养养就好。”张清琳不想让她担心，医生说她这是忧郁成疾，如今她回来了，她就开心了，身体自然就会好起来。

        “橙橙，搬回来住吧，把孩子也接回来。”

        叶橙一怔，随即想到今天的报纸，妈妈他们肯定也会看到的，她低下头，“妈妈，我暂时还不能搬回去，我……”

        “都回来了，为什么不搬回来？橙橙，你还在怪你爸爸吗？你爸爸当年做事偏激了些，但是那也是为你好，这些年，他心里也不好受。”张清琳急道。

        “不是，妈妈，您误会了，我现在还有点事情没解决，等我解决了，就回去。”

        “那孩子呢，你回国了，孩子有没有跟你回来？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方便，要不把孩子送回来，我帮你照看着。”张清琳想，留不住叶橙，留住孩子，那样叶橙的心被绊着，至少不会再消失一个七年。

        叶橙沉默了。

        张清琳看着她，心疼的轻抚她的脑袋，“这些年，你在美国怎么过的？你把你爸爸寄过去的钱都退了回来，你是怎么养活自己和孩子的？”

        “遇到一个旧友，他帮了我很多。”叶橙言简意赅道，那段辛酸过往，她不想说出来让妈妈担心。事实上她刚到哈佛报到，就被校方开除了。

        天大地大，一时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没有学历，亦没有工作经验，给人家洗碗都不要。她要养活自己养活孩子，最后只能去环保站做义工，那里管吃管住，她才勉强有了容身之所。

        后来环保站一位大姐给她介绍了一份工作，给有钱人家的孩子辅导中文，她才有了钱去做产检。那段日子特别难熬，身体的劳累都无法减轻心里的疼痛，她只有不停的工作，才能暂时遗忘那段甜蜜却又悲伤的记忆。

        “孩子呢，是佟泰哲的还是……”张清琳问不下去了。

        “是他的。”叶橙知道，母亲看了报道，肯定会这样问。如果当时孩子没了，她肯定活不下去，更不可能生下别人的孩子。

        张清琳松了口气，“那报纸上写的……”

        “都不是真的，当时有人经过救了我，妈妈，我很好，真的，而且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您别自责，也别担心了，好吗？”叶橙柔声道，“我现在回来了，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过几天我带小鱼儿来看您。”

        “小鱼儿？那孩子叫小鱼儿吗？”

        “嗯，他很懂事也很孝顺，您一定会喜欢他的。”叶橙提起儿子，俏脸上满是自豪。

        张清琳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橙橙，只要是你生的孩子，都是妈妈的乖孙，带来给妈妈看看吧，你要照顾不过来，就让我帮你照顾。你要是不想回家住，妈妈搬来跟你一起住也行。”

        “妈妈。”叶橙无奈的喊了一声，她现在跟佟泰哲住一起，怎么好让妈妈搬来一起住？

        “他知道孩子的存在吗？他的家人能接受你有孩子吗？橙橙，你爸爸当年那样狠心，其实也是为你好，考虑到你今后还要嫁人，你现在能体会到当年爸爸妈妈的苦心吗？”张清琳有一肚子的话，也有一肚子的担忧，橙橙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的，男家肯定接受不了。

        “妈妈，我跟他早就分手了，您别担心这些了，我们分手也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性格不合。”叶橙解释道。

        张清琳哪里能放心，女儿所说的性格不合，在她理解就是婆家嫌弃她带了个孩子，“没关系，总会找到合适的，实在找不到，就不嫁了，一辈子跟妈妈生活在一起。”

        叶橙被逗笑了，她挽着妈妈的手，笑道：“好，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

        张清琳张了张嘴，又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这个傻孩子哟，傻得让人心疼。

        叶橙陪着张清琳说话，直到她的手机响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起身走离病床，接电话，“喂？”

        “给你两分钟，马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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